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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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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们就快打烊了所以……”二扣从柜台里抬起头,见到来人后眉毛一扬,“哦是你,好久不见了啊……来剪头发?”
来人摆了摆手。
“那……来洗头发?”
来人上前几步,用手肘撑着身体,斜斜地靠在柜台边缘,低声问:“纪北在哪里?”
“小北?”二扣有些吃惊,“他不是和你一起出差去了?怎么你回来了他没回来?”
苏忘抬手揉了揉眉心,“我们分开回来的,他先走,昨天晚上应该就到了,我去报社宿舍没见着人,打电话也是关机。”
二扣从柜台里走出来,给他倒了一杯水,指着旁边的等候席说:“你脸色不大好,休息一下。”说着拨了纪北的电话,的确是关机。
“这么晚了不在宿舍的话……是有采访吧?”二扣看看时间,晚上九点了。
苏忘摇头,“我问过,他下午回过报社报到,但上面今天并没派任务给他。”
二扣想了想,又拿起电话,“等等我问下老孟他们。”
苏忘靠在等候席沙发的靠背上,闭上眼,狠狠地喘了一口气。
摸摸额头,好象还有些烫,他琢磨着要不要找二扣要点药吃。
很多年没这么病过了,流行感冒加上受寒再加上没吃合适的药,整个人昏昏沉沉地一睡不起。
好在宾馆的人看他一直没去退房,于是下午三点时打了个电话,不然他还不知道会被梦给魇到什么时候。
身体的不适加上纪北的不知所踪让苏忘觉得无比头痛,电话打了无数个,刚开始还是无人接听,多打几次就关机了。
苏忘想象不出纪北为什么要避开自己,虽然说很可能是表白后觉得尴尬,但自己还没来得及回复,不用这么绝情吧?
最怕就是表白完了后悔,巴不得把那句话吃回去。
苏忘撑着还没痊愈的身体到宾馆大厅订票,被告知当天的返程火车票无论站坐躺都已经全部售空,当天和第二天的返程机票也没了。
无奈之下只得订第二天早上的慢车车票,并在宾馆再留一晚。
这一晚就睡不着了。
失眠,当然和之前睡太久有关,但更多的,苏忘还是担心纪北。
怕他胡思乱想,怕他擅自就做了什么决定。
早知道就不管什么百分比了,苏忘想,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嘛。
他太想一击成功了,前前后后又是铺垫又是诱惑,却忘了有时候,感情在特定的环境下能被培养得更快。
换句话说,与其等纪北对他的超过朋友的好感达到百分之百后出手,不如先确定彼此的关系,再一起向那个百分之百进军。
苏忘喝干二扣给他的水,又喘了一口气。
他前一夜整夜无眠,今天又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路上还没吃什么东西,体力早已透支,若不是挂在纪北身上的心还悬着,恐怕早就趴下了。
正打算闭上眼休息一下,二扣搁了电话说:“小北今天给粉头打过电话。”
“他说什么了?”苏忘忙问。
“当时粉头在忙,没接他电话,后来再打也是关机。”
“是今天什么时候的事?”
“傍晚。”
既然下午和傍晚都有人直接或间接地接触过纪北,至少说明他没出意外。
苏忘刚一这么想,身体就发软,眼看要从沙发上滑下去。
二扣托住他的手往上一提,“你没事吧?”
苏忘抹了抹脸,扶着二扣的手站起来,“没事。”
二扣说:“你回去休息吧,小北那家伙结实,风里来浪里去也不会有什么事,兴许只是手机没电,你别担心。”
苏忘握起拳头,手有些发抖。
他知道自己恐怕也到极限了。
与其勉强地像只无头苍蝇般地乱找,不如休养生息,按兵不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和二扣道别后苏忘去了一家通宵营业的餐厅吃饭,计划是吃完后吃退烧药,然后好好地睡一觉。
至于纪北那小子……只要还在这个城市,不,只要还在这颗星球上,看他能往哪里跑!
苏忘算准纪北就算故意躲着自己,也不可能躲得掉两天后的评报会,于是悠悠闲闲地在家治退了感冒,摩拳擦掌地等着他自己落网。
谁知纪北突然接下了一直由另一位摄影记者负责的社会新闻,并放弃了包括地产在内的生活类新闻版块。
而社会新闻就要求记者随时在外待命,同时享有可以视情况不回报社开会排版的权利。
苏忘快气炸了,开完会后一回到办公室就大喊:“谁知道纪北那小子在哪里?!”
同僚们被吓得集体沉默,老半天才有个社会新闻版的编辑小声地说:“他刚打电话给我说照片拍完了,回去整理了直接给我发邮件。”
“回去?回哪里?”苏忘知道回哪里也不可能是回宿舍。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眼看苏忘皱起眉头,一脸的风雨欲来之势,另一个声音加进来,“他在我家。”
苏忘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说话的正是之前陪苏忘演戏的娱乐部记者,冲着苏忘轻松地笑道:“纪北住在我家,你怎么……”话还没说完,报社的头头在办公室门口叫他说有临时任务,于是他无奈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先走一步。
苏忘咬着牙齿慢慢地呼吸,沉吟半刻后走到地产版主编的办公桌前,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请假。”
那语气,不像征求意见,也不像是请求,倒有点“你就算不准我假我也要走”的味道。
地产版的主编从没见过苏忘的脸色难看成这样,好象烧过头的木碳一般,还以为他大病没好,连忙让他回去休息。
苏忘拿了准假条转身就走,在出报社大门之前碰上谁招呼都不搭理,越走越快,终于跑起来。
娱乐部记者年初搬新家的时候苏忘去捧过场,知道地址,直接搭上出租车就去了。
一路上都风风火火的,到了门口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闭上眼,将头抵在冰冷的防盗门上一动不动,吓得过路的阿姨防贼一样从他身边一溜烟地跑过。
过了大约两分钟,苏忘抬起头敲门,来开门的人刚一见他就想关上,他伸脚进去卡住,声音从喉咙深处升起,“你有本事躲一辈子。”
低沉的声音,平和的语气,甚至没有一点焦急,却成功地让纪北停住动作。
苏忘重新将门拉开,在看到纪北别开脸的时候,本来还很平静的表情立刻出现裂痕。
“纪北。”苏忘叫他。
纪北转头看着他,脸上是毋庸质疑的卑微、后悔,甚至还有歉意。
苏忘刚刚平息的怒火立刻卷土重来,他压了又压,慢慢地说:“一回来就住在这里了?”
纪北光点头不说话。
苏忘叹了一口气,“收拾东西吧。”
纪北点点头就要回屋里。
苏忘突然拉住他,“你怎么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还不说话,一点精神都没有,完全不像平时的纪北了。
纪北垂下头,嘴角动了动,似乎在说话。
苏忘伸长耳朵,却什么都没听到。
纪北进了屋,没多久拉着出差时的行李出来,脑袋一直半垂着。
苏忘脸一黑,抢过他的行李就走。
“诶我那个……”纪北小声地在后面哼哼。
“什么?”苏忘没好气地回头瞪他。
纪北缩起脖子,“没跟人打声招呼就走,似乎……”
“我回头给他说。”苏忘头也不回地走到电梯间去按电梯。
“……去哪里?”等电梯的时候纪北又小声地哼了哼。
“我那里和你宿舍,你选。”
纪北诧异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苏忘的背影,眉心紧紧的锁起来。
电梯来了,苏忘进去按了键,看纪北没跟上,扬扬下巴,“怎么?”
纪北牢牢地盯着苏忘的脸看,生怕漏掉一丝一毫,在确定了苏忘此刻并没有开玩笑的同时,心里激痛起来。
他捏起拳头挪进电梯,和苏忘擦肩而过的时候喃喃低语,“你还是给我一刀痛快……”
苏忘没听清楚,侧了侧脸,“嗯?”
纪北靠在电梯里,茫然地看着顶棚,“我那里又脏又乱,去你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