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上蔓枝》愚者持衡

2、第一章

　　过了几日，陈卓丽又约了赵太太，这次是在赵公馆，带着陈蔓枝。
　　轿车驶进赵公馆，陈卓丽从包里摸出镜子照了照，又冲一旁的陈蔓枝道：“待会儿你机灵些，莫要木愣愣的，若是赵太太应下了你，日后好好做事。”
　　陈蔓枝点头，小声说道：“晓得了，太太”
　　陈卓丽满意地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陈蔓枝心中泛起丝丝涟漪，没想到自己死后竟还能重活一次，真是幸得老天爷眷顾，这一生，自己一定不会叫上辈子的事重演，低着头，陈蔓枝眼中迸发出坚定。
　　佣人为陈卓丽打开了车门，她提着包，挺直了腰板仰着头，迈步走进赵公馆，迎面握上赵太太的手，陈蔓枝提着包袱紧跟在她身后。
　　“妍姝 ，我将蔓枝带来了，你看看，怎么样？”赵太太闻言，含笑打量了一番陈蔓枝。
　　女孩穿着蓝底碎花的棉布衣裳，手臂处挂着同色的包袱，脚上踏着一双缎面的黑色布鞋，猫眼向上微挑，唇不点而朱，眉毛轻轻画了几笔勾出柳叶儿的形状，鼻子小巧而挺，脸上挂着笑，看上去讨喜极了，虽穿的朴素但仍旧难掩她的美丽，整个人似朵清丽的栀子花。
　　“今年几岁了？”赵太太问。
　　“回太太的话，年前刚满了十七。”
　　“哦——”赵太太转过头去低声吩咐了几句，又同陈卓丽应下了陈蔓枝，不一会儿便有佣人带着她下去了。
　　陈蔓枝拿着包袱，打量四周，赵公馆还是很早前记忆中熟悉的繁华的样子，干干净净的。
　　客厅里的角落放着几株富贵树，楼梯转角的青花瓷瓶里摆着鲜活的花，没有最后那般破败不堪，看着看着，只觉恍若隔世，但算起来却也是真真隔了一世。
　　“我们太太姓李，叫研姝，老爷姓赵，叫启平，是富安的老板，富安你晓得伐？”佣人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晓得的。”陈蔓枝握紧包袱低声回道。
　　佣人脚步不停，说话同撒豆子般飞快，恨不得一股脑全倒出来。
　　终于，佣人停了下来，带陈蔓枝去到一间棕黑色的房门前，道：“这就是你的房间了，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陈蔓枝摇摇头，又同她到了谢。
　　佣人走后，陈蔓枝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将它吐出，推开房门，记忆随之纷沓而来。
　　少爷同她第一次说话时嘴角温柔的笑；赵公馆破败时的人去楼空；她跪倒在少爷墓前的绝望；子弹飞至眼前时带着火星的弹尖……
　　那些画面在她眼前闪过，似是想要将她的头再次给裂开来，摇摇头，将那些画面隐去。
　　平静地打开包袱，把里头的东西细细铺在床上，一只黛笔、一枚莲花玉佩、几件衣裳、一本宣纸制成的豆腐本……用手点过后，陈蔓枝将玉佩锁在柜子里，收拾妥当后，她又才走出了房间。
　　刚出门不久，就有个扎着辫子约摸十七八岁的女佣人拉住了她“你是新来的？李妈有事找你。”陈蔓枝应了声，迈步同那人一起去了厨房。
　　李妈是赵太太带来的，年纪已经不轻了，头上的发黑里掺着缕缕的白，淡淡扫了一眼陈蔓枝，道：“过几日少爷要回来，你去照着这张单子买些东西，记得买好的，少爷是留过洋的。”又从荷包里摸出张单子递给陈蔓枝。
　　陈蔓枝接过，细细看着，上头列了些生活用品和家具，都是赵易笙喜欢的款式。
　　看过后，她把单子揣进口袋里，提着篮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