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旷野之息又更新了一个DLC》哈勃跳远弹

151、151：轮回之地

　　盖侬多夫想，其实这一切都很简单，没有人们以为得那么复杂。
　　力量，最重要的是力量。无论来自□□还是精神。神明让世界的角落充满生命，生命在富饶或贫瘠的土地上繁衍。世界平等吗？不平等。有人些生来丰衣足食，每年都能丰收数不尽数的果实；有些人为了一点点活下去的机会，必须像野兽一样互相厮杀。世界平等吗？平等。出生在沙漠里的子民比那片绿色大地上温温吞吞的人更强悍、更狡黠、更有力量，他相信他们不堪一击。
　　可是他也知道，他是不会满足的。他永远不会满足。
　　也许其他人也是这样。
　　贪婪就像是写在沙漠之子灵魂中的字眼。一个欲望被满足了，一个欲望又生出来。所以他看到林克，看到这个无忧无虑的海利亚人时是惊讶的。惊讶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惊讶那没有后顾之忧的直白和莽撞——但很快他就释然了。
　　他们的不同就像沙漠和森林的不同。
　　沙漠会将森林吞噬，就像人的贪婪会将他周围的一切吞噬。亲人、友人、整个世界……
　　杀了他，夺取他手中的“钥匙”，获得力量。
　　黄金三女神留下的力量。这是唯一的答案。
　　改变那种未来的……唯一的答案……

　　“这里是……”
　　林克看到眼前的景象，忽然一阵恍惚。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一般，他看向了身边的盖侬多夫。那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原地，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放眼望去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垃圾山。林克对这个地方印象深刻，因为类似的景象他从未在其他地方见到过。流星街。这是这片土地的名字。它和格鲁德沙漠是那么不同又相似——腐败与恶臭代替了颗粒不结的贫瘠，毒害与污染代替了狂躁不息的风沙。相同的是那炎炎的烈日，还有日复一日的挣扎。
　　“这里是过去，还是未来？”
　　不等林克说话，盖侬多夫的声音就传到了耳边。未来还是过去？林克忽然发现自己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他的观念里，这个世界就是这个世界，是一个和海拉鲁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或许是他潜意识里想要将两者撇清关系，因为这边的世界实在太不同，他甚至完全没考虑过盖侬多夫口中的可能性。
　　过去……还是未来？
　　“这里是——”林克眨了眨眼睛，迟疑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盖侬多夫眼底的猩红尚未散去，看向林克的目光仍夹杂着杀意，却迟迟没有动手，“因为女神之剑是通往过去与未来的钥匙。”他示意林克腰间的大师剑，“……而且，”那双眼睛又看向了两人正前方，“那就是王座。”
　　王座？
　　听到这句话，林克缓缓转过头去。前方是垃圾堆成的山脉，哪里有什么王座？他见过乌尔波扎和璐菊的王座。那是把用金黄色的石块铸成的椅子，点缀着熟悉的海拉鲁蓝色。那样的东西并不存在于流星街的垃圾堆之中。
　　盖侬多夫没有理会犹豫不决的林克，走上前去。路上崎岖不平，这些阻碍来自被人遗弃的时钟与八音盒，来自破旧的衣物和家具。损坏的物品尖锐地刺出地表，一不小心就会将路人划伤。林克跟在后面，默默地想，也许这并不是他知道的那个流星街？也许这只是神殿的某种试炼？
　　然后盖侬停了下来，林克越过他，看到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只干枯的手臂，上面环绕着图腾的形状，虽然没有散发出青色的光芒，但仍旧让看到它的勇者倒吸了一口凉气。林克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虽然因为百年之前的重伤而同样失去过一段时间的记忆，但林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东西——这上边的图腾纹样的确和塞尔达公主曾经描述过的东西极为相似。
　　「林克，灾厄盖侬的封印被打破了。我们必须尽快通知父王……做好迎战的准备!」
　　那也是一切的起始，是促使塞尔达公主迫切地渴求觉醒力量的导火索。
　　彼时，海拉鲁大陆还处在一片祥和之中，没有哥布林、莫布林、人马那些可怖的怪物，城堡美丽平和、海拉鲁王国丰饶富足，人们尚未意识到灾厄的影子即将笼罩整片大陆。但在那之后……
　　林克心下一沉，如果这里真的是流星街，那么他之前在梦幻岛所看到的画面……还有那些梦……
　　看来，灾厄盖侬真的在这个世界复苏了。
　　而眼下，他却多了一个需要担心的事情……少年不禁看向一旁的盖侬多夫，这个人是在说谎吗？如果对方也看出来了那个图腾和灾厄盖侬的关系，他是不是应该想办法阻止他，去接近那个干枯的手臂？
　　然而不等林克做出决定，停下脚步的盖侬多夫却重新越过林克，率先向着这个东西走了过去。少年顿时紧张起来，然而在他即将要拔出大师之剑的时候，他却发现事情似乎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盖侬多夫似乎并未在意那个手臂，他拿起了在那个枯骨旁边的一个毫不起眼的陶罐。
　　那个土色的陶罐被埋在废旧的垃圾里，如果不是实在缺钱，林克大概都懒得举起来砸碎……沙漠之王也需要卢比吗？
　　但很快的，年轻的勇者就发现，盖侬多夫并不打算和他一样打破罐子。这个皮肤深褐色的男人皱起眉，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抓起这个陶罐，仔细地观摩起来。罐子在他的手里转了一圈，林克才发现，这个罐子并不普通——它被做成了一个人脸的形状，在肿胀的眼睛之下，还有一个如同黑洞一般的嘴巴张开着，似乎诱惑着人们把手指伸入其中。
　　林克并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他本不想理会，跟着盖侬多夫靠近也只是想趁机拿走那个缠绕着图腾的干枯手臂，但接近了那个罐子以后，年轻的勇者发现自己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极为邪恶的能量……正从这个罐子上散发而出……以至于林克近乎本能地运用起了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后学会的「缠」。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克周身「气」的改变，本不应该对「念」有任何了解的盖侬多夫还是依靠着本能和天赋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若有所思地冲着林克看了一眼，随意举起这个罐子，拇指恰好卡在了这个人脸罐子的“嘴巴”里，说道：“你身上跟这个东西有一样的气息。”
　　不等林克追问，一记暗光破空划过，“嗖——”的声响紧随其后，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极为轻微的“噗通”声，林克才发现自己的脸颊被划破了——那是血滴掉落在罐子开口里，发出的坠水一般的声响。
　　林克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擦过了自己的嘴唇，但那大概或许只是错觉。没有时间让他多想了，红色的光球从盖侬多夫另一只空着的手上飞出，向着刚才攻击发出的方向射了过去——那片残破不堪、已经腐朽到几近成灰的木质柜子轰然倒塌。
　　碎裂的木块四处飞溅，轰炸震得他们所在的这座垃圾山都晃动了片刻，不知道是哪块石子还是碎块触碰到了没有完全损坏的收音机，嘈杂的电波声骤然打破了这片不毛之地的宁静与绝望，从遥不可及的远方捕捉到了那么一点微小的信号，发出了来自世界的声响——「……卡金帝国……[刺啦——]……不再承认一九七……[刺啦——]……签订的贸易条……[刺啦——]……年以前的真林馆事件以后，重新……回锅肉王族表示……[刺啦————]……」
　　信号很快中断了。
　　世界重回平静。
　　在灰尘与碎屑的烟尘之中，一个矮小的身影从烟幕之后蹿了出来，飞快地站在了距离他们二十米之外的地方。盖侬多夫显然想要继续攻击，林克却一把拦住了他。
　　“你现在就要和我宣战吗？”盖侬多夫紧紧皱起眉。
　　金发少年摇了摇头，湛蓝色的眼睛坚定而明亮。他往前一步，把盖侬多夫挡在身后，用自己把他和那边的影子隔绝开来。
　　林克看向那个矮小的身影，虽然对方的身形和面貌都因为缩小而改变了，但一个面孔还是浮现在了林克的脑海里。倏然间，刚刚盖侬多夫方才所提出的问题回响在耳畔。
　　“这里是过去，还是未来？”
　　林克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虽然不敢置信，也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觉得自己似乎认识眼前的那个攻击了自己的小孩。
　　勇者张了张口，试探着喊出了那个名字——
　　“……飞坦？”
　　那个年龄只有六岁左右的孩子忽然停下，一双金色的眼睛警觉地看向林克。
　　“是你认识的人？”盖侬多夫也看着那个小孩，再次皱起眉头。
　　“嗯……”林克有些不确定地点头道。
　　但如果这是飞坦，不就说明……
　　显然，对面的那个小孩确实是飞坦，所以才会有一瞬间异样的反应。他的身上已经被盖侬的魔法攻击伤到不少，却还是忽然攻了上来——趁着盖侬和林克因为聊天而松懈的空档。
　　林克刚想展开防护盾，就发现盖侬多夫先他一步。直直迎上了飞坦的攻击。两人一时间战得不可开交，飞坦的身影就像虻虫一样出现在盖侬多夫周围，迅猛而又犀利。乍一看之下仿佛两人势均力敌，但林克知道盖侬多夫只是在试探对方的实力——显然，没过多久飞坦也知晓了这一点——他被狠狠地击飞了。
　　林克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上去帮忙，因为飞坦的伤势看起来十分严重，甚至可能危及性命。
　　然而勇者的动作却被盖侬多夫阻止了。对方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攥住他的肩膀。
　　“我问过，你要和我宣战吗？”
　　那双红色的眼睛像火一样燃烧起来。
　　林克觉得仿佛自己的灵魂也因那份热度燃烧了起来。
　　不，不对。
　　勇者冰蓝色的眼睛讶异地微微长大，他在盖侬多夫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惊讶。因为那份热度，那种炙烤一般的感觉并不是幻觉，而是确实存在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天空变得耀眼刺目，突然出现的惨白日光照亮了一切，笼罩了所有人和物的身形。
　　一片火海。
　　「炽日。」
　　林克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场景，以至于他脖子上的疤痕都隐隐作痛起来。而更让他感到更加惊讶的是，盖侬多夫用氅袍为他挡下了侵袭而来的热浪。林克抬头，对上那双平静的眼睛。林克想起来，也是这同样一件衣服，在那个梦里，在沙漠的黑夜帮他抵御了寒风。他感到费解，感到困惑，盖侬多夫为何会出手相助？
　　但是林克根本来不及问，这个格鲁德男性的轮廓在强光下渐渐变得模糊，在烈焰中化作光点和灰烬飘散。林克这才看到了他身后不知何时从火海中生出的蓝色火焰包裹住了熊熊燃烧的“王座”，一种难以描述的感情涌上心头。
　　盖侬多夫没有说谎，任务完成了。
　　结束了。
　　没有了最后一层阻隔，林克直接暴露在几千摄氏度的烈焰之下，纷杂的画面随着火花一起冲进他的脑海。那个刚刚被打飞的少年还在那里，他小小的身影被笼罩在一层铠甲之中，用那双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这里确实是流星街。
　　但是林克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他就要回去了。
　　然后勇者化作蓝色的光点消失在空中。
　　身后只留下一片漆黑的焦土。

　　而在勇者所没注意到的地上，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圆环孤零零地掉在原本盖侬多夫站着的位置，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一个金属的项圈。
　　很久以后，它被人们称作「莱昆迪的项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