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灯》老禹先生

23、补习（倒V）

　　费骞是个说一不二的老流氓，说了要学习，晚一天都不行，江晚照点头的当天，他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功夫，还真说服了张鹰，把江晚照给放了。他还弄来一辆自行车，有钱人家随手就是一辆最新款美利达，和江晚照的二手凤凰搁一块像是爷孙俩。

　　两人蹬着自行车，一前一后，费骞在前面引路，江晚照跟在后头，好奇地问他：“你怎么说服的张鹰啊？”

　　费骞没忘记自己的人设：“捐钱。”

　　“行吧。”江晚照又问他，“咱们直接去你家？不吃个晚饭？”脑袋运转一天，胃都快腐蚀冒烟了。

　　“吃。”费骞说，“去我家吃。”

　　“你家住哪儿啊？”

　　“雅兰苑。”

　　江晚照脚踩脱了踏板，她连忙刹车，老旧的自行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

　　“怎么了？”

　　“没事儿，没踩稳。”

　　到了小区门口，江晚照骑的有些慢，和费骞的距离拉的稍大了些，她一边骑着车，一边打量着这个小区。费骞住的那栋楼离小区门口有些远，是最先修好的一片，在最里头，费骞停下车的时候，江晚照慢慢地跟了上去。

　　江晚照头回来费骞家，也是头回来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男生家里，由于事先已经知道了费骞翘家搞跟踪这事，知道他一个人住，家里最多保洁阿姨来几趟，所以她大大方方的，丝毫没有大姑娘上花轿的羞怯，进屋就脱鞋，问了方向先跑了一趟厕所。

　　毕竟一下课就被拽走了，挺憋得慌的。

　　出来看见费骞杵在开放式厨房里，不动了。

　　“？”江晚照，“冥想呢？”

　　费骞转过来，捧着个空盆，问她：“你觉得这盆能装下二十个螃蟹么？”

　　江晚照凑过去，根据常识比划了一下；“密集队形排列还是能装下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费骞说，“所以我就这么装了。”

　　“……”江晚照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现在它们越狱了。”

　　“……”江晚照静静地看着费骞，内心很无言，“没绑着吗？”

　　“绳拆了，我让阿姨刷干净。”

　　“那你咋没拿东西压着呢？”

　　“我压了。”费骞被质疑了，挺不高兴，“我反扣了个盆，盆上压了八瓶奶。”他侧过身让开，“你自己看。”

　　八瓶罐装旺仔牛奶东倒西歪散了一地。

　　江晚照发出一声由衷的：“嚯。”小伙子居然好这口，“八瓶还能顶开，这螃蟹吃了菠菜吧？”

　　费骞把盆扔回洗碗池，发出一声愤怒的巨响，他挽起袖子，像是要跟谁干架似的，一脸匪气，说：“二十个，我养了一天，跑的一个不剩，爷今天不教教它们怎么做螃蟹，爷就不吃了。”

　　“犯不着，犯不着。”江晚照劝他，“我吃，我吃。”

　　两人弓着腰，眼睛直溜溜地黏在地板上，认真地逮螃蟹，认真到屁股还撞上了一回。

　　“你去换双红拖鞋。”费骞指挥江晚照，“白色和地砖似的，我怕踩着你。”

　　“红色会不会吸引螃蟹？它会不会冲过来用蟹钳砍我？诶诶……我看见两只了，在沙发底下，还手牵着手呢，姐妹情深啊。”

　　费骞一边拿扫帚拨，一边问她：“为什么是姐妹？”

　　“母的好吃啊。”江晚照说，“我一没吃过螃蟹的都知道。”

　　逻辑满分。

　　江晚照绕着屋子找了两圈，又累又饿，开始数落费骞：“你怎么不找个大点的盆？这盆也太小了，一看就装不下二十只螃蟹。”

　　好像刚才说能装下的人不是她似的。

　　“就算能塞下吧。”江晚照补充，“那胳膊肘抵胳膊肘的，姐妹之间使把力气，就给推上去了，多正常啊，你怎么心思一点也不细呢。”

　　费骞扔了罐旺仔给她：“闭嘴。”

　　最后二十只螃蟹还是没抓齐，剩下两只死活找不着了。

　　这回盆换成桶了，江晚照盯着螃蟹，就像盯着炼丹炉里的孙悟空，望眼欲穿。

　　“不吃了。”费骞说到做到，说着就把桶盖盖上，新买的桶也不心疼，盖上扎了几个眼透气，他说，“咱们煮面吧。”

　　“我打死你信不信。”

　　“那蒸俩，你一个人吃，我给你拆。”

　　江晚照差点没把桶掀了，但一想，螃蟹那长的，一身壳，能顶几口啊，还是面管饱。

　　费骞又想了个理由：“螃蟹吃多了不好，寒性大。”

　　“那你养二十只。”辛苦抓半天还得给自己做思想建设的江晚照气。

　　“没让你一顿吃。”费骞开始胡说八道，“明天给你炒着吃，炸着吃，这样火气大，中和寒性。”

　　明天。

　　江晚照一不留神又被勾引了：“行。”

　　今天的江晚照先凑活着吃俩吧。

　　“水煮蛋还是荷包蛋啊？”费骞去橱柜里翻面条，“宽面行吗？细的吃完了。”

　　“你下厨吗？要不我来吧？”

　　“不用，以后都我做饭。”费骞说，“交学费。”

　　“嗯？”江晚照吃惊，有钱人在缴费方面的自觉度真是高，“那也行……荷包蛋吧。”

　　费骞轻轻地笑了一声，真好哄。

　　把人支回书房做作业，确认门关上了，费骞撸起开始自己的表演，他拿出手机，一解锁屏幕上就是还没来得及看完的肉蟹煲菜谱，他点了点上面的生姜二字，“就他妈少了你。”

　　大少爷头回下厨，本以为把江晚照拐回家这事儿还得一会儿，能有几天练习的时间，没想到圆满地这么突然，只好赶鸭子上架，现学现把妹，但刚才趁江晚照到处找螃蟹的时候，他查了菜谱又翻了翻橱柜，里头什么都有，唯独少了生姜，硬来也来不了。

　　他重新搜索了怎么蒸螃蟹，顺带查了查螃蟹蘸酱。

　　上面说喜欢吃蟹黄就用热水蒸，喜欢吃蟹肉就用凉水蒸。

　　费骞想，成年人才做选择，未成年都要。

　　他用温水。

　　倒了半锅水，架上蒸具，他在桶里物色了两只肥头大耳的螃蟹，用筷子眼疾手快地夹出来。螃蟹在外溜达了一下午，心思野了不说，精力还变旺盛了，在筷子底下奋力挣扎，幸好费骞手稳，不然一使劲可能蹦他脸上。

　　但这螃蟹也太闹腾了，进了锅里还没盖上就爬了出来，费骞把哥俩扔砧板上，拿刀面一通狂拍，“晕不晕？”拍完了夹起来举在半空，“晕没？”

　　举高高了还不晕？

　　被拍的口吐白沫的螃蟹居然真的消停了，丢回锅里安分等死。

　　费骞设了个十八分钟的闹钟，上一边弄其他的，蘸酱倒是方便，按着调料拌匀就行，就是煎荷包蛋比大少爷想象中吓人多了，油溅起来的时候他往后一躲，险些一脚蹬进螃蟹桶里。

　　“怎么啦？”声响惊动了屋里的江晚照，“用帮忙吗？”

　　“不用。”费骞淡定地站直，“不需要。”

　　江晚照探出个脑袋来：“高中还处于义务教育的范围，老师允许你赖账。”

　　费骞指着她身后的书房，霸道：“进屋，关门。”

　　“……哦。”

　　费骞回头看着锅里黑了大半的荷包蛋，把它扔了。

　　江晚照说吃什么来着？水煮蛋是吧？

　　费骞给卧了俩水煮蛋，还把蒸好的螃蟹给拆好，虽然手法不熟练，蟹肉拆的七零八碎，但堆在一起还凑活，糊弄个江晚照完全没问题。

　　江晚照头回吃蟹，来回看了那蟹肉半天，问他：“直接吃吗？”

　　“不。”费骞说，“先拍照。”

　　“？？？”

　　费骞居然是认真的，擦干净了手，举着手机找角度找光线，拍了几张螃蟹，又拍了几张面条，对面条上的两个鸡蛋来了个特写，完了发朋友圈，配文：奶孩子。

　　孩子夹了一筷子螃蟹，第一口先献给她爹。

　　费骞看着杵到眼前的蟹肉，感到欣慰，没白忙活。

　　江晚照先吃了口原汁原味的蟹肉，又吃了口蘸了酱料后的蟹肉，也许是加上了“金钱”“费骞亲手烹饪并拆卸”“捉了半天”“饿了”等诸多滤镜，这螃蟹比她想象中还要美味，两个下去意犹未尽。

　　费骞看着她笑了，把面条推近了些：“吃面吧，明天再吃。”

　　江晚照这傻孩子扭头就忘了自己要的荷包蛋，吃完满足地拍拍肚子，表扬：“小费很不错。”

　　“谢谢江老师。”

　　江老师课堂开课了。

　　第一节课来的有些仓促，江晚照在费骞煮面的时间里，用书房里的电脑整理了一份高一知识点的大纲，上网找了些教材和题库。她不太会用电脑，只在初中上微机课时候学习过一些基础技能，高中没设微机课，她也就没有机会碰电脑，好在人聪明，稍微用了会儿就熟悉了。

　　“咱们先整数学吧？数理化节奏比较紧，需要快点抓上来，英语语文靠积累，你从明天开始听课就好，慢慢来，至于生物，比较简单，记就完了，回头再说。”江晚照对费骞说着她的总体计划，“我今天先给你讲讲高一的知识点，明天上课时候你认真听课，有不会的地方就记下来，我晚上花一半时间给你讲明白，剩下一半时间接着补习高一的知识点，争取让你在跟得上现在课程的情况下把落下的知识点找补回来，毕竟一直在抓以前的东西，咱们就会一直落后。”

　　“好。”

　　“我回家之后，你一个人在家也要练习，每天光补几个小时是不够的，你肯定得付出比他们更多的精力，勤能补拙嘛。”

　　“好。”

　　“我一周给你考一次试，考得好有奖。”江晚照说，“奖品再议。”

　　“好。”

　　不管江晚照说什么，费骞都说好。

　　说完了闲事，江晚照开始正式补习，从集合开始讲起，讲完了知识点就让费骞做练习，在他做练习的时候，江晚照写着自己的作业，最后两人同时停笔。

　　江晚照对了遍自己的答案，全对。

　　对了遍费骞的作业，也全对。

　　“？？？”江晚照惊，“你高一真没听课呢？”

　　费骞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转笔，直勾勾地看着江晚照，说：“没有。”

　　江晚照又找了一套练习给他做，做完了一改，又是全对。

　　江晚照看着一片勾的答案，由衷道：“你好聪明哦。”

　　费骞还是那个姿势，淡淡地：“老师教的好。”

　　“嘴甜嘴甜。”江晚照把大纲翻到下一页，说，“集合比较简单，咱们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我给你讲第二章吧，不过我今天没带书，知识点都是上网搜的，可能不太精细，我给你大致讲一下，等我明天拿高一的书来了再补充。”

　　费骞摸了摸墙壁上感应的夜光表，在感光状态下休眠的屏幕亮起，显示了时间，他说：“你不用讲了，我自己看，你先把作业写了。”

　　江晚照想了想：“也行，那你自学，有不懂的地方问我，看完了做练习。”

　　两人各学各的，陷入了安静的氛围中。书桌是斜的，设计感比较强，江晚照坐的偏前一点，费骞在她后面，她埋头学习的时候过于投入，对身后的视线毫无察觉，所以她也就没有注意到，费骞压根没看书，隔段时间翻一页，目光却一直盯着她。

　　专注而温柔。

　　仿佛将来的试卷上考的不是数学，而是江晚照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