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花已开》小白谷月

2、第二章旧书铺

　　清晨的阳光依旧庸慵懒懒的照进旧书铺的屋子里。芸儿刚踏进书铺半步，书铺爷爷像搬到救兵似的朝芸儿大步迈来。
　　“芸儿姑娘，你来了正好”爷爷递给她一个暗蓝色的书包，“存儿忘记带书包了，你赶快给他送去。”
　　芸儿接过书包，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迷惘地回头告诉爷爷她不知道私塾怎么走。爷爷指着当铺那个方向说“一直往那走，看见一家‘岳阳酒楼’后左转，再走不远就能看见‘城南私塾’，便是了。说罢，爷爷好似想起什么，又让芸儿站在门口等了一会，他写了几个字拿出来告诉云儿左边四个是‘岳阳酒楼’，右边四个是‘城南私塾’。芸儿接过纸条，赶忙找去了。好不容易来到私塾，先生却告诉她林思存还没来呢。芸儿痴望着私塾里的莘莘学子，真希望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她觉着林思存大概在半路发现自己书包忘带又回去取了，偏偏在路上刚好错过，谁也没看见谁。芸儿急着找和纸条上一样的字，自然不会注意到旁人，而林思存眼中本身就不会有旁人。所以沿路返回的时候，芸儿一直仔细地看着身边来往的人群和车马。在岳阳酒楼身后的一条深巷里，围着一群参差不齐的少年，看上去不像正派家里的少爷，芸儿也不愿过多去关注，就要走过的时候，林思存被其中一个少年推到墙上，芸儿惊讶且慌张地跑过去挡在林思存前面，质问那群少年‘凭什么欺负人’，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明明害怕地要死，还假装很厉害的样子。
　　“哟，臭怂包”一位少年摸了摸下巴坏笑着，“这俊俏的小姑娘是你小媳妇儿吗？”
　　林思存低着头没有回答，而是拿过芸儿手里的书包，打开后把里面除了书以外全部吃的玩的东西都递给他们，然后背着书包仍然低着头走了。芸儿看着林思存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失落和难过，她也不能解释这是为什么。这时又走出来一个少年，是这里面最高的一个，他脱下脚上的一只鞋子，正砸中林思存的后脑勺上，林思存加快了离开的步伐，这位少年吼叫着“你他娘的不是说今天没带吗，死怂包”。芸儿又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对这位少年大声吼道：“他不是怂包，不许你再欺负他”。这位少年先是一愣，而后身边穿草鞋的一位少年推了推她说：“臭丫头，怎么和我们大哥说话呢”，刚刚那位高个少年把草鞋少年推了回去，并呵斥道：“好男儿不对女孩动手”，又回头对芸儿嘲讽说：“这怂包都丢下你不管，你还这么护着他”。芸儿似乎懂了之前失落的原因，却还是对高个少年反驳道：“他不是怂包，他有自己的名字”。
　　“我不想知道他叫什么”高个少年把一块糖塞进嘴里，“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为什么要抢他的东西？”芸儿愤怒地看着他。
　　“为什么？”高个少年不屑地笑了，身边的人也跟着笑，“我喜欢，我开心啊。”
　　芸儿更加生气了，却无言以对。那时候，她还不懂什么叫无赖。
　　“你走吧”高个少年塞了一颗糖在芸儿兜里，“我们要分东西了。”
　　芸儿没有被一颗糖收买，依旧是怨恨着生气着离开的。走出巷子，她不知道该不该让书铺爷爷知道这件事，好像告诉爷爷，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增加了一位白发老年的烦恼。

　　她回到旧书铺，爷爷感激地说“辛苦了，孩子”。
　　“我以后要更努力地学认字”芸儿笑笑，“这样下次就可以快一些了。”
　　说完便拿起鸡毛掸子，重复和昨天一样的工作。在整理书籍的时候，她决定再去一趟城南私塾。爷爷以为芸儿要回家了，递了两个鸡蛋给她。

　　林思存在私塾门口看见芸儿，仿佛不认识似的只管自己走了。芸儿追上去问他饿不饿，他摇摇头，芸儿问他吃糖吗，还是摇摇头。两个人走了一会儿，芸儿说：“你每天都要给那些人送东西啊？”
　　林思存点点头。
　　“我没有告诉爷爷”芸儿关切地，“以后我陪你来上学吧。”
　　林思存回到旧书铺，芸儿来到河边收起晾干的衣服，回到何府。她今日去各房送衣服比平时都快了些，送完衣服，芸儿坐在屋外，等何景仁来找她。
　　“猜猜我是谁？”何景仁从后面蒙住芸儿的眼睛。
　　“你是少爷”芸儿移开他的手，拿出书铺爷爷给的鸡蛋，“给你一个”
　　“谁给你的呀？”何景仁接过鸡蛋，“只有一个嘛？”
　　“镇上旧书铺的爷爷给的”芸儿笑笑，“我在路上把另一个吃了”
　　何景仁坐在芸儿身边把鸡蛋剥了，他问“你喜欢吃里面的还是外面的？”
　　“里面的”芸儿回答说。
　　“给你”何景仁把蛋黄递给芸儿，“以后吃鸡蛋，你把外面的给我，我把里面的给你，好不好？”
　　芸儿点点头，他们开心地坐在门口，吃着同一个鸡蛋。

　　鸡蛋还没吃完，何景仁的贴身丫鬟便急匆匆地不知从哪钻出来，说大太太让他去试试新衣服。何景仁推脱鸡蛋还没吃完，丫鬟表示愿意等他吃完鸡蛋，大概等了半个多时辰吧，何景仁才将手里的鸡蛋吃完。丫鬟每次走的时候都会留给芸儿一个难看的脸色，一开始芸儿不理解这表情的含义，后来她在一次丧礼中看见了同样的脸色。却还是很疑惑，丧礼不经常看见，可这丫鬟难看的脸色却时常出现。

　　大太太为何景仁做了好几套新衣裳，换来换去，换到何景仁都快睡着了，还没个主意，最后差下人请来二太太才决定穿那件深蓝色的长衫去参加夏府大小姐的生日宴会。并且一直嘱咐何景仁去夏府的时候一定要嘴甜，不能失了礼节，落人笑话。

　　大太太二太太帮何景仁选衣服的时候，三太太刚好经过，嘴里嗑着瓜子，还时不时将瓜子壳丢到大太太跟前，大太太心里气的发抖，却使劲压着自己心里那股火。
　　“哎哟哟”三太太寒暄道，“我们何府的少爷打扮的都快赶上电影明星了。”
　　“那可不是嘛”大太太也不输底气，“人家都说景仁随了老爷的模样。”
　　“哼哼...像老爷那是自然的”三太太冷笑两声，“只不过我怎么横看竖看都没看见有半点像大姐呢？”
　　三太太这话正戳中了大太太的脊梁骨，碍于何景仁在，她不宜表现出不满，便让下人带他出去玩了。
　　“倒是和二姐有几分神似啊”三太太不依不饶地，顺势将目光移到二太太身上。
　　话音刚落，二太太心里颤抖了一下，脸色非常难看。而大太太则是反手给了三太太一个耳光。
　　“柳淑贞”大太太指着三太太严肃地说，“你如果再敢多说半个字，我豁出命也不让你好过。”
　　三太太自知自己真的惹毛她了，就算告诉老爷，也不一定占优势，便咬着舌根愤恨地走掉。刚踏出房门，三太太就在心里发誓，就算豁出命，也不让大太太好过。
　　三太太走后，二太太安慰大太太别多想，随后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先回房了。路过院子，看着活泼开朗的何景仁，她想，只要他开心他过得好，谁是亲娘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还能看见他，听见他说话，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