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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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鸟凌晨五点就开始了啼叫，段月在这自然闹钟里睁开了眼睛。她昨晚睡得早，身子不乏，便下床洗漱。
天色蒙蒙亮，路上已经有赶集的村民三三两两，他们的担子里放着许多段月从未见过的东西。她就这样好奇地站在阳台上看着别人的生活，没有车水马龙的山村质朴宁静，似是最纯粹的人生。
段月上次感受这份宁静还是二十二岁的时候，大学的毕业旅行，叶临安背着偷懒的她走在古徽州的青石板地上，朝阳破晓在远方……
她的眼里起了晨雾。
“段小姐？”夏玄加大音量：“段小姐？”
“对不起。”她挑去眼角湿润：“几点了？”
“六点半。”夏玄目光不悦往楼下一瞥：“我被他们吵醒的。”
“夏先生，请给我半个小时。”她转身入屋。
夏玄抽出支烟叼在唇间，往她的方向看了看，冷哼一声：“大早上哭什么？”
正正好好半小时后，夏玄的房门被敲响，段月已经准备完毕。她换下了昨日那身休闲装，穿上了一套面料与版型都不太好的女士西服，散下头发，脚蹬一双平底职业皮鞋，脸上画着老土的妆容，生生拉低了她的颜值。
她站在夏玄的眼皮下，一股股薰衣草味传来，混合着他自己的古龙水，在这个早晨里意外的好闻。
“走吧，今天你配合我就行。”她推了推鼻上的粗框眼镜。
“你这是去山村支教？”夏玄玩笑。
“不是，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秘书，你是采购土老板。”她仰头看着他，一脸严肃。
“土老板？你觉得我这一身气质像土老板？”他翘起一边嘴角，故意挺了挺腰，好让她看清自己。
他拥有184cm的身高与三七开的腰身，被大牌英伦风衣完美勾勒。细碎的刘海半遮半掩着额头，高耸的鼻梁骨将整个面部拉起俊美的棱角。
段月盯着他，目光认真，半晌确定道：“像。”
夏玄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示意她去旅社门口等他。
他重新站到阳台上，以苍峦叠翠的大山为背景，自拍了一张，配文“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发到群里。
二姐秒回：玄哥美颜盛世，玄哥盖世无双。在她的带领下，一众臣民“山呼万岁”。
他发了个红包，满意离去。
夏玄再次看见段月的时候，她的手上多了两个包子，两杯豆浆，装在透明食品袋中，一看就是路边买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豆浆。”他调侃一句，接过边走边吃。
工厂在山上，五公里的山路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可以借助，他们只能徒步。一路风景甚好，路边野花斗艳，翠绿频生，蓝天上白云出岫，丛林间倦鸟知还，大片油菜花向着地平线的方向蔓延，小溪穿流而过。
一路上，段月一句话都没有，埋头看路，脑中不停想着什么。走在前面的夏玄不时回头看看她，免得自己把她甩下。
他想：她不是警戒心很重的人，因为一个时刻警惕的人绝不会在陌生人面前睡着；她也不是个内向的人，因为那一类人怎么会主动要求去和陌生人接触；但她应该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她的内心只对熟知的人打开，别人若想进去估计要经过一轮“高考”后才能看见一个精彩的世界。
他回忆起她在火车上的眼神，犹如千年的寒潭，死寂一片令他脚底生寒。他挠了挠脖子，直觉告诉他这大概和那个叫叶临安的有关。
他们到了工厂之地，与其说是工厂，还不如说是个小作坊，没有任何厂牌标志，只有一扇生锈的铁门紧紧关着，铁门外卧着一只大黄，看见他们立刻站了起来。
一旁工业废料堆积的山丘上，几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脏兮兮的小手拨弄着未经处理的塑料废片，在里面寻找想要的形状。
夏玄看着那些孩子愣了片刻，大步走向他们，蹲下身子牵起一个孩子的手。
“这些东西太脏了，不要玩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红钞，塞到领头孩子手中：“拿去买玩具吧。”
孩子们惊呼一声，迅速围了上来，震惊地盯着那红色纸币。领头的那个迫不及待往工厂大门冲去，踢开黄狗，敲打着。
夏玄站起身来，迎上段月的目光，流动的光晕下，他好像看到了她的笑容。
一个看上去饱经沧桑的中年妇女开了门，孩子们顺着门缝一个个挤了进去，她满脸警惕地盯着夏玄和段月两人。
“多拼购物网站的采购，来谈合作的。”夏玄对上那个中年妇女的眼神，抢在了段月开口之前，掏出伪造的名片，礼貌恭敬。
估摸着她是在山中没见过此等人物，中年妇女气焰顿时消了下去，脸上横肉一松，点了点头，让他们进去。
工厂噪音巨大，粉尘飞扬，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污水在空地上横流，恶臭阵阵。他们跟着中年妇女走到一栋灰扑扑的楼里，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掉了皮的墙上溅满污泥，水泥台阶坑坑洼洼，不由让段月有些心疼夏玄的小皮鞋——好好的在意大利不好吗，跑这里来受罪。
爬到三楼，女人敲了敲一扇木门，对着里面说了句方言，紧跟着门内传来沙沙脚步声，一个矮小黑黢长得像非洲猴子的男人打开了门。
“你好你好，等你很久了林先生。”男人粗短黑皱的手指和夏玄的形成惨烈对比，他用力摇了摇他的手，朝中年妇女喊到：“王兰，去泡些茶。”
中年妇女应声走了，男人将夏玄与段月请入室内，安排他们坐到破了皮的沙发上，搓着手紧张笑起。
“昨天村长来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还以为在做梦，小厂开了这么多年，还没接到过电商订单。”他揉揉鼻子，突然回过神来：“鄙人姓李，李福居，居然电器加工厂的厂长。”
夏玄点头微笑：“李厂长好，我叫林生，不多做介绍了，这位是我的秘书张桂花。”
段月差点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狠狠剜了一眼夏玄后，僵硬地朝李厂长打了个招呼。
“好好，领导们好……”李厂长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下文了，夏玄很快占领上风。
“李厂长了解我们多拼网吗？如今电商竞争激烈，纷纷抢夺前线城市的用户资源，殊不知在中国这个地方，还有个人口基数众多的市场，还未被开发，就是广袤的农村地区。我们多拼网成功的帮助这类人以低廉的价格拿到想要的商品，既填补了市场的空缺，也是一种新型商业模式，截至2018年，我们网站已经创下了1000个亿的营业额，现在老总去了美国，就是谈纳斯达克上市去的。”他身子前倾，一挑眉毛。
李厂长眼睛亮了，渴望般盯着夏玄，期待他接下来的内容。
“李厂长，其实钱很好赚的，只要你愿意和我们网站合作即可，我们会将你列为一等供应商，以后网站上的货都从你这儿走。”他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张彩页，大红底上印着金色的大字：多拼网6.18盛大促销活动，下面印刷着一些打折商品，其中有一件便是秋山牌的高压锅，价格低得诱人。
“离促销还剩两个月多，仓库里还差5万台……”他的手指在高压锅上点了点。
5万台……550万的利润……李厂长不自觉地咽下口水。
“能做吗？”夏玄抱臂靠在沙发上，指尖玩弄起一张黑色银行卡。
空气静默片刻，李厂长嘴角渐渐扬起，点了点头。
“质量？”
“保证和秋山电器产得一模一样，我这里有路子。”他指了指桌上的保险箱。
“不会再爆炸了吧。”
“爆炸只是小小意外，何况有秋山电器那座大山背锅，死个人赔个三五万的，对他们来说毛毛雨。”李厂长双手一摊，轻松得很。
“人命无价，怎可用金钱衡量！”一直没说话的段月抬眼，看着他意味深长。
夏玄下意识地摁了下她，眯着眼看着李厂长，一副捉摸不透的表情。
李厂长愣了愣，片刻后才豁然开朗，站起身来做出个请的动作：“这快到中午，先吃个饭吧，下午带你们参观工厂。”
午饭是在一个简单的苍蝇馆子吃的，菜倒是不错，有肉有鱼有山珍，约莫着是村子里的“米其林”了。期间厂长和一些负责人轮流给夏玄敬酒递烟，夏玄应付这种场面游刃有余，稳稳把控全场的节奏。
酒过三巡，大家也敞开来说话了，李厂子指了指自己的心窝子，看着夏玄说：“领导啊，你要知道这个厂是我花了多少精力建起来的吗……村里太穷了，年年被评国家级，上面官员黑，扶助款层层克扣，路修了快十年了……没有办法了，我们全村攒了些钱，豁出去了，买来二手的生产机器，想法设法弄到些门路。我知道造假不好，知道会给秋山电器带来影响，可是厂子能关吗？全村的人要吃饭啊，镇上还指望着我们的税款修路，村里的小学不能停课……只能怪秋山电器倒霉了，谁叫它是个日本的企业，谁叫它家的东西销量好……”
夏玄笑了笑，瞥了眼身旁的段月，她面无表情。
“你以为大企业就好做？”夏玄一撇嘴：“任何企业都是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有的甚至经过了几代人的打拼才有如今的局面，如今电器市场竞争激烈，各种概念推陈出新，一不留神就会被竞争对手超越，丢了市场，那几万名员工吃什么喝什么？他们也难。”
“是，是的，都难，都难。”李厂长唯唯诺诺，敬了杯酒。
饭局在下午一点半结束，正好是工人上班的时间，厂长一众领着夏玄往生产车间走去，段月静静跟在后面，仿若空气般透明。
“来，领导看。”李厂长指着几名女工，她们正往高压锅上沾秋山电器的LOGO，相比正品的五金切割，它们显得过分毛躁。他们又往里走了走，几个赤膊男工正组装着锅盖，上午遇到的那些小孩儿就围在他们的身边仔细看着。
夏玄跟在李厂长身后，像模像样地参观。
“你的秘书呢？”快要进入生产车间的时候，李厂长突然问向夏玄。
猝不及防，夏玄回过头，身后空空一片，段月不知何时何地消失了……
夏玄脸上一瞬间的慌乱让李厂长突然紧张起来，戒备的神色从眼中射出。他想起很多新闻记者都会伪装成客户上来暗访，这个叫林生的是不是也……
夏玄已是猜到了厂长的顾虑，他的神色一尘不变，缓缓抬起手往胸前的纽扣而去。
那里装着一个隐形摄像头，保留了不少证据，无论如何先要把这个保住。
李厂长的示意下，一人快步往办公室的方向跑去，其他人慢慢围上。
空气似乎停滞，夏玄瞥了一眼，一共8个人，看来要先和他们讲道理了。
他虽然是个律师，但他真的不喜欢和粗人讲道理，以前在美国遇到专门打劫亚裔的毛贼，人数不多他一般都通过拳头解决。在他世界里，3人以下动拳头，3人以上才适合讲道理。
“李厂长，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他俯视着他，依旧碾压之态。
李厂长面颊抽动，挤出层层沟壑，绿豆眼紧紧盯着夏玄胸前的纽扣，表情阴鹜。在他的沉默中，几个汉子往夏玄身后进了进，孩子们被赶到一旁，好奇盯看着。
整个工厂都安静下来，压抑的空气下，连院子里大树上的虫子都不会叫了……
狼群在等着狼王的一声令下……
“李厂长，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是在动手前，我希望你知道法律。《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规定，故意伤害罪会被判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如发生殴打侮辱的加重处罚，重伤直接10年以上，伤残死亡按照故意杀人罪伤害处理……”夏玄握紧拳头，浑身绷出一股狠厉之劲。
“雄狮”戒备，场面顿时僵住，也就在事态要爆发的前一刻，段月的尖叫刺破苍穹——
“救命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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