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方如梦

26、奇遇

　　萧布衣觉得奇怪，转过身去，却见珊瑚笑眯眯的站在身后，双手捧着一个盒子。
　　见萧布衣转过身来，珊瑚放走上前来，笑道：“到处找萧公子都找不到，真是让珊瑚走了好远的路。”
　　萧布衣皱眉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珊瑚把盒子捧到萧布衣眼前：“萧公子，这是我们王爷让我给萧公子送来的，还请公子收下。”
　　萧布衣看着盒子：“你们小姐为什么不自己来？”
　　珊瑚抿嘴一笑：“萧公子，你和我们小姐虽然已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小姐怎么能随便出来见公子呢？”
　　萧布衣笑了：“媒妁之言？媒妁是谁，为什么我不知道？”
　　珊瑚睁大眼睛：“咦，萧公子，你自己请的大媒，自己却不记得了？”
　　萧布衣奇道：“这话说的真是奇怪，我何曾请过媒人了？”
　　珊瑚小嘴一撅：“萧公子真会开玩笑，怪不得我们家小姐总是说你会欺负人呢，萧公子和我们家小姐的媒人不就是苏明月苏小姐么？”
　　萧布衣轩眉一挺：“明月？”
　　珊瑚笑道：“是呀，今天一早，苏小姐就带着聘礼到了我们府上，说要替萧公子下聘。我们王爷没想到萧公子请了这么一个大媒来，高兴得不得了，就收下了聘礼，这是我们王爷给萧公子的文定之物，还请萧公子收下。”
　　萧布衣跳了起来：“你今天早晨看到苏明月了？”
　　珊瑚点头：“是呀。”
　　萧布衣急道：“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珊瑚笑道：“她现在还在我们王府里和王爷聊天呢。”
　　萧布衣一把拉住珊瑚：“你快带我去找她！”
　　珊瑚笑眯眯地说：“萧公子，你这里不是还有客人在？请先收下定礼，王爷说了，今天晚上王府设宴款待萧公子，要跟萧公子和苏小姐商量一下好日子到底定在哪一天好。”
　　萧布衣急道：“我找明月有事情，你快带我去。”
　　珊瑚小嘴一扁，带着哭腔道：“萧公子，你抓疼我了。”
　　萧布衣一低头，珊瑚雪白的手腕上清清楚楚五个指头印，不由得松了手，还未说话，珊瑚已经如一缕风般飘然下楼，转眼间不见踪影，只剩下清脆的笑声远远传过来：“萧公子，今天晚上我们府上设宴恭候大驾，萧公子可以一定要来呀。”
　　萧布衣跌坐在椅子里，心绪烦杂。
　　柳乘风笑道：“恭喜恭喜，萧兄马上要成家了。”
　　萧布衣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懒得多说什么。
　　柳乘风见萧布衣神色怏怏，不再多言，只是同情的拍了拍萧布衣的肩膀，说道：“兄弟，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好多言，不过不论什么人，娶亲这样的事情总是要门当户对你情我愿才好，像萧兄这个神态…唉，还望萧兄三思。”
　　说罢，拱拱手下楼而去。
　　萧布衣苦笑着摇了摇头，拿起盒子，寻思一下，带着盒子走出酒楼。

　　楼外阳光正好。
　　萧布衣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沿着大街一路走，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算命摊前。
　　算命的老人还在打瞌睡，小小的绿色茶壶在阳光下看起来充满了格外清新。
　　萧布衣长叹一声，坐到了算命摊前的小竹凳上，顺手把盒子放在脚边。
　　算命的老人闭着眼睛，似乎根本不知道萧布衣的到来一般。
　　萧布衣又长叹一声，算命的老人总算勉强把眼睛睁开一线：“年轻人，你又来了”。
　　萧布衣苦笑道：“我找人无路，自然得算算命。”
　　老人笑了，脸上沟纹纵横交错，沧桑的看不出本来面目：“年轻人，你怎么老是长吁短叹的，找人和算命不相干，你恐怕不该问老朽。”
　　萧布衣撇了撇嘴道：“谁说找人和算命不相干？命好了，找人顺利，命苦了，想找人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找。”
　　老人点点头：“这话说的也有道理，那你想算什么？是想算要找的人在哪里么？”
　　萧布衣点点头：“不错。”
　　老人捋了捋胡子：“是想测字还是想看手相？”
　　萧布衣笑了：“想喝水。”

　　老人听了萧布衣这不相干的闲话倒是没什么表情，默默地看了萧布衣半晌，从袖口中掏出一个杯子，用袖子擦了擦，用小茶壶给萧布衣倒了一小杯水，递给萧布衣。
　　萧布衣笑笑：“多谢！”
　　说罢，一仰脖喝了。
　　水喝下去，头却晕了，朦朦胧胧中，看见老人家有些发愁的看着自己。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怎么能忘记那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她俯在他胸前任由长发散下，低声的说着这句话。

　　萧布衣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意识就像从一个漆黑的深坑里面慢慢浮出来，还未睁眼，只觉得一个柔软的手轻轻抚着自己的额头，这首说不出来的温柔凉爽，萧布衣一下子便清醒过来，刚要起身，只听见一个娇柔的声音轻轻道：“莫要做声。”
　　萧布衣睁开眼，只见周围一片漆黑，头顶上零零星星的有一点光亮。
　　萧布衣轻轻问道：“你是谁，我在哪里？”
　　额头上的手轻轻地拿开了，那个声音轻轻道：“这里是王府。”
　　萧布衣轻轻一笑：“王府？”
　　那声音听萧布衣的语气有轻慢之意，不由有些急：“那当然，是宁王府。”
　　萧布衣叹了口气：“若说阳间，本朝并无宁安王这样一位王爷，若说阴间，除了十殿阎君，哪里来的什么王爷?没有王爷，王府从何而来？”
　　那声音不答，过了一会，幽幽地说：“你说的也有道理。”
　　萧布衣淡淡道：“本来就有道理，我正要找宁安王，不想就来了，还真是巧。”
　　说着，就要起身，却又被人按住了，那声音有些犹豫：“你找王爷做什么？”
　　萧布衣奇道：“你是谁？问这些做什么？”
　　那个声音怯怯道：“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怕你害怕。”
　　萧布衣心里记挂着明月，不愿多言，只是站起身来：“好了，不说就算了，我要出去了。”
　　那声音一急，一把抓住萧布衣的衣衫：“你不能出去。”
　　萧布衣奇道：“为什么？”
　　那声音道：“外面很危险，你要是被她看见了，就坏了。”
　　萧布衣本有些不耐，但一想此人也是为自己好，便放缓声音说道：“好了，你莫要担心，王府我也来过几趟，不怕的。”
　　那声音奇道：“你也来过几趟？这个地方不是人…”
　　说到这里，突然顿住。
　　萧布衣却好奇了：“不是人？这个地方自然不是人，地方又怎么能是人？”
　　那个声音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这个地方不是活人能够进来的，你为什么能来过？”
　　萧布衣叹了口气：“我自然有原因，你且让我出去，我要找人。”
　　那个声音犹豫了一下，道：“你是去找心上人么？”
　　萧布衣只觉得这个声音貌似女子，婆婆妈妈纠缠不清，不由得有些不耐烦：“不错，这里怎样才能出去？”
　　那女子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要去，我拦着你反而不好，你就去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萧布衣说道：“什么事情？”
　　那女子不说话，似是在犹豫。过了一会，萧布衣只觉得手中被人塞进一个物事，入手冰凉滑润，像是一块玉。
　　那女子低声道：“你出去以后，见到王爷，烦请把这个给他，就说，就说当年女儿不敬，还请王爷恕罪。”
　　萧布衣大吃一惊：“你是他女儿？”
　　那女子沉默良久，道：“你到王府来来去去，难道没有听过王爷有个女儿么？”
　　萧布衣说道：“听过，不过只知道二小姐。”
　　那女子说道：“二小姐？王爷什么时候又有个女儿了？”
　　萧布衣皱眉：“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女子低声道：“我便是王爷的女儿，王爷生前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哪里又有什么二小姐？”
　　萧布衣越发惊奇：“你难道从未听说过二小姐？”
　　那女子不说话，过了一会，说道：“你见过那个二小姐了吗？”
　　萧布衣道：“没有，不过…”
　　萧布衣心想，这中间有许多曲折之处一时说不清，倒是不知如何措辞了。
　　那女子也没有追究，像是在苦苦思索什么一般，一时间，两个人一言不发。
　　良久，那女子长叹一声：“怪不得王爷忘了我还在这里受苦，你，你叫什么名字？”
　　萧布衣道：“我叫萧布衣。”
　　那女子低低道：“我叫素妍。”
　　萧布衣“哦”了一声，素妍说道：“萧公子，你出去可要小心，王府里有一个极厉害的人。”
　　萧布衣问道：“哦？什么人？”
　　素妍不答，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一会，道：“她叫胭脂，是苏府明月姐姐带回来的，我父王，我父王…总之她来路不正，你要小心。”
　　萧布衣点点头，素妍幽幽道：“萧公子，门在右手，你左转三圈把手，自己走出去就是。”
　　萧布衣说道：“素妍，你为什么自己不出去？”
　　素妍沉默了一会，突然嘤嘤的哭了，萧布衣不敢再问，只是向右走去。依着素妍的话开了门，门开处，阳光一片，萧布衣转头，黑暗中，一个纤弱的身影往里一躲，再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