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早时

4、喜当爹

　　「“喜当爹”是怎样一种体验？
　　我曾经幸灾乐祸地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与这个问题无缘。哪想到风水轮流转，今天轮上我。」
　　——《小林手账本》

　　这一瞬间，林意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等到终于冷静下来后，又忽然意识到一件事。Cocoa是货真价实的公公，就算它“心有余”也“力不足”啊……

　　正想着，那头广播发出通知：「请14号，Cocoa和其家长到3号诊室就诊。」

　　林意牵着狗，推开诊室的门。

　　“它怎么了？”穿着白大褂的兽医问。
　　林意答：“感冒了，状态不太好，老趴着，鼻涕也很多。”

　　“来之前测过体温了么？”

　　“测过，38℃。”
　　犬类的正常体温在37.5℃-38.5℃之间，Cocoa38℃不算发烧。

　　“看模样一周岁左右？”
　　林意“嗯”了声，“14个月。”

　　兽医点头，先大致检查狗的情况后手脚麻利地开药：“不是大问题，我开了阿莫西林和宠物感冒颗粒，具体用药剂量药房会说明。三天以内应该会有所缓解。”

　　“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嗯？”

　　“就是……”林意飞快组织语言，“就是像它这种已经结扎的狗，是没有能力生育的吧。”

　　兽医注意到林意的用词，下意识抱住阿拉斯加犬，将它翻面。
　　他垂下眼，沉默了。

　　“怎么了？”林意好奇。

　　兽医抬起头，语气无奈：“小姑娘，你的狗没绝育。”

　　“哈？？”
　　她摆手，认真强调：“这不可能。它是领养来的，那个动物救助站里所有的动物都结扎了。”

　　“领养来的时候满6个月了吗？”

　　“四个月……”
　　林意说完，也意识到不对。

　　“业内普遍建议公狗在6个月以后到第1次发情之间做绝育手术。还有一点，宠物的绝育是通过摘除性｜器官得以实现，而非结扎，公狗绝育与否是可以通过肉眼看出的。”兽医说完，指了指阿拉斯加尾巴下端的位置。

　　林意哑然。

　　兽医安慰道：“第1次养狗存在误解很正常，等它感冒好了再过来做手术也不算晚。”

　　哪里不算晚？
　　这已经晚得把人家黄花闺女搞大肚子了。

　　最可怕的是，那个人家不是别人的家，而是她任课教授的家。

　　林意绝望阖眼，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

　　取完药后，林意牵着狗在B超室门口安静等候，结果等了好一会儿愣是没能等到要等的人与狗。

　　无奈，不得不和前台询问情况。

　　“你是问那只怀孕的萨摩耶和她的主人吗？”
　　“嗯。”
　　“已经走了，就你取药的那会儿。怎么了？”
　　“没事。”林意苦笑。

　　这家宠物医院提供三小时内的免费寄养服务，林意办完寄养手续，决定前往海湾公园的沙滩散散心。街道两侧华灯初上，她在路上接到了外婆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老人家绘声绘色地：“意意呀，外婆给你物色了个好对象。”

　　林意心不在焉的“嗯”了声，走进某24小时便利店拿了两罐菠萝啤结账。

　　“高学历海归，一表人才。虽然年龄比你大了几岁，但也和你算得上是娃娃亲。”

　　都这时候了，还扯什么娃娃亲呀。
　　林意岔开话题：“外婆，和你说件事。Cocoa把我教授的狗的肚子搞大了。”

　　“什么？你把教授怎么了？”林外婆耳背。

　　“……不是我，是Cocoa它把我任课教授的狗的肚子搞大了！”

　　“怀崽了？”

　　林意应了个“是”，拎着两罐菠萝啤，在海边的长椅坐下。
　　电话那头沉默好几秒：“那这可是大事。”

　　眼下出现更要紧的事，外婆自然没再和林意继续最初的话题。这位特别有正义感的老人家从“意外怀孕实属渣男行为”讲起，以“就算对方不是你的任课教授，我们也理应负责到底”收尾。

　　外婆前前后后絮叨了十五分钟，林意也在棕榈树下足足吹了十五分钟的海风。

　　等挂断电话，人都被风吹清醒了。

　　海面倒映着大厦的红绿霓虹，硕大的「Hello 2017, Hello Amoy!」灯牌在夜色中分外醒目。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在长椅的另一头坐下。

　　“姐姐，你还是别喝酒了。”忽然，他搭话。

　　林意回头：“啊？”

　　他指了指身侧的标语：“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小同学，谢谢呀。”林意谢谢他的好心，但同时又很好笑，“但是呢，我手上的东西虽然名为菠萝啤，但其实是不含酒精的，哝，你看这里写着‘果味饮料，不含酒精’。”

　　男生愣住，低声道：“不好意思。”

　　“没事。”林意拇指抵住易拉罐拉环，往上推，小气泡在空气中噼里啪啦地爆炸，“我当年也是一中毕业的，作为学姐，我请你一杯。”
　　“谢谢，学姐。”

　　“话说，你今年多大？”
　　“新高一。”

　　林意琢磨了一下时间点，语气迟疑：“刚开学的就坐在这里吹风……该不会是月考没考好吧？”

　　一语成鉴，男生没吭声。

　　“想开点，高中生活才刚开始，等你以后上了大学就……”林意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嗯？”他抬眼。

　　林意察觉到他的期待，但还是很现实的说：“大学其实也没啥好的，烦恼可能比高三还多，无非是种类不同，比如我今天就当爹当到教授头上，彻底得罪人了。”

　　男生错愕，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

　　城市另一头，纪明明站在五缘湾附近的某联排别墅门口，对哥哥的密码锁发起进攻。

　　「密码错误，请重试。」
　　除了液晶显示器上的错误提示，防盗门还发出“滴滴”声。

　　屏幕上时间跳动，从北京时间18:30至18:31。下一瞬，耳畔传来，男人冷冰冰地声音：“你在干什么？”

　　纪明明身子一抖，抬起头，试图先发制人：“哥，你迟到了一分钟。”

　　“嗯。”纪景时没否认，他牵着狗，瞟了眼她怀里抱着的书，淡声问：“还借吗？”

　　纪明明摆手：“不了，期中挺忙的。”

　　“行，把书给我吧。”他伸手解开密码锁，往前一步，也没留人的意思。

　　纪明明惊：“不邀请我进来吗？”

　　男人蹙眉，半晌做了个“进”地手势。

　　“没吃饭？”
　　这次，算是发出邀请。

　　纪明明下意识点头。再然后，她就后悔了。

　　流水的晚餐，铁打的三明治。

　　小时候，纪明明第一次吃到哥哥做的三明治时，觉得他没去当厨师是美食界的一大损失。可跟着他生活一周后却险些崩溃——每天晚餐都是三明治，而且是一模一样的三明治。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宛如工业线上的流水出品，每一份都精准复刻。
　　这人是怎么做到吃不腻的啊……

　　思绪回拢，她抿了下唇，“哥，你要不要改改菜单？”

　　“200克蔬菜，150克主食，65克肉，综合时间成本和具体价值，这是最优选择。”

　　“……”
　　吃个饭都能吃出时间成本和具体价值？
　　不愧是拥有双博士学位的INTJ。您这种人就应该孤独终老，不然真是学术界的浪费！

　　纪景时吃饭时不聊天。

　　于是兄妹俩就这么坐在饭桌前干瞪眼。哦，准确地说是纪明明一个人干瞪眼。纪景时压根不在意这些。

　　实在闲得慌，纪明明便拿出手机在他眼皮地下默不做声地刷起手机。前天她在微博上发现了一位写手博主，粉丝不算特别多，但无论是笔下的故事，还是随意分享的日常都特别对她胃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博主大大更新频率过于咸鱼……

　　“吃饭时不要追星。”纪景时说。

　　“没追星，我在看鬼故事。”

　　“那也要有基本礼节。”

　　闻言，纪明明没了声，老老实实将手机倒扣在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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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纪景时问，“你之前说想养只狗？”

　　“对啊，你要送我狗？”虽然是亲兄妹，但并没特别熟络。纪景时比纪明明大了七岁，一路跳级，顺风顺水，十六岁开始就一直在国外求学。

　　“年糕怀孕了。”他淡声。

　　“什么怀孕了？”纪明明忽地瞪圆眼，“你给配的？”

　　不可能，她哥绝对不会干出这事。
　　难不成是意外怀孕……

　　纪明明细思极恐。

　　“我们家崽崽被谁家的狗霍霍了？”
　　“这也太过分了吧，它就是一黄花大闺女，怎么能……”

　　看着纪明明嘀嘀咕咕个不停，纪景时忽然就想到了这件事情的责任人。

　　他对林意印象不深。

　　只记得，小姑娘喜欢坐后排，上课也不怎么积极。和叽叽喳喳的妹妹相比，倒是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