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方如梦

24、幻象

　　温柔乡是哪里？
　　王亦如从怀中取出一面镜子，黑漆漆古色古香的镜子，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扑鼻而来。
　　王亦如用一方丝巾轻轻擦了擦镜面，把镜子举到萧布衣眼前。
　　萧布衣看着镜子，镜面上一点光亮都没有，更别说自己的影子了，只是黑漆漆的像一口深潭一般，镜子上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寒意。
　　王亦如笑道：“萧布衣，你看见了吗？”
　　萧布衣奇道：“看见什么？”
　　王亦如叹了口气，伸手一点镜子，镜子上竟然出现了一个亮点，萧布衣正要仔细去看的时候，不妨王亦如在身后伸手突然间推了一把，萧布衣一个踉跄，竟然一头栽倒了镜子中。
　　萧布衣大惊，急忙想稳住身形，奈何这个镜子里面竟然深不可测，触手处滑不留手，一点可以使劲的地方都没有。萧布衣念动咒语想定住身形，却也没什么用处。正在恐慌时，萧布衣只觉得眼前一亮，身形一栽，自己重重的摔倒在地。
　　萧布衣长出一口气，无论如何，脚踏实地的感觉还是比较好。
　　躺在地上，萧布衣一时竟然不想起身，仔细的看身处何方时，抬头一轮明月静静的照着。刚才从镜中看到的那点光亮，正是这一轮明月。
　　山风习习，萧布衣竟然到了山上。
　　萧布衣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风中夹带着草木的清香。正是久违了的熟悉的味道。
　　闭上眼睛，萧布衣轻轻的放松了自己。
　　不管是哪座山，不管能遇见谁，深山老林似乎已经成了萧布衣的一个情结。不管都市多么繁华热闹，午夜梦回，挥之不去的，总是这一片对山的眷恋。

　　胡梦枕曾经微微笑着说：“狐狸一族，本来就属于深山老林，就算你身上有着人的血统，狐狸的血还是会将祖先的记忆带给你，让你永远都记着无忧无虑在山间自由奔跑的岁月。”

　　可是，那身上人的血统，便告诉萧布衣，红尘滚滚，他必须和人类在一起。
　　说不清道不明扯不断理还乱。

　　一个镜子怎么会带萧布衣到山中来呢？萧布衣没有想那么多。

　　远处隐隐的，有人在唱歌：“日暮风吹，叶落依枝。丹心寸意，愁君未知。”
　　歌声袅袅，一丝丝一缕缕的顺着山风传到萧布衣的耳中。
　　萧布衣坐起身来，仔细地听。
　　是谁，在这明月高照的晚上独自一人唱歌？
　　声音柔美，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哀愁。

　　萧布衣起身，朝着歌声响起的地方走去，没走几步，停了下来。
　　明眸如月。

　　这一双明亮的眼睛印着月色，分外的美丽。
　　怎么能忘记呢？
　　明月大大的眼睛。
　　然而眼前的人却不是明月。
　　不是萧布衣印象中的明月。

　　那一双大眼睛微微的弯了起来，印着粼粼月光：“萧布衣。”
　　回肠断气。

　　萧布衣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相顾无言。

　　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黯淡了，剩下满天的繁星。
　　相顾无言。

　　良久，明月轻轻叹了口气：“萧布衣，我没想到你真的来找我。”
　　萧布衣看着眼前的明月，有着婀娜身材，绝世容光的明月。
　　明月站在风中，衣袂轻轻随风摆动，似乎随时能够飞上天去。
　　如梦幻泡影。

　　萧布衣看着明月，刚要说什么，明月轻轻走过来，伸手捂住了萧布衣的嘴：“不要说话，这是梦，一开口，梦就会醒。”
　　萧布衣点点头。
　　明月轻轻靠在萧布衣怀中，喃喃道：“萧布衣，我曾经多么希望你能看见我这个样子，如果誓言可以违背的话，我想违背誓言让你看到我不再是个小女孩的样子。”
　　说着，轻轻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下，倒映出满天星光，萧布衣的竹色长衫，不经意间湿了一大片，凉丝丝的感觉渗过萧布衣的胸口，渗到心里面。

　　明月说：“萧布衣，这是梦，你信么？”
　　萧布衣点点头，他信，不管是谁的梦，是明月的梦也好，是自己的梦也好，甚至是王亦如的梦也好，他都希望能够这样轻轻抱着着明月。
　　只是在梦里。只是在梦里么？

　　于是明月笑了，纤长的手指轻轻滑过萧布衣的衣襟，画上萧布衣的胸口：“萧布衣，我不想当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女孩，我想好好的爱一个人，想给他洗衣做饭，想给他生孩子，想跟他吵架，想跟他撒娇。第一次见到你，你坐在池塘边，看着满池的荷花静静听我说话，我就想，如果你看到的我不是个小女孩，那该多么好。”
　　萧布衣揉了揉明月的长发，将下巴放在明月的头顶。
　　原来两个人在一起，竟可以这样的温暖。
　　明月把脸埋在萧布衣怀中，声音细不可闻：“萧布衣，这样的梦，只能有一个晚上，错过了，便什么也没有了，我不在乎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可是就这一个晚上，就在梦里，你…你不能辜负我。”
　　萧布衣轻轻叹了口气，抬起明月的脸，明月的脸在月光下晶莹而又美丽。
　　怎么能够忘记呢，那天初见明月，明月清脆的笑声传到湖面，满池的睡莲在笑声中渐渐的盛开。
　　不是一件钟情，然而却让人心疼。
　　明月看着萧布衣，眼神中有一丝恐慌，有一丝祈求。

　　只这一晚，好不好，好不好？

　　萧布衣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双手轻轻捧起明月的脸，深深吻了下去，唇舌眷恋的缠绵着，凄楚而又美丽。

　　好好的爱一个人，千万不要错过。
　　从此不再错过。
　　如果老天能够成全。
　　只手成云，翻手覆雨的手段，却完不了心中最卑微的一个小小心愿。
　　蝴蝶能够破茧而出，心却被锁在躯壳中无法放飞。
　　只此一晚。
　　如梦幻泡影。
　　就连喘息，也是那么的空幻，真的是梦吗？
　　可是，那怀中的温暖，那心中的悸动，那么真实，就在手上心上，怎能是梦？

　　萧布衣强撑着不想让自己睡过去，细细看着怀中的明月。
　　明艳绝伦，正微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明月。
　　长发不知何时早已解开，如瀑布般散开，此时的明月，美丽的几近透明。

　　倦意浓浓，萧布衣告诉自己不要睡着不要睡着，然而双眼终于渐渐的沉重起来，只是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搂着明月。
　　不要失去，不要再次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