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僧》番外》水怀珠

7、社会篇（1）

　　战长林与居云岫的异地恋谈了四年，原本以为毕业会是异地的结束，结果迎来的却是更遥远、更漫长的分别。
　　六月，战长林收到任职命令，七月前往西北某军区特种部队报道，他打开手机里的地图算了算，部队离居云岫又是一千多公里。

　　毕业前一天，大家在学校里吃散伙饭，平日里威严的教导员们终于不再板着张脸，言笑晏晏地跟毕业生们聊着各军区、各兵种的情况。
　　战长林没细听，心不在焉地喝着桌上的饮料，居松关知道他烦闷的是什么。
　　这一届里有三个去Ｂ市的名额，战长林老早就报了，可惜硬是被分去了西北，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人，还是上头有心要磨炼他。
　　这一分，他跟居云岫可就更隔得远了。

　　“后悔吗？”居松关忽然问。
　　当年战长林的高考成绩并不差，至少在Ｂ市上个双一流不成问题，可他硬要报军校，谁劝都不听。
　　要是当初他没那么犟，考去B市，现在就可以留在B市陪着居云岫一块读研，不至于有这些异地的烦恼了。
　　战长林回神瞄他一眼。
　　“追她是我自己想干的事，当兵也是。”
　　四周闹哄哄的，战长林答得简短，声音也并不大，可是干脆斩截。

　　他有他的选择，他没有后悔过。

　　居松关眼眸微动，拿起桌上的椰奶跟他碰了一下，笑了。

　　六月底，战长林返回C市，居云岫已休假在家，过完暑假后，继续回B市求学。
　　战长林的假期只有十天，两人打算去S市的海边玩一趟。
　　出发前，战长林去超市里买了一盒避孕套。

　　七月的S市正是热的时候，太阳曝晒着酒店的落地窗，往外看一眼都晃眼，更不用说是跑去海滩上浪。
　　居云岫明显有些后悔，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底下那片碧蓝的海，迟迟没有动身的意思。
　　战长林走过来，提议说：“要不先休息一会儿，等晚些再下去？”
　　居云岫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五十，他们刚从机场赶来，身上有汗，洗个澡再换衣下去的话，应该就差不多了。

　　居云岫便说：“我去冲个澡。”
　　战长林点头，目送她走进卫生间，环视一圈房里的摆设后，走到沙发前坐下，掏出手机。
　　打完一局游戏，卫生间里传来居云岫的召唤，战长林放下手机，走过去。
　　一开门，便看到居云岫光滑白皙的背，她已换好泳衣，手里拿着防晒霜。

　　“帮我擦一下。”
　　居云岫把防晒霜送过来，战长林接住，敛着眼，乖乖地帮她往肩背上擦抹防晒霜。
　　居云岫今天穿的这套泳衣有些性感，后背就两三根绑绳，肩膀、腰肢全露在外面，战长林从上往下抹，伸手勾起绑绳。
　　居云岫反手压住。
　　战长林抬头，朝镜子里看：“底下不擦？”
　　“……”居云岫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放开手。
　　战长林低头下去，唇角微动，替她擦完以后，扳着她的身体转过来。

　　居云岫知道他想要往哪里擦，收走了防晒霜。
　　战长林勾唇。

　　“什么时候买的泳衣？”
　　居云岫身形窈窕，胸不算很大，可是又圆又挺，战长林很喜欢那里。
　　这套泳衣则把那里修饰得极佳。
　　“前两天。”
　　“买了几套？”
　　“三套。”
　　战长林指指她面前：“都是这样的？”
　　居云岫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不知道他是不是那种很介意女朋友穿着性感的人，淡声回：“嗯。”
　　战长林笑笑，凑过来说：“多谢。”
　　“？”居云岫莫名其妙。
　　战长林朝镜子里的她意味深长看一眼，笑着走了。

　　三套，很好。
　　可以大饱眼福了。

　　六点，夕阳西下，暮风从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吹来，二人坐在椰树底下的沙滩椅上休息。
　　霞光如金，云白似雪，海滩上正有一对新人在拍摄婚纱照，新娘穿着燕尾裙婚纱，手里握着捧花，与西装革履的新郎拥抱在一起。
　　战长林忽然说：“以后想拍怎样的婚纱照？”
　　居云岫说：“没想过。”
　　“想一下呗。”
　　居云岫转头，战长林躺在靠椅上，戴着墨镜，望着那对新人。

　　“你想拍怎样的？”居云岫反问。
　　“都行，”战长林说，“你在就行。”
　　居云岫目光微动，沉吟少顷，说：“拍雪吧。”
　　“雪？”战长林转过头来。
　　“嗯，雪。”居云岫想起大一那年期末他来找她，他们在大雪里相拥，那是她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拥抱。
　　战长林问：“P上去的那种吗？”
　　“……”居云岫不解。
　　战长林一指那位新娘：“穿成那样，在雪里拍，你不怕冻成个雪人？”
　　又说：“婚纱是白的，雪也是白的，那不就只剩个脑袋了？”
　　“……”
　　居云岫抿唇，忽然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晚上，二人在海滩上用完烛光晚餐，手牵着手，在夜空下沿着海岸走了一回。
　　回酒店的时候已是深夜。
　　战长林黏人，不管去哪里，从来不跟居云岫各开一间房，睡前会抱着她闹一会儿，今天也是一样。
　　不过跟以往相比，今晚明显更激烈一些。

　　居云岫有一种感觉，他这次会来真的。

　　以前两人在一块，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战长林不会来硬的，所以要么悬崖勒马，要么就求她帮帮忙。
　　她肯帮，他便也不再提更进一步的要求，完事后，餍足地埋在她颈窝里，像一匹被驯服的、乖顺的野狼。
　　可是居云岫知道，野狼的贼心是不可能被彻底驯服的。

　　倒上床后，战长林咬着居云岫的耳朵：“来么？”
　　居云岫胸脯起伏着，被他压大床上，没吱声。
　　战长林看着她，目光如火。
　　以前每一次他都会退让，可是现在不一样，再过几天，他就要走了，往后的异地生活至少还有三年。
　　是比这四年更艰难的三年。
　　这一次，他不想再忍，不想再退让。

　　居云岫能感觉到他的强硬，微微屈起腿，说：“你先去买……那个。”
　　战长林早有准备，把来前买的那一盒从枕头底下拿出来。
　　“……”居云岫的表情顿时有些复杂。
　　战长林微微一笑，埋下头来，在她脸颊吻着：“来了。”

　　一盒里有十个，买的时候，战长林以为一定够了，结果回家前两天又买了一盒。

　　旅游结束后，二人从S市返回C市，居老爹让家政阿姨在家里摆宴，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餐饭，算是给居松关、战长林二人饯行。
　　饭后，居云岫陪着战长林回房间收拾行李。

　　四年前，二人外出求学时，居云岫也这样陪着他收拾过一次，可是这次的心境跟那一次完全不一样。
　　居云岫总有一种错觉，他每收走一样东西，就离自己远了一公里。

　　衣服，书籍，必备的生活用品、数码产品，跟彼此有关一些的玩偶、挂件，以及放着合照的相框……
　　战长林慢慢把地上那一口大箱子填满，居云岫看着隔层里放着的相框，问：“可以摆出来吗？”
　　“不可以。”战长林回答。部队里，所有私人物品都不可以往外摆放。
　　“那还拿？”
　　“拿着安心些。”
　　战长林看着隔层里的相框，忽然目光一动，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来。
　　居云岫看到了，脸颊一热。

　　“还有一半，要处理一下么？”
　　战长林手里拿着的，正是在S市旅游时临时又买的那盒避孕套。
　　居云岫瞪他一眼。
　　战长林笑，知道她大概是怕了，走进卫生间，扔了那半盒东西。

　　居云岫看着他，目光静默而复杂。
　　战长林走回来，先看她一会儿，然后问：“后悔吗？”
　　居云岫不太明白这句“后悔”是指什么。
　　战长林说：“我以后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不能确保在你需要我的时候都能帮到你，驻训的时候还可能很长时间让你联系不到。”
　　居云岫问：“所以呢？”
　　战长林看着居云岫的眼睛。

　　“如果比这些年更辛苦……”
　　“我不认为辛苦。”居云岫打断，目光坚定，“你辛苦吗？”
　　“没有，”战长林斩钉截铁，“从来没有。”

　　居云岫微笑，上前拥抱他。
　　战长林别开头，抱紧她，眼眶忽然很热。

　　“好好读书。”
　　“好好保家卫国。”
　　“嘁。”

　　战长林笑起来，在居云岫额头深深一吻。
　　居云岫垫高脚，也在他额头一吻。

　　灯火柔暖，居云岫说：“各自努力，顶峰相见。”
　　战长林唇角上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