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窗残阳》出墙小红杏

12、第12章

　　“也没什么，偶尔有些蠢念头罢了，让程公子见笑了。”永安的声音从寂静的山崖上传来，显得冷冷清清的，程渊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地靠近了些，心想高煜说得不错，她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正在程渊出神时，又响起了永安的声音，“那程公子呢？每次都在夜晚遇见程公子，看来公子也和常人不太一样啊？”
　　“噢？”程渊回过神来，“在下习惯了，平常白日也没什么时间看看风景，只能偶尔晚上出来走走。”
　　“是因为在北境戍边，只能晚上思念上京城吗？”永安看着山下的寺院，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
　　程渊不知道为什么永安看穿了他的心事，语气有些急促，“萧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永安反应过来说多了，轻拍了一下嘴，“额—东陵侯程公子自请戍边，大家不是都知道吗？”
　　“本以为萧小姐竟能看透人心呢！”程渊轻轻地笑了，“看来萧小姐对于朝事也很是关注，年纪轻轻，却对几年前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心里对永安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永安脸上略带几分尴尬，还好是背对着程渊，程渊不曾发现，“偶然听人提起，就多问了几句，对公子很是佩服。”想起了永乐说的往事，永安继续说，“公子当年还年少，却以一己之力撑起了东陵侯府，实在是令人敬佩，当时便对公子起了仰慕之心，恨不能立即结交，可惜……不过竟与公子这般有缘，也是幸事，此生无憾。”永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掺杂着丝丝情意，可是话已出口，不能收回。
　　程渊耳朵有些发烫，不知作何回答，只能干巴巴地说，“是吗？”又轻声说了一句，“程某能得萧小姐的赞赏，实乃荣幸。”
　　永安只轻轻“嗯”了一声，想起了永乐说的“你不会是动心了吧？”，她断然拒绝的情形。叹了口气，低下了头，黑夜中，她感受到了自己无法压抑的心跳，以及自己无法否认的口是心非。
　　永安惊觉，原来这就是心动。
　　“我很是钦佩”永安边说边转身，“公子”二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眼前男子的胸膛，吃了一惊，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踉跄了一下。
　　程渊急忙出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小心！”刚才程渊在永安说话时就越走越近，不料永安突然回头，差点摔倒，程渊很是愧疚，“都是在下的错，还请萧小姐见谅。”
　　程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失态，可是他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永安，他不想再听见她说任何伶仃之语，他想带给她温暖。
　　“不要紧。”永安小声地说，看了一眼程渊握着自己肩上的手。
　　“对…对不住！”程渊赶紧放手，“冒犯萧小姐了，对不住！”
　　永安的心在狂跳，压根不敢看程渊，“没事。”她平时不是一个忸怩的人，可是在程渊面前，她莫名变得害羞起来。
　　良久无声，只闻风响。
　　程渊突然出手向永安脑袋伸去，永安还没反应过来，程渊已经把手缩了回来，手上拿了一片树叶，想是刚才吹风，不小心粘上的。
　　“多谢程公子。”永安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微红，还好夜间看不太清楚。
　　程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举手之劳。”
　　永安开始找话聊，“程公子多年未归上京，想来很是思念。”
　　“是啊，”程渊的眼神黯淡了些，“先父心愿平定北境，可惜……只好代父完成心愿，不过在下不肖，实在是愧对先父。”
　　永安出声安慰，“听说程公子在北境打了几场胜仗，边城居民也甚是喜爱程公子。匈奴在北日久，根基稳固，先皇时期曾稳定边境，使其不敢再犯，可是近几年匈奴卷土重来，想是准备已久，又来势汹汹，不可小觑，程公子不必心急。先侯爷和夫人若是在天有灵，知道公子年纪轻轻就已是军功在身，想来必是深感欣慰。何况以公子之才，将来定是威名远扬。”
　　程渊愣住了，没想到永安对于北境之事如此了解，实在不像一个闺阁女儿，转念一想，上京城中的勋贵都喜爱把女儿送入弘文馆，虽然女孩子不像男子知晓朝廷大事，但耳濡目染，多少有些见解。
　　不过，萧家，程渊想不出上京城中有哪个豪门世家姓萧，莫非是新贵却没听说。试探道，“想不到萧小姐对边境大事也了解甚多，真是让程某意外。”
　　“有时会听父…父亲和家兄提起，不小心听了一耳朵。”永安转头看向别处。
　　“原来如此，”程渊点点头，“萧小姐见识不凡，想来也是出身大族，不知令尊是？”
　　永安抿了抿嘴，推托道，“萧家不是什么高门显贵，家父—-想来程公子也不曾听过，不提也罢。我这些见解，在程公子面前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萧小姐切不可妄自菲薄，小姐谈吐不凡，见识不俗，虽和萧小姐认识时间尚短，在下已是佩服之极。”说完爽朗一笑，程渊见她不愿表露身份，也不生气。
　　“能得公子称赞，真是三生有幸。”永安换了个话题，“公子三年未回上京，也不知可还习惯京中变化？”
　　程渊伸手示意永安坐下，“不若我们坐下再聊？”见永安坐下，走到永安身旁一个身位的地方坐下，“京中似乎还是我离开时的模样，和我在边关想象中的没什么差别。”
　　“想来三年中，程公子也是思乡情切，可是据我所知，好像陛下并未下旨不让公子回京，为何公子迟迟不归？”永安听出了程渊话中的思乡之情，也顺势问出了她当时问永乐的问题“为什么程渊三年里从来没回上京？”
　　“双亲已不在，去北境算是完成先父遗愿，也算是让我这个不肖子锻炼一把，争取能不给程家蒙羞。”程渊的话语中尽是遗憾。
　　“可是听说东陵侯府还有一位二少爷？”永安想起了程渊还有一个幼弟，“这三年来，公子不回京也不思念兄弟吗？”话一出口，永安就后悔了，哪有提人家伤心事的。
　　程渊叹了一口气，语气里都是愧疚，“当年我并未想太多，撇下二弟，独自去北境，现在想来也是后悔。”顿了顿，“还好，他并未怪我。”说完就不再继续说话，陷入了沉思。
　　永安见状，也不再说话，静静地坐着，她知道，这个时候，程渊应该不希望有人去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程渊先开口了，“不好意思萧小姐，方才我有些失态了。”
　　“不要紧，适才是我不好，十分抱歉。” 永安对自己刚才的言语充满歉意，“现下你回京了，可以好好和二少爷团聚了。”
　　“萧小姐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不必放在心上。”程渊并未在意，“若是边疆无事，我也很乐意多在上京待一段时日，陪陪二弟，还有……朋友。”语气充满了温柔。
　　永安认同地点了点头，“正是，程公子此次回京，正好和挚友叙旧。”
　　“并不完全是挚友。”程渊轻声纠正她。
　　“噢？那——”永安恍然大悟，“当是程公子的青梅竹马吧！”说完脸唰地红了，心想自己怎么又说出来了呢？在程渊面前总是说错话，哎呀！不过说到“青梅竹马”时，永安内心却并不怎么高兴，隐隐有些嫉妒。
　　“不不不！”程渊急忙摆手否认，“萧小姐不要取笑我了。”觉得眼前的女孩子真是豪爽，不像是生活在后院的大家小姐，反而像是走江湖的侠女。但他并不反感，而是十分欣赏。
　　北境不似上京，没有上京那么多规矩，民风开放，女孩子也没有上京城中高门贵女的养尊处优，皆是活泼好动，爽朗大方，而北境的风沙更是让她们的性子也十分坚韧。程渊这三年见惯了边陲女儿直来直往的性子，甫回上京并不习惯这里的含蓄内敛，而永安像极了北境的女孩子，令他心动。虽然只和永安见了两次，可是每次他都是打心底里高兴。
　　程渊觉得永安填补了他内心的空缺。
　　他想靠近她。
　　程渊看着永安的眼睛，“你和别的女孩子真是不一样。”说完觉得有些害羞，赶紧把目光移开了，毕竟十九年来第一次这样跟女孩子讲话。
　　永安没想到程渊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感到莫名的不好意思。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得说，“程公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渊打断了，“别叫我程公子，若是萧…你愿意，叫我程渊可好？”说完后盯着永安，想知道她的答案。
　　程渊说完这番话后，觉得自己疯了，可是他不能不疯，他从小就不是一个直白的人，所以他有时候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一次他想试一次，他想要抓住永安。程渊很心虚，因为他和永安仅仅见过两次，他不知道永安会有什么反应，可是他又不能不看着永安，他想第一时间知道她是什么想法。
　　永安一直没说话，程渊放弃了，他明白自己或许是强人所难了，自己太一厢情愿了，正想开口结束。
　　永安却开口了，话说的有些结结巴巴，“那，那程渊你…你也别叫我，萧小姐了，我——我叫徽音。”永安抬起头来看着程渊的眼睛，她想要明明白白地告诉程渊自己的名字。
　　永安笑得十分大方，第一次告诉陌生男子自己的小字。
　　永安看着程渊的眼神从不解到狂喜，尤其是说到“徽音”时，她看到了程渊眼中涌现的万千星光。
　　永安觉得眼前的少年真是好看。
　　程渊却看见了永安眼中的孤寂，一闪而过，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程渊觉得眼前的少女真是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