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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不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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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赵凌艺就为自己的嘴硬付出了代价。他整夜睡不着觉,咳嗽起来,痰里都带血丝。
攸宁过来了,说听到走廊里那些仆人在议论大少爷病情如何如何严重。
她看到,被设定了“命不久矣”的赵凌艺神色如常,倒是那个鱼恺凡很相信郎中的话,忙前忙后去煎药。
赵凌艺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头发被匕首割断部分后没有再编成一股,就简单地披在肩后。
他拒绝喝乌漆嘛黑的药汤。
鱼恺凡腮帮鼓起来,“我过滤了三遍,里面一点药渣都没有呢!”
嚯哟,好像有点生气了。
赵凌艺把被子卷起来,坐起,用手指把长发理到耳后,“我考考你,大少爷得了什么病?”
鱼恺凡的气焰一下子低了不少,“肺痨?”
赵凌艺:“对,肺痨在古代是不治之症。要我科普近代之后死亡率下降到多少吗?”
鱼恺凡:“你是接种了疫苗,但这是副本呀。”
攸宁弱弱举手问:“你们做什么的啊?”
鱼恺凡忽视她:“既然大少爷拖了这么多年都没事,证明药有点用。”
赵凌艺也忽视她:“这只能说明前期并没有发展成肺结核,可能只是一些呼吸道方面的疾病,又或者是陈旧性肺炎,不治自愈!”
两人仿佛在进行什么庄严的辩论。
攸宁缩回手,当做无事发生。
鱼恺凡不说话了,手里捏着用水浇凉的白帕子,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给赵凌艺擦额头。
晚期肺痨的病人,夜间盗汗是常有的事。
这举动有些亲密了,赵凌艺用手格挡,努力板着脸,“你要是害怕,现在应该去戴面罩,再到我房间来。”
他用余光看到攸宁的背瞬间僵住,想走不敢走的样子。
鱼恺凡却挨得更近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着关心。
“不要乱动。”
鱼恺凡食指上还有被陶罐烫伤的新鲜水泡,表情有些难过,“师傅,你是一点也不怕死啊。”
赵凌艺沉默的间隙,攸宁忍不住又问:“是不是医生啊?”
赵凌艺这才正眼看过来,顺手端起黑亮的药汤,“你还是学生吧,学什么的?”
苦涩的药汤有所溢出,他用舌头舔了下嘴角。鱼恺凡目光灼灼地看着。
攸宁:“……”
说得天花乱坠,不还是喝了一口。
攸宁忽然领悟到自己好多余,无聊道:“我学视觉传达的。”
鱼恺凡喜气洋洋地拿着被喝过一口的药碗,“没听过。”
赵凌艺也一样,“搞美术的?”
“……”攸宁:“对对对。”
一时无话。
鱼恺凡又说:“你怎么还不休息?”
攸宁木着脸,“行,我走。”
门外面,竟然还有两两三三的仆人。
赵凌艺套上外衣,“走,去看看。”
这三更半夜的,肯定是江田那里出事了。
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江田屋里,是盛家族叔。族叔带了人来,也提着药箱。
赵凌艺审视那人,“他是?”
族叔威望很高,根本不想解释,“大夫,等下也让他给你看看。”
府上不是已经有几代为盛家看诊的人了吗?这又是在搞什么猫腻?
赵凌艺耐心坐在八仙桌上,等着看这屋里即将发生的事情。
族叔重重咳嗽两声,用袖口掩着自己的嘴,不太高兴地盯着赵凌艺,“你现在这样子,还不回房歇着?”
什么样子?经族叔这么一说,赵凌艺才发现,半径一米内除了鱼恺凡没有人敢接近他。
赵凌艺用手帕封住口鼻,手紧紧抓住椅背,虽然清瘦,但不动如山。
“您都能深夜过来,我这个做大哥的,也要多关心二弟。”
“哼。”
族叔没有心情跟他多聊,一直看着被束缚着绑起来的江田。江田已经累得挣扎不动了,睡得直打鼾,形容邋遢,看得族叔面如锅盔,脸色十分难看。
大夫退下来,族叔立刻问:“什么时候能好?”
大夫谨慎道:“也许明后天神智就会清醒过来,也许……”
“什么也许!”族叔暴跳如雷,“这是我们家留过洋的少爷,年轻有力,怎么会突然之间就丢了魂!”
大夫:“您也可以请个神婆,双管齐下。”
赵凌艺失笑,钱是这么好骗的吗?
族叔却若有所思,“也是个法子。去,给大少爷看看。”
赵凌艺看向乖乖站着当柱子的鱼恺凡,“不用,我喝过药,感觉好多了。”
大夫赶紧告辞。
“你们兄弟俩是造了什么孽啊……”族叔唉声叹气,忽然咬牙切齿道:“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她命里带煞,生的孩子没两天就死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你可绝不可能放过她!”
赵凌艺和鱼恺凡对视一眼,原来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族叔冷哼一声,没有直接说要怎样处置,“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给你弟弟治病。但是病要治,盛家的面子也不能丢。”
赵凌艺心里有所预感,“你想怎么办?”
先前为了面子,把二少爷想娶回家的女子囚在屋里生产。
这次又要做什么?
族叔把他撵起来,“你身子骨不好,回去歇着吧。让书童留下。”
仆人适时塞给鱼恺凡袋沉甸甸的木板。
“啊?”鱼恺凡慌张地看向赵凌艺。
赵凌艺肺里的毛病在这时候犯了,两个人上来夹着他往前走,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鱼恺凡表情还有点懵,很快,外面的仆人拿出铁钉,把木板举了起来。他不时往外面看,很快,木板封住窗户,房间里再无自然光。
屋里点着灯,但角落都是黑的。
面对仆人身份的鱼恺凡,族叔的语气高高在上,“你,等下在门口也封上木板,但是不能蠢得全部封死,否则你不方便来送药。”
鱼恺凡:“……送药?”
族叔冷笑两声,合上双眼,喃喃道:“家门不幸啊。”
老人的影子在昏暗的屋子里拉得很长。
族叔再睁开眼,已经有了决断。他杵着拐杖步步逼近鱼恺凡,声音轻如鬼魅,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如果有人问你少爷的事,你怎么答?”
鱼恺凡像是害怕极了,垂下眼,“我、我不知道。”
族叔:“你记住,少爷他在买米的路上已经死了!”
说完,族叔像是完成了最后的义务,不再看床上一眼,不管那是死猪还是亲人,对他来说都一样。
门合上之前,鱼恺凡看到走廊中执意等自己的赵凌艺,但他现在不想那么快去到赵凌艺身边,就按照剧情的安排“极其不情愿”地留下来。
鱼恺凡站在原地没动。他见自己手指被铁锈刮出一道红痕,正在流血,便放在嘴边随意舔掉。
这幅身体是不太好用。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田,想到那个旖旎的幻觉,削薄的唇角便微微一勾,“你怎么敢睡着……”
曾属于玩家的本源匕首从鱼恺凡衣服里飞出来,对准了原本的主人。
后者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至极,眼球乱颤。
所有恐惧的想象都会重新进到梦里。而梦是不会结束的。
这柄匕首现在只有他才能用。
做完这些,鱼恺凡还是不太满意。他的胸膛完全没有在起伏,在满屋子浑浊的空气里皱起眉,“真臭。”
他侧耳听了听,没过几秒,心软的人去而复返。
赵凌艺大声咳嗽着,肺里的破风箱让人听着就不敢靠近。他一把抓过鱼恺凡的手,就往自己房里走。
“老不死的让你干什么?”
赵凌艺鲜少在语言上对人进行贬低,鱼恺凡看了看牵在一起的手,“江田没用了。盛家会对外宣称他死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这个大少爷也被宣告“死亡”了。
赵凌艺脚步一顿,回去拿了八音盒,直奔关着女鬼潇潇的地下室。
然而那里只剩一片撕破的衣服!
鱼恺凡环顾四周,不确定道:“她好像……挣扎的很厉害。”
又窄又矮的床塌了,干枯的稻草四处乱飞。
“人被带走了……”赵凌艺喘着气,双手按在铁门上,终于气力不支,双眼一闭,滑了下去!
一双手牢牢地抱住他的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