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gorge

5、琉璃

　　我喜欢《洛丽塔》这本书仅仅是因为作者很敢写，纳博科夫他把那些不应该对别人言说的扭曲欲望和自己的良心独白都放进了书里，我大胆认为他在这样写的同时可能多多少少放进去了些自己的经历，才会让他笔下的主人公亨伯特如此真实，仿若活在你我身边的人物一般。

　　欲望会让人扭曲，让人看不清自己。王小波也写过欲望，是妓女红线手中拿着的皮鞭，黑塞也写过欲望，那是压抑在胸口的一团懵懂但炙热的火；卡尔维诺写过欲望，欲望是站在树端却想要触地的脚尖，是和爱人激情时候肆意游走的指尖；我的欲望，是黑白分明的眼中慢慢渗透出来的深情，是她凝视远方时候，映在教室窗玻璃上的侧脸。

　　我和赵琉璃是闺蜜。我依稀记得我是在一个炎热的下午自习上听说了她的名字，我们的小学在我们这一届毕业后就被市里撤掉了名字，小小的校门被推土机一下子铲掉，我那时12岁，觉得很难过。

　　五年级时候有件令我高兴的事情，我有了一个好朋友叫赵琉璃，和她爸妈从东洲一起来到了我们这个小镇。她爸爸好像是位工程承包负责人，因为项目举家搬迁来到这里，她那时候扎个马尾辫，穿着黑色的校服裙裤，扎水红色发箍一副神气样子，但就是这张总是不屑一切的脸也会被飞进来的蝙蝠吓哭了。我听说三班有个姑娘被飞进窗户的蝙蝠吓哭了就跑去她们班门口看，一看她那张挂着泪花的脸，乐了，对她说。

　　“没事，以后姐罩着你啊。”

　　虽然那个时候我还是不及她高且留这个寸头的小矮子，不过到初中我才发觉，她是个很厉害的女生，初中男生能一次打三个那种，就不敢再说出保护她之类的话，不过有时候心里还是默默说，我会保护你。初中的时候她把头发剪短，是那时候的女生都喜欢剪的发样，BOBO头，软软的发丝均匀垂下来贴耳，配上赵琉璃小巧的五官、大大的眼睛，多吸引人。

　　“虽然你在一班，我在五班，但是我们还是要下课一起回家，知道吗季风？”

　　她第一天报到结束后就这样认真的告诉我，我对她说好，不过一周后她就放我鸽子，原因是因为她恋爱了。她的可爱长相少不了追求者，很快就有了一个高大的男友，我对她说家里有事情，就自己先回家。

　　其实现在细致想起来，初中时候的我，留着毛寸的我，一开始并不关心她和她的男友。那什么时候开始移不开自己的眼睛呢，难道是逐渐发现她分裂的性格后，难道是在我看来的有意无意的暗示后，又或是在看到她脆弱无助，身陷黑暗后？

　　“季风，你这样的好学生就别跟着我了吧，我们是去打架，你别掺和。”

　　某次在我看到她身后跟着一帮穿着奇特的人准备奔向广场（那时候的学生以及混混们的约架圣地）的时候拦住了她，她好像觉得我丢人似得，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和我说。

　　“你要干嘛啊，明天就期中考试你不回家复习和他们去瞎混。”

　　我很生气，但是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就瞪着她气鼓鼓地说。

　　她竟然从口袋掏出一支烟准备给自己点上，我火了，夺下她手上的东西准备骂她，她也没吭声，对我说。

　　“你快回家吧。”

　　然后她就和她所谓的朋友们走远了，我记得那个看我的眼神，有压抑的怒火和一些说不清的鄙视，她可能觉得我给她丢人了。

　　期中考试，她年级排名78，我年级排名88。从那以后我就不好意思再过问她的行为了，毕竟我拼命三郎一样学也还是没她考得好。

　　我有次去看心理医生，那位穿着白大褂留着长发的姐姐告诉我，我这个人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无法将自己的感情分类，不知怎么样是愤怒，怎么样是开心，所以我通常在惆怅时找不到宣泄渠道，就会更加苦闷。

　　不过现在还好，我可以看书，听歌，好像不好的心情都会融入书里一样，把自己扔到书海里就能暂时忘记烦恼，当然也可以在看书时候听Radiohead，歇斯底里的摇滚能唤起体内的躁动和万千思绪，也算是一种发泄。

　　赵琉璃和她的第一个男友没多久就分手，然后是第二个，她身后从来少不了男生追随的目光。倒是她那“可爱”的名声在女生堆里不怎么受待见，那些女孩总对她的穿着品头论足，对她的发型吐槽，对她的鞋子款式嗤之以鼻，后来赵琉璃告诉我，女生都是嫉妒心很强的动物，这点我也赞同。

　　然后初二，初三，我一直以为她过得很潇洒随性，直到那天我偶然经过小区的凉亭，看她坐在假山边上抱着膝盖，一抬头眼泪就留下来，我的心忽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穿，我走过去，她没有察觉。夏天的晚风轻轻吹着，其中夹杂着很多燥热，我感觉到头疼，肯定又是和男朋友闹矛盾。

　　我递过去一张纸，说。
　　“嘿，小野猫，你怎么了？今天自己顺毛啊。”

　　她抬头看我一眼，又把头埋进膝盖。我随手摘了假山边上的粉绣球花，往她头上撒，就像我们小时候常常玩的嫁新娘的游戏那样，嘴角还带着些坏笑。我听见她闷声闷气说。

　　“季风你讨厌啊，绣球花很臭啊。”

　　她连忙站起来把身上和头上的花瓣拿下，眼睛里全是嗔怨，那双大眼好像也在说我讨厌，人都哭成这样也不安慰下，我想男生们肯定受不了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的凝视。

　　“好啦，怎么了琉璃，又是因为男朋友吗？”

　　我和她后来不常见面，可是这次我竟然发现她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比我要高很多。她抹掉眼泪，和我说了一大堆现男友的不好，我就默默听她讲，直到她情绪慢慢稳定，才对她说。
　　“既然谈恋爱这么累，那就分手好了嘛，为什么委屈自己。”

　　她盯着我很久，没有接我的话，说。

　　“那季风，你以后一定不会离开我对不对，也不会背叛我。”

　　“我们能不能当一辈子闺蜜。”

　　我对她说当然。

　　“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我对她说。

　　她拿起假山边的一把狗尾巴草编了一个戒指，戴在我无名指上，我的心就那样随着下落的夕阳一点点沉下去，直到她再走近点，说。

　　“哎，真可惜，你是个女的，要不大爷我就娶你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盯着她。那浓密的眼睫毛，有规律的分布，垂下来时候是一帘瀑布，浅浅遮住那口深不见底的潭水。水汪汪，亮晶晶，似桃花瓣轮廓清晰。

　　我很羡慕赵琉璃的眼睛，漂亮极了，盯着看久了似乎整个人都会被吸进去。

　　“你干嘛，别再这样看着我，否则我会要忍不住亲你咯。”

　　她冲我笑着说，我连忙回过神，还好现在即将天黑，光线昏暗，我的脸烧成一团火。
　　“说什么傻话，快点回家吃饭时间不早了。”

　　我拉着她，她就笑嘻嘻像个四五岁的孩子，还唱歌。
　　赵琉璃初中时候很喜欢听林俊杰，买很多他的专辑，下载很多歌在MP3里，每天走在路上插着耳机，有时候上课也是，没少被班主任骂。

　　我从五班的其他同学口中听到她的光荣事迹，没少笑破肚皮，然后又在心里感叹。
　　“我靠，我是怎么和她成朋友的，依照我这性格，也很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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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夏天好热了，注意防晒防暑哟，，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