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成了锦（咸）鲤（鱼）》峻绒

6、咸鱼放盐

　　白得发亮的盘子里，红色的辣椒油闪烁着鲜艳无比。辣椒油上，分量充足的鸡腿闪烁着诱人的光彩。而旁边的碗温润如玉，碗中汤汁鲜香四溢，清亮的小葱、金黄的玉米粒、橙黄的萝卜、断口处呈棕色的排骨……无一不在说明这碗汤有多么的美味。除此之外，桌上还有各色小菜，每一样单拿出来，都足以勾动人的食欲。

　　庞衔瑜眼睛都看直了，直到伙计走上来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伙计微笑着，当场把自己拉伸成条，然后弯成一个圈。菜单就从圈里面冒了出来。

　　庞衔瑜看着上面用妖族字体写的所谓“妖金”“妖银”，愣了好久，才想起自己一直都没见过这里的钱币。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个没有钱的穷光蛋。

　　伙计问道：“请问客人想吃什么？”

　　庞衔瑜揉揉肚子，眼睛不停地被菜名吸引，脑子不停地被价格打醒。最后，他弱弱道：“请问你们这里还缺打工的吗？”

　　伙计也是一愣：“我还以为你是来送钱的，没想到竟然是来抢我饭碗的。”

　　庞衔瑜无奈：“生活所迫。”

　　小白鸟豆豆眼闪烁着困惑的光，它用翅膀摸了摸下巴，低头从腹部揪下一根小羽毛，转头丢进了风里。

　　小镇上，妖怪来来去去，很快就湮没了小羽毛的踪迹。

　　给酒家打工的面团精满脸不开心，但没办法，他没权力替东家做决定，只好把庞衔瑜带了进去。

　　东家叼着烟斗，瞅了一眼蹲在庞衔瑜脑袋上的小白鸟：“我们这里不收童工。”

　　庞衔瑜连忙举起手：“要找工作的是我，我我我有……”他想了想村里妖怪的话，不确定道：“七八千岁了吧……”

　　“成精多久了？”

　　“半、半个月。”

　　东家头痛地揉揉额头：“你这个，不好界定。这样吧，你有什么特长？我给你安排安排。”

　　庞衔瑜心道，特别倒霉算吗？

　　“没有特长吗？现在妖怪业内竞争大得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就请尽早回去吧。”

　　庞衔瑜眼一闭，心一横：“我特别咸。”

　　“哦？”

　　“我我我特别能放盐。”

　　东家挑起了眉毛。

　　当天晚上，酒店多了一个表演节目的厨师。该厨师站在台子上，面前摆满了一盘盘菜肴。他面对菜肴，大喊：“咸鱼突刺！”就会现出咸鱼的原形，并把身上的盐粒均匀地撒进菜肴之中。

　　看过表演的妖怪都表示大饱眼福，但并不想饱口福。据他们自己坦白，他们当时心里面都出现了想要冲上去的冲动。最主要是想掐着这条咸鱼的脖子，把他丢进水池里用刷子刷五百遍，然后责问他为什么不洗澡就直接放盐。

　　当然，庞衔瑜本人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工作得十分卖力，以至于表演结束之后，他趴在地上，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面团精拿着一个包裹来找他，笑容可掬。

　　庞衔瑜猜到里面是工钱，强撑着爬起来，接过包裹，打开数了数，皱眉：“不是说好的一块妖银吗？怎么只有五十个妖镞铜？”

　　妖镞铜是妖族面值最小的货币。庞衔瑜之前用黄焖鸡的价格换算了一下，感觉一个妖镞铜大约相当于一块人民币的样子。也就是说，他忙活了一晚上，才得到了五十块钱。而一块妖银则相当于两百枚妖镞铜。

　　一下子就少了差不多十盘黄焖鸡，庞衔瑜感到胃痛。

　　“咱东家已经够大方了，你知道你今晚让酒家损失了多少真金白银吗？东家竟然还付你钱。真是，啧啧。”面团精抱着手臂道，语调是极尽所能的尖酸刻薄，表情是控制不住的幸灾乐祸。

　　庞衔瑜闭上眼睛，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苦笑。

　　在现代社会他就体会过一次就业压力大，倒是没想到穿越到了玄幻小说里，他还得为钱折腰。

　　小白鸟坐在庞衔瑜脑袋上，又啃了一口水月石，忽然开口道：“东家是让你来做什么的？”

　　庞衔瑜吃了一惊。

　　小白鸟的声音宛如玉佩相击，其音泠泠，跟它软萌的外表差了好几个八度。

　　面团精却没注意到这些，他有些慌乱：“我……”

　　东家让他来给钱，虽然有辞退的意思，却让他把话说好听一点，别得罪人了。面团精受物种所限，比起纸老虎还不如，很是慌乱了一瞬。但一想到面前这两只，一个是未成年的小崽崽，一个是放盐都没人要的咸鱼精，丢到妖族即将迎来的乱世之中，说不定没两天就渣都不剩了，自己怕个啥？

　　于是腰杆挺了起来：“你们本事大啊？来打工，还管我们东家是做什么的。你们当自己是妖王呢！”

　　就在这时，店门口出现了骚动。

　　面团精连忙迎过去：“客人请问……”

　　“让开。”为首的人挥着剑鞘，把面团精拍到了一旁，差点打成了面饼。

　　“天禄钱庄办事，无关人等，请自行退避。”那人发赤如火，额上长发自面颊前垂下，遮盖住眼眸。他脸上疤痕累累，看着就有一股凶煞之气。

　　庞衔瑜累得站不起来，试图爬开。

　　他在书里看到过“天禄钱庄”这个名号。这钱庄亦邪亦正，行事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寻常人琢磨不透，还是避远一点比较好。

　　哪知那人一看到他，直接就冲过来，把他扶起来了。

　　庞衔瑜脑子有一瞬间当机，过了一会儿，脑海里才缓缓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们这是在做好事吗？跟扶老奶奶过马路差不多的那种好事？

　　庞衔瑜抽了抽手。他还年轻，还不需要扶着过马路。既然他都站起来了，这好事就算做完了吧？

　　哪知对方情真意切，抓着就不放了：“公子，我们来晚了。”

　　庞衔瑜手抽到一半，不敢抽了。他抬起头，试图从被凌乱发丝遮挡的脸上看出表情来。

　　这是在坑他呢，还是正在挖坑呢？

　　上来就叫一条七八千岁的老咸鱼公子？他们见过面吗？这是图什么呢？

　　于是他坦白交代：“我身上只有几个妖镞铜，刚刚打工得来的，还没捂热。”

　　意思是，别套近乎了，再怎么套近乎，他都只会是一条贫穷的咸鱼——就是不知道这个时代跟他所知道的古代有多少相似之处，假如盐跟古代一样贵的话，或许等到他实在吃不起饭的那一天可以用盐换饭？

　　正神游天外，一个不妨，那看起来就要把他大卸八块的人扑通一声跪到了他面前：“请公子原谅，我等刚刚得到公子在这里的消息，并不是存心让公子自食其力的。”

　　庞衔瑜手依然没有抽出来，让也让不开，受着也别扭，他干脆也跪下了，憋红了脸，吞吞吐吐道：“大、大哥，人人平等，我们腿上都有黄金……”

　　小白鸟看不下去了，一只翅膀遮住眼睛，一只翅膀挥了挥：“是男儿膝下有黄金。”

　　“意思都差不多。”庞衔瑜丝毫不承认自己文盲。

　　小白鸟叹了口气，感觉撑场面这种大事，就要落到自己幼小的翅膀上了。它道：“你们钱庄前来，是有何事？”

　　那人心道，不是您叫我们弟兄过来的吗？

　　好在他会看眼色，撩开凌乱的刘海，露出一双真诚的红眼睛，见鬼说鬼话见妖说妖话：“您可能不清楚，被您坐着的这只妖怪是我们钱庄东家失散多年的儿子，寻了好久，今日方才找到。咱东家特地下了命令，要我们把他全须全尾带回去享福。”

　　小白鸟假意问道：“怎么个享福法？”

　　那人道：“别的我们不敢说，但我们是钱庄，花钱方面，随便公子挥霍。”

　　小白鸟道：“那好办，正好我们没吃东西，为表诚意，先订一桌菜吧。”

　　红发人行礼，又把刘海放下来，大喊道：“来人，把你们这里的好菜都上上来。”

　　旁边有食客七嘴八舌：“不是有小道消息说，天禄钱庄跟旧王有关系吗？旧王可是鲲鹏，鲲鹏的儿子是咸鱼，太不像话了吧？”

　　“嘘——你都说了那是小道消息，以前旧王的势力多大？如日中天！做钱庄的，没点背景镇不住。说不定，是咸鱼精借妖王的势头呢？”

　　“只有我一个妖怪好奇咸鱼是怎么生孩子的？咸鱼精虽然被划分成了妖怪，但从生理结构上来说，他们和僵尸是近亲吧？你们听说过僵尸会怀崽吗？”

　　……

　　庞衔瑜被扶上餐桌，一脸茫然地看着菜单。

　　面团精把自己揉回原来的形状，站在桌子边记笔记。或许是揉面的技术一般般吧，他脸有点塌。

　　赤发妖怪道：“公子，该点的我都点了。你还想吃什么，随便挑就是了。”

　　庞衔瑜看着菜单一阵阵发晕，目光落到菜单尾巴的“黄焖鸡”上，道：“就黄焖□□，这个好吃，又便宜。”

　　“黄焖鸡，填上。”赤发妖怪不满地瞪了面团精一眼，又转头跟庞衔瑜道：“您别担心，一顿饭不过二三十妖金，我们还是出得起的。”

　　庞衔瑜瞪圆了眼睛。

　　二三十妖金＝二三千妖银＝四五十万妖镞铜＝好几万盘黄焖鸡

　　他丝毫不怀疑，这些钱要是全都用来买黄焖鸡，够他吃到寿终正寝了。

　　小白鸟坐在椅子上，淡然啃着水月石：“给你你就收下吧。”

　　庞衔瑜顿时用控诉的眼光看着他：“崽崽，你怎么能超前消费呢？这种观念很危险，一不小心就容易债台高筑。”他正要给自家崽普及校园贷的危害，忽然想起这个世界可能没有这种东西，于是只是摸了摸小白鸟的头：“崽崽听话，那些钱，把我们俩卖了都还不起。”

　　小白鸟豆豆眼光芒一闪，而后继续啃水月石。

　　天禄钱庄的妖怪们不约而同揉揉眼睛，不可思议注视着小白鸟。

　　现场唯有那只刚成精的咸鱼看不出来，刚刚小白鸟明明就是无可奈何一笑，霸总附体一般宠溺地看了庞衔瑜一眼。

　　妖怪们仿佛看到某只大白鸟的红鸾星当场扭起了秧歌，桃花拿出食人花的架势疯狂盛开。

　　他们天禄钱庄的妖怪有的是钱，不为生活头疼，平日里十分重视精神生活品质，嗑言情耽美百合话本嗑得能自己拿笔写文。正当他们一不小心激动过头的时候，小白鸟开口了：“你现在是天禄钱庄的公子，想吃什么吃不起？”

　　于是妖怪们冷静下来，面前这位刚刚把自己宠溺的对象划分成了自己儿子。

　　行吧，这一对好像不能嗑的样子。不嗑了不嗑了，浪费什么感情，是做任务不够累还是菜不好吃？

　　就在所有妖怪都拿起筷子的时候，包厢的门忽然开了。身穿黑色长袍的少年走了进来：“各位客官，多有叨扰了。我是这个饭店的东家，有一事，想与天禄钱庄商议。”

　　“没空。”红发妖怪道。

　　少年锲而不舍：“与妖王的下落有关。”

　　小白鸟面无表情，庞衔瑜继续啃鸡腿，红发妖怪扬起刘海：“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