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我入明火》七哥有酒窝

53、第 53 章

　　江归然发了条微信给罗晓，久没回复，想是在忙就没去影响她，至于单位，连续两天只上半天班，还不如直接不去。

　　江归然先给姜觅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之后回了饺子馆。
　　那边有小林子帮忙，生意不止恢复，竟然比之前更好。

　　江归然远远看了会儿，似乎明白了原因。
　　小林子皮相不错，白净阳光，笑起来奶奶的，是小姑娘喜欢的类型，以前混在那边可惜了。

　　“姐！”老远看到江归然，小林子急忙跑过来问，“你怎么回来了？今天没上班？”
　　“请假了。”江归然看他好像在看以前的江恒，都是少年纯真的模样。

　　“啊？不舒服吗？”
　　“不是，有点私事处理。”

　　“哦哦，阿姨在里面煮饺子，你要进去看看吗？”小林子指着饺子馆方向，笑得合不拢嘴，“今天生意可好了，阿姨说是以前的两倍还多。”
　　“都是你的功劳。”江归然越过小林子的肩膀往里看，隐约能从玻璃窗后看到江母忙碌的身影，“我就不进去了，一会儿还有事，今天就过来看一眼。”

　　“好吧。”小林子失望。
　　江归然笑笑，悉心嘱咐这个和弟弟一样的小孩，“最近先安心在这里待着，我会帮你留意更好的去处。”

　　“真的吗？”小林子脸上的兴奋一闪而过，又马上垂下了眼睛，“他们迟早会找过来，我一直待在这里会给你和阿姨带来麻烦。”
　　他以前的那些‘朋友’最不怕的是闹事，最看不惯的是有人先他们一步爬出生活的泥潭。
　　那个圈子里的人，没谁能想进就进，想走就走，他自然也不例外。

　　江归然明白小林子的顾虑，伸了伸手，没碰到他的肩膀，“林擎，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带出来，我必定是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你不用为这些事担心。”
　　“可我爸说……！”小林子说得急，话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懊恼地抽下嘴巴收了声。

　　小林子的爸爸说过，江归然的父亲被毒贩报复至死是禁忌话题，他们可以惋惜心痛，或者引以为戒，但不能总用这件事伤江家人的心。
　　他刚才只顾担心自己留下会给江归然添麻烦，差点就说漏嘴了。

　　江归然心里清楚小林子想说什么，但没明说，笑了笑不让他有任何压力，“你爸妈都是我爸的战友，小时候我可能还抱过你，真要说起来咱两家的关系挺近，你不用把自己当外人。”
　　江归然声音平缓，态度却很强硬，“你父母去世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接过来，只是……”江归然偏头，看向身侧热闹的街巷，“我那会儿情况也不好。”

　　“我知道。”小林子语气急切，“第一次在南边看到你，我很惊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也害怕你看到我变成那个样子失望，所以才一直不敢认你的。姐，对不起。”
　　“这句道歉我替你父母接受。”江归然收回视线，看着小林子泛红的眼睛，“你还小，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嗯！”小林子抹了把眼睛傻笑，“我不会继续混日子！”

　　“回去吧，不要告诉我妈我回来过。”江归然说。
　　小林子回头看了眼饺子馆，点头，“好。”

　　江归然马上要走，小林子突然提高声音叫她，“姐！”
　　江归然回头，“还有事？”

　　“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小林子犹豫。
　　江归然，“什么问题？”

　　“三年前，我爸妈怎么死的？”
　　“……！”江归然沉静的眸子剧烈晃动。

　　嗡——嗡——
　　手机有电话进来，江归然看都没看直接接通，“喂，方便，你说。”

　　江归然朝小林子打了个手势，快步往出走。
　　小林子望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

　　有人说他爸妈是在执行抓捕任务时牺牲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敢问，在被送到孤儿院第二天就从那里逃出来，一路往南躲到了被这座城市遗弃的角落。
　　他怕死，怕和江归然的父亲一样，被毒贩报复至死，所以只敢在被人遗忘的角落苟且偷生。
　　现如今，生活好像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心底想知道真相的念头忽然就冒了出来。
　　人一有时间思考，就好像格外喜欢针对已经过去的细枝末节。

　　“老板，我们的还没好吗？”旁边一桌有人喊饿。
　　小林子立刻恢复笑容，往回走，“马上，我现在就去端。”

　　巷子外面，江归然握着手机的手心黏了一层冷汗。
　　她无法正视小林子的问题，在真相面前再次成了逃兵。

　　“江归然？”一直没听到回应，电话那头的申展鸣疑惑地问，“听不到我说话？”
　　江归然咽了口唾沫，低声说：“在。”

　　“蔡程凯意外受伤，这会儿已经送医院了。”申展鸣重复道，“伤的头，不轻。”
　　江归然‘嗯’了声，没太大反应。

　　申展鸣像是不方便，压低了声但没挡住想撕人的冲动，“你老实告诉我，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江归然非常淡定。

　　“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出事，说没关系谁信？”蔡程凯进去三年一直安分守己，别说是和人起冲突至重伤住院，就连嘴皮子便宜都没占过，这让申展鸣不得不怀疑江归然此去和蔡程凯说了什么。

　　江归然还是那句话，“受人所托，没有其他。”她不是故意利用申展鸣行方便，却什么都不告诉他，只是目前蔡程凯妻子受谁怂恿还没确定，江归然不能贸然把申展鸣扯进来，他的坚守与责任决不能被自己的私事影响。

　　申展鸣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江归然，我们虽然身在暗处，但不论何时都心存光明，我信你。”
　　江归然动容，低头笑了下，努力不将情绪暴露给申展鸣，“谢了。”

　　“不要再跟我说这种话，从同学到战友，一路走来你帮了我多少，我都记在心里，这辈子，只要我申展鸣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不会忘记你江归然这个朋友。”申展鸣无不坚定地说。
　　江归然揉着额前的头发，嘴角不住上扬，“你突然感性，我有点不习惯。”

　　申展鸣凉凉道，“滚！”
　　江归然直接笑了出来。

　　申展鸣那边还忙着，简短聊了几句便准备挂电话，说完‘改天见’又急匆匆补了句，“江归然，有什么难处随时跟我说，只要不违法乱纪，我一定竭尽全力。”
　　江归然望着砖缝间旺盛的生命力，低声道，“好。”

　　挂完电话，江归然立刻往车站走，虽然申展鸣没在电话里提及接收蔡程凯的医院，但保外就医必须是指定医院，再加上江归然过去的了解，不难判断是哪家。

　　江归然上了辆直达车，约莫三十来分钟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她在医院对面的药店买了包一次性口罩，长发垂下遮住侧脸，若是不熟悉的人基本认不出来。

　　江归然先去了急诊，问坐在导诊台后面的值班护士，“你好，我有个朋友今天送急诊，说是现在转了ICU，请问ICU怎么走？”
　　护士想都没想，肯定地说：“你确定你朋友是被送到这里的？我们今天没收到要转ICU的患者。”

　　“确定。”江归然捂着口罩咳嗽两声，露出一些重感冒的症状，“他和人发生冲突，被打伤了头，送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情况不好。”
　　护士再次摇头，“今天上午是有送来一个伤到头部的，不过处理后直接转住院部了，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应该不是同一个人，你再确认下吧。”

　　“那可能真是我记错了，谢谢。”
　　“不客气。”

　　江归然逆着零星的人流往出走。
　　住院部，蔡程凯在那里。

　　走到门诊楼和住院部中间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江归然，“小江？”
　　江归然听出这是张嘉的声音，加快了步子。
　　张嘉以为江归然没听到，和同行的几人打了声招呼快步朝江归然那边走。

　　进门之前，江归然被张嘉拦住，“我怎么越叫你走得越快？”
　　江归然见躲不过，只能摘了口罩解释，“想事情，没听到。”

　　张嘉不疑有他，抬头看看住院部几个字问她，“你在这儿干嘛？有朋友住院了？”
　　“是。”江归然话被动为主动，反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边是智慧医疗试点医院，患者反响很好，我们医院最近也准备引进，所以派人提前过来交流学习，我是其中一个。”张嘉说。
　　江归然不用思考，张嘴就是智慧医疗的各种好，听得张嘉一愣一愣，“你怎么对智慧医疗这么熟悉？”

　　“我们公司在这方面的技术数一数二，我调到市场部之后有了解过。”
　　“难怪。”张嘉笑得欣慰，“你这总算是熬出头了。”

　　“嗯，江恒最近怎么样？有没有闹脾气？”
　　“这还真没。”提起江恒，张嘉说不出的感慨，“骨科跳槽过来个专家，国际上排得上的名，他一来就指明接手江恒，江恒配合也很积极，目前虽然没有太大进展，但总归有一线希望了。”

　　张嘉这番话江恒没和江归然说过，现在突然听到，她愣了好半天才问出一句，“真的有希望？”
　　张嘉，“有。”很肯定的态度，虽不如救命稻草那样珍贵，却也足够让人激动。

　　张嘉能体会江归然的心情，不等她说各种感谢，又补了一句，“听江恒说你有对象了？”
　　江归然的表情顿时柔软，“有了。”

　　“下次看江恒的时候带来我看看？”张嘉说，她有一肚子心疼地话想交代给那个人。
　　江归然笑，“好。”

　　“你俩一个公司？”张嘉又问，“还是你领导？”
　　“是。”江归然对江恒的大嘴巴有些无语，隐约又觉得自己提起罗晓也像是炫耀，真不知道她哪里来得骄傲，像是本能，“很漂亮一姑娘。”

　　‘姑娘’两个字一出来，张嘉表情僵了下，很快笑着问，“同性？”
　　江归然捕捉到了张嘉脸上的异样，敛了笑回答，“是。”

　　张嘉正经结过婚，也有小孩儿，同性恋这种事儿离她太远，她接受不了在情理之中，江归然丝毫没觉得她这反应伤人，倒是张嘉反应过来以后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意外肯定有，不过我还是真心祝福你们。”张嘉说。
　　江归然笑笑没说话，话题被突然搁置。

　　为了避免尴尬，张嘉看看表说：“我那边还有事得先走了，你有空的话，下午一起吃个饭？”
　　江归然想了下说：“今天不行。”

　　“好，那改天再说，我先走了。”
　　“嗯。”

　　“对了，骨科新来的那个医生第一次提江恒说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江归然的弟弟。”张嘉说。
　　江归然不明所以，“我不认识什么骨科专家。”

　　张嘉扬扬眉毛，“可能，谁想给你惊喜。”
　　江归然脑子里只有一个人，罗晓。

　　张嘉离开，江归然重新戴上口罩往里走，心里甜腻腻的感觉盖过了住院部常年弥漫的药水味。

　　住院部的电梯人满为患，多是下来打饭、送饭的家属，江归然等到第三趟才挤了上去。
　　她刚才有看过住院部的平面示意图，排除多数楼层之后把目标范围缩得很小。

　　上行电梯基本每层都停，江归然站在最外侧，每次都会先下去把里面的人让出来再重新进电梯。
　　只是几秒钟的事，足够她确定这层是不是有蔡程凯。
　　保外就医有警务人员轮值看守，她只用看眼楼道就能确定。

　　电梯爬到11楼，江归然在左手边的楼道看见了一名警察。

　　“姑娘，你还上吗？”11层下完人，靠外的一个大姐问江归然。
　　江归然摇了下头，“不了。”

　　江归然将口罩往上拉了点，低着头往过走。
　　走廊里安装了两个摄像头，她想直接从门口进根本没可能。

　　蔡程凯的病房隔壁是卫生间，江归然和那名警察擦肩而过后走了进去。

　　江归然进去后，迅速确认里面的情况。
　　没人。
　　她快步走到窗边，侧身靠着墙，一边留意会不会有人突然进来，一边从窗口往外看。

　　卫生间的窗户和隔壁病房的窗户之间相距约两米，正中间有根排水管道，要想从这里过去只能先从排水管道上过度。
　　住院部大楼背对老城街道，一路之隔就是居民区，她现在爬楼，不出半分钟就会被人发现。

　　江归然皱了皱眉，快速思考应对策略。

　　“你的身体还在恢复期，现在喝酒等于拿命开玩笑。”一道生硬里裹着担心的女声传来，紧随其后的是江归然再熟悉不过的阮奚城，“借酒浇愁，这不是你教我的？”
　　“阮奚城。”另外一人明显生气了。
　　阮奚城低低笑了声，很无所谓，“放心，我就是真要死也不会死在医院坏你名声。”
　　对方没再回答。

　　脚步声还在慢慢靠近。
　　转弯，和卫生间里的已经摘了口罩的江归然直直撞上。

　　阮奚城和江归然有段时间没联系，这会儿突然撞见，还是在医院，她第一反应很慌，条件反射地从扶着自己的人手里抽回手问，“然然，你怎么在这里？”
　　江归然没回答，走到阮奚城跟前，望着她苍白的脸反问，“怎么回事？”

　　阮奚城用笑掩饰，“小毛病……”话到一半，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冷冰冰地扔下三个字，“胃穿孔。”
　　“闭嘴！”阮奚城当即火了，转眼又开始笑，“然然，我真没事。”
　　“那为什么会生病？生病了还喝酒？”江归然不傻，她要是没听到两人刚才的谈话，可能还会躲起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既然听见了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阮奚城没办法骗江归然，只得求助地看了眼旁边的人。
　　女医生明白她的意思，视线一转对上江归然，帮她岔开了话题，“你是谁？”
　　江归然和她对视，“江归然。”

　　“来这里干什么？”
　　“探病。”

　　“什么病？几号病房？”
　　“……”江归然有瞬间迟疑，女医生准确抓住，沉下的唇角不漏痕迹地上扬。

　　“你……”
　　“探整座楼的病人。”江归然在女医生开口之前回答。

　　女医生看着她，“什么意思？”
　　江归然拿出手机，点开电子工牌给女医生看，“中科市场部江归然，近期在做智慧医疗试点医院的回访。”

　　女医生垂眸，迅速确认。
　　她所在的科室也参与了智慧医疗项目的试点，对中科工牌的真假大致有印象，江归然这不像作假。

　　女医生官方一笑，“原来是中科的人，辛苦。”
　　江归然，“应该的。”

　　“不过。”女医生有意拉长的声音让人心里没底，“我怎么没收到任何相关通知？往常只要有中科的人来，都会提前至少两天邮件通知，这次似乎过分安静了。”
　　江归然握着手机的手收紧，面上依旧平静，“临时提交的公出单，可能流程还没走完。”

　　“是吗？”女医生当着江归然的面拿出手机拨号，扬声器将枯燥的提示音放得很大，“单纯了解下是不是确有其事，还请江小姐不要误会，我们也是在为病人的安全考虑。”
　　“自然。”江归然笑，将手机装进口袋后，手顺便插在里面没抽出来。

　　提示音响过一轮，无人接听，马上要自动挂断前突然传来声音，“宋医生。”
　　宋毓看着江归然，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今天有没有中科市场部的人来做回访？”

　　“有，上午才预约的，我这边太忙没来得及发通知。”
　　“来的人叫什么？”

　　“江归然，是不是已经去您那儿了？”
　　“刚碰到。”

　　“那还麻烦宋医生配合一下中科的人，有问题尽管提。”
　　“好的。”

　　短暂的通话结束，宋毓收起手机对江归然说：“方便去我们科室谈谈？中科提的方案价值非常高，但毕竟术业有专攻，方案中有些细节看似考虑周到，其实是在消耗我们额外的经历。”
　　江归然，“今天来就是想跟你们这些专业人士取取经，能当面聊当然最好。”

　　“请。”宋毓伸手做出请的动作。
　　江归然微微点头示意，和一旁阮奚城的目光撞上后停了下说：“城城，一会儿联系。”
　　阮奚城苍白的脸笑似繁花，“好。”

　　宋毓垂下手，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

　　“上完厕所马上回病房，再有下次别怪我态度差。”宋毓对阮奚城说。
　　阮奚城理都没理，扶着墙慢慢往里走。
　　宋毓嘴角绷直，俨然忍到了边缘，确定阮奚城没问题后才转身出了卫生间。

　　先一步出去的江归然抽出插在口袋的手，甩了甩。
　　还好她来之前除了和姜觅请假，顺便以回访为由申请了回访，不然刚那个电话一打，她立刻露馅儿。

　　“介意等我一下吗？”走到护士站的时候，宋毓客气地问江归然。
　　江归然笑笑，“您请便。”

　　宋毓走过去，问值班护士拿了份病历。
　　江归然视力不错，只是扫过就看到了患者的名字——严一韵。

　　“抱歉。”江归然无意窥视，开口只为确定心中疑问，“她是什么病？”
　　宋毓合上病历，态度防备，“认识？”

　　“我爱人的奶奶。”
　　“据我所知，这位女士只有两个孙女，敢问你爱人是哪位？”

　　“罗晓。”江归然直言，潜意识里，她觉得宋毓不是敌人，事实也的确如此，宋毓听到江归然的回答，难得露出真心笑容，“很般配。”
　　“谢谢。”江归然说。

　　宋毓把病历交还给护士，没让江归然看，“你不是病人的直系亲属，我不能让你看病历。”
　　江归然点点头，“我明白，您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宋毓和护士打了声招呼，带着江归然继续往电梯口走。

　　下行电梯依旧走走停停，长时间的静默里，宋毓独有的清凉嗓音无征兆响起，“若论表象，我会说她是中风，若论本质，中毒。”

　　感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