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大人大事不妙》茶深

30、第 30 章

　　第三十折

　　孟榴昀把画烧尽了，拍了拍手，苦笑道：“看来我的官儿还要再做几年，把这件事彻底摆平，你朝中没有人可不行。”他转身对施然道，“我的病已经大好了，你派人去和我哥哥说一声，我明日就回去。”

　　施然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讪讪道：“你要走了吗？”原先他以为，和孟榴昀那是天赐良缘，是郎情郎意。如今听他说了姐姐的事情，他没来由地瑟缩起来。他已经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了，可那些年，先帝溺爱，他又不知看刘琤的脸色，废话确实是多，思及此，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孟榴昀道：“我还有些事没有做。”他看着施然巴巴的眼神，内心默默叹了一口气，“如果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的。”如果有机会的话。

　　施然眼睛一下子亮了，磕磕巴巴道：“那，那你一定要来啊，我让辛夷留着点心等你。”

　　天蒙蒙亮，一顶低调的淡蓝小轿停在了丞相府的角门，是邓议送上轿的，对他说，“孟大人，多谢了。”

　　孟榴昀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罢了。”

　　已识天地之大，命数无常，才觉得施然的一点小愚蠢也十分贵重。孟榴昀幼时至此数年苦心孤诣，一为姐姐，二为施然，到头来，他才觉得他是为了他自己。孟榴昀一世为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绝不随波逐波，任人摧折。

　　轿子悠悠地升起来，孟榴昀吸了一口气，知道往后才是万丈险峰，步步惊心。

　　“行光！”施然匆匆茫茫跑过来几步追上轿子，他掀开他轿子的帘子，脸颊挂着汗，他扒着那巴掌大的窗口，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孟榴昀手里，是一个锦囊。

　　“这是什么？”孟榴昀扯开一看，轻飘飘的，里面是些黑灰，染得碧色的荷包一团污。

　　“我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还有一些，怕是被风吹走了。你姐姐的东西，烧了一样就少一样了，你可收好。”施然按了按他的手，认真地说。

　　孟榴昀眨眨眼，觉得鼻子有点堵，他道：“好。”

　　施然松了一口气，展颜一笑，“那，你回去注意一些，你办完事，再来找我，那时候京城，大概好玩的也多起来了。”

　　孟榴昀张张嘴，还是道：“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你不要同我联系。”

　　施然愣了愣，点头，道：“好。”

　　他知道孟榴昀有别的事，地动那天孟榴昀就有事瞒着他，他甚至已经猜到了是皇上的事，可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好。

　　转天孟榴昀入宫，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殿上，他腿脚不便，磕下去的时候像是有了裂缝的白瓷直接碎在了地面上，惨烈得只让人觉得心惊。

　　刘琤吓了一跳，“春山。”

　　这位从小侍奉他的老臣连忙过去扶孟榴昀，连连叹气，轻声道：“孟大人，圣上请您起来说话。”

　　“皇上。”孟榴昀乌黑的长发覆着面，只留下一个执拗的后颈的弧度，“陛下，微臣斗胆，向皇上要一份旨意。”

　　刘琤皱着眉道：“你要替施然求情？”

　　“不。”孟榴昀抬头，满脸是泪，“微臣与施然有杀姐之仇，此仇不共戴天。”

　　他第一次见孟榴昀哭成这个样子。孟行光温良，早些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偶尔遇到，也只是淡淡请安。刘琤的太子之位坐得极稳，凭哪家富贵子弟都想攀一攀关系站一站边，只有孟榴昀，总是在一边安静地嘴角含笑，迫不得已才插话，刘琤想弄明白这个人置身事外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后来他当了皇帝，两人之间也是吵架得更多，他才知道孟榴昀是个硬骨头，优游又傲慢，他都当了皇帝，他还是一样置身事外的样子，他那时候，已经分不清这是好还是坏了。

　　孟榴昀发也乱了，贴在脸边，眼眶通红，含着泪看他。刘琤恨不得亲身过去搀扶他，可是还是止住了。“你，果真是查出了什么？”

　　孟榴昀撇了一眼四周，春山是个机灵的，得了刘琤的眼色，立刻屏退了左右。孟榴昀眼泪在颊边有蒙蒙的亮，显得十分楚楚可怜，道：“家姐的婚事，是一场阴谋！”他复而再拜。

　　刘琤咽了一口唾沫，疾行几步走到他面前道，搀起孟榴昀的一只胳膊，问：“画中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