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8、第 68 章 ...
-
第六十八章释怀
潋滟骄阳,云淡风轻,秋高气爽,一如沈嘉仪现在的心境。
被段元明设计,在自家夫君面前破破前世种种,沈嘉仪在慌乱之余也下意识松了口气。
在顾淮北清醒后的这些日子,自己的确过得舒心畅快,心里却有一结——前世自己毁约另嫁,世子却三年病逝。如今自己嫁入侯府,世子早早清醒,是不是代表,前世时自己嫁进侯府,世子或许也不死。
前世已矣,这个念头已无法证实,却在当日世子清醒之后陡现心头,一直被自己拿着重活一世,轨迹已变,前生便成虚无,这样的借口宽慰自己。
纵是后来两人和睦,那个念头依然不敢深思,一想便觉沉重。纵是现在的日子美满和睦。沈嘉仪总是隐隐有种担忧,觉得眼前的日子好似镜花水月,只需一石投入湖面,便能惊碎这脆弱而虚幻梦境。
若是向自家夫君自述前世种种,自己真开不了口,更怕难取信于人。这事一直积压在心头,纵他人不知,天地皆明,实难自欺。
有此前因,沈嘉仪经历茶楼种种事情之后,才会连一句辩解也无,脱口而出放话和离。长久的隐忧变成现实后,沈嘉仪在伤心之余亦觉解脱。
谁曾想,事情峰回路转,结局比沈嘉仪以前最为乐观的想像还要美好。
既然自家夫君都不介意前世自己毁约另嫁的事,他人更无指摘的资格。沈嘉仪终能入下了心头重负,一时浑身松轻。
那日回到郊外的庄子,自家夫君又犯了执拗,坚称无事,不肯寻医看诊,沈嘉仪便在私下吩咐下人从京城请个大夫到庄子上住着,以防万一。其余的自己加倍留意就好,万幸自家相夫君除了在茶楼时叫嚷头晕,后来便没说什么不对劲。
事后初一前来陪罪,话里意思虽然含糊,沈嘉仪想想太上皇与瑞安郡主的关系,他这个太上皇派来的旧人偏帮郡主把世子绊住,倒也说得过去。这事计较不了,沈嘉仪也就丢开了手。
初一为表达歉意,主动请缨去审讯那位重生的段侯爷将功折罪。
沈嘉仪虽然想于从姓段的口中知道自家大姐夫死亡真相,可也有自知之明,自己纵活两世,依然是个养在深闺,长于内务的女子。
平日处罚犯错的下人多是罚扣月例,打板子什么的,基本就算是摆设。刑讯逼供真不是自己的强项。原本是等到重阳女儿节(注一)归家时,求助于爹爹,如今初一自自告奋勇,能早一些问出结果也是好的。
此间事了,沈嘉仪想起段元明指责自己的水性扬花,还带出谢十四与薛统领,虽自认坦荡,却也勾起前世记忆。
说起来,谢十四娇宠出这样一只猫祖宗真心不亏。
就是那年秋季,自己在赏菊出游途中听到阵阵凄厉的猫叫,以为是小动物受伤,寻声找去,却看到一个男子低垂着脑袋倚靠一棵大树旁,生死不知。
若非看到男子身边那只分外眼熟的肥猫人立而起,前爪一直右扒拉着男子的衣裳,口里发出悲伤的叫声,沈嘉仪根本不敢上前。
已陷入晕迷的男子衣着打扮并非谢十四平日广袖长袍的文士装束,而是一身短打劲装,衣袍上已能看见斑斑血迹,把肥猫的四蹄白毛染着鲜红色。
平日里用来遮面的白玉面具不知丢在哪里,虽说不该以貌取人,沈嘉仪当时也被谢十四那张传言中那张被大火烧毁的脸吓到,后来还做了好多天恶梦。
若非肥猫思雪不会认错自己主人,沈嘉仪都不敢确定,眼前这人竟是世人口中的雅公子谢十四。
自己取出绢帕把谢十四那张吓人的脸完全遮盖以后,方才唤来下人把他抬上马车。本是准备想把人送回隔壁庄子,也算尽到邻里之谊,谁料隔壁空无一人,沈嘉仪无奈之下把人安置在自己庄园里。
那时天色已晚,城门早己关闭,城里的医者根本请不出来。还好这一路颠簸,把谢十四颠得清醒过来,勉强蘸了血水在桌上留下“大慈寺,请六戒救命。”八个大字,又陷入半昏迷状态。
沈嘉仪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派人前去,谁料那位从不出寺看诊的六戒大师真的漏夜赶来,嘴上对着谢十四骂骂冽冽,却不担误他出手救命。
谢十四清醒之后以指代笔,自述自己是路遇劫匪受伤逃脱。
沈嘉仪还在疑惑京城附近,天子脚下哪来这般胆大包天的劫匪,六戒大师已指他的伤处取出的箭尖骂其撒谎。
看着有所顾忌,连骂人都骂不痛快的六戒大师,沈嘉仪冷哼一声出了屋子,寻着思雪就是一阵猛撸。
要不是为它,自己才不想理会它那个没一句实话的主人,肥猫那身洗去血迹后,养得油光水滑皮毛以一身肥肉,搂在怀里手感真好。
至于那个满口谎话的谢十四,交给六戒大师收拾就好。
等到谢府下人寻来,谢十四或留下一张“大恩不言谢,日后必报”的纸条便搬回隔壁,沈嘉仪压根没放在心上。
自那以后,他家那只肥猫常常翻墙过来,试图把自家院落变成它第二个投喂地点。沈嘉仪才不惯它臭毛病,一块点心扳成小块,慢慢投喂便好。照样不怕猫儿吃得多了,对身体不好。
这样过往哪有半分绮思,谢十四什么的,还不如他那只好歹喂养了几月的肥猫更让沈嘉仪记挂心头。
至于薛统领,人家前世救过自己一命不假,作为一个被挟持来要胁薛统领的人质,解救过程,真算不得愉快。
被那群恩将仇报的灾难拿着把锈刀架在脖子上顶在前面,与那位并不接受要胁的薛大统发话让难民赶紧手起刀落,他也有了大开杀戒的理由。这两桩事,对沈嘉仪的心灵暴击伤害程度不相上下。
获救后,脱离了死亡威胁,看着自己带去的下人们虽有人带伤,却无人丧命。恢复理智后,沈嘉仪也赞同薛大统领的处置最为妥当。这已是自己深明大义,记着人家救过自己性命的,换了他人试试,很大可能只记得对方见死不救的放话。
自己又没得失心疯,又不是受虐狂,怎么可能与这样的人发生什么瓜葛?
沈嘉仪猜测,因为谢十四在自家庄子小住,姓段的才会产生了误会。至于薛统领,姓段的当初拿着救命思情打动了自己,此事却是他与柳氏精心设计的结果。‘听说薛大统领救过自己,推己及人,仅此而已。
那日之后,平日对读书习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世子爷放话要奋发图强,考取个状元,超过谢十四,压下薛统领的雄心状志,沈嘉仪啼笑皆非。
若是夫君闭口不提此事,沈嘉仪还会担心他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依然暗自在意。这般藏不住话,想到什么便嚷嚷开来,虽说行为幼稚,倒也省也猜来猜去,与他一惯性子相符。
沈嘉仪顺水推舟讲述前世种种,在讲述时也把话题重点稍稍偏移那么一点。
重点讲述谢十四的猫儿祸害花田后,人家登门口称请罪,却行问罪之实,还从自己口中硬抢了一半点心投喂他家那只用餐习惯独特的祖宗猫儿,被人救起,却满口谎言,事后轻飘飘一纸信页打发了人。
至于薛统领则重点讲述他根本不在意人质死活的凉薄心性。
这般刻意讲述下来,沈嘉仪觉得效果颇佳,反正世子爷脸色分外精彩,看上去被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