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了吗？》星森

4、C04

　　电梯门快要合上的瞬间，谭雅终于回过神来，她伸出一只脚，挡在了两道门之间。

　　门口坐着的姜煜，立马就爬了起来，他两道浓眉皱起，看着谭雅从重新打开门的电梯里出来，说：“你这样很危险的。”

　　谭雅也拧起了细细的眉，身高差使得她不得不稍稍仰了点头：“你怎么还在这儿？”

　　她这一问，姜煜当即就笑了起来：“你别生气，我有去到警察局的。”

　　“那很好哇。”谭雅点头。

　　“他们的确是有帮我联系上同伴，但是，”姜煜龇牙笑了笑，“他们已经去了爱丁堡了。”

　　“……”真的，谭雅发誓，她碰见过各种各样奇怪的人，但像姜煜和他的同伴们这种的，还真的是第一次。

　　“他们就一点也不担心你？”谭雅的眼睛瞪得老大。

　　姜煜笑嘻嘻的，一点也没有被同伴们抛下后的失落感：“不啊，”他说，“他们都一致认为，我就算只靠这一张脸，也可以混过几天。”

　　听起来很好笑，但谭雅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所以你就又回来了？”她挑眉问。

　　“对呀。”姜煜笑得理所当然，“警察们问我在这边有没有认识的人，我说有。”

　　很显然，这个“认识的人”，就是她咯。

　　谭雅终于也笑了起来，她抱紧了怀里装有冰淇淋的纸袋：“你怎么就确定，我就一定会收留你呢？”

　　姜煜双手合十，望着她的眼睛笑得眯成了缝：“因为姐姐大人人美心善啊。”

　　谭雅冲他呵呵一笑：“谢谢。”随后笑容转瞬即逝，变脸比翻书还快，“不过我也不是天天都心善的。”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了钥匙，一边去拧开门锁，一边视线落在了门边堆着的两只超市纸袋上。

　　“这又是什么？”她问。

　　姜煜蹲了下去，抱起那两只纸袋：“是我去超市买的食材，我看你冰箱里都快要空了。”

　　“你哪来的钱？”

　　“就是你给我打车的钱啊。”姜煜说，“我没打车，走着去了，又走着回来的。”

　　门被打开，谭雅率先一步进去，转身就要关上门。

　　还没进来的姜煜，急得直叫：“哎，还有我！”

　　谭雅拽了门把手，脑袋一歪，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我说了，我也不是天天都心善的。”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大门被带上了，只留下一股劲风，吹乱姜煜额上的刘海。

　　谭雅在门后站立了几秒钟，她记得清楚，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男生眼中流露出的惊讶，以及那一闪而过的难过。

　　她默默地在心里念着：真的不是她太狠心，而是这社会太复杂，她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这样反复默念上几遍，好像还真起了点作用，她抱着冰淇淋，走进了厨房里。

　　打开冰箱门，入眼是空空荡荡的架子，只最底下的储物层，躺着孤零零一只鸡蛋。

　　这不是快要空了，这就是空了好吧。

　　谭雅砰的一声，又给冰箱门关上了，转身去碗柜里寻了只深碗出来，打开哈根达斯的盖子，挖了好几大勺冰淇淋进碗里。在将剩下的冰淇淋放进冷冻室后，她端了深碗，坐去了餐桌边。

　　这一碗冰淇淋，就是她今天的晚餐了，至于佐餐的视频，那自然是她喜爱的情景喜剧了。

　　但不同以往，这种时候，是她最放松，也最开心的时候，有喜爱的高热量甜食，有令人捧腹的情景喜剧，再没有比这更让人享受的时刻了，可今天，她在享受的同时，心里有一块地方，却总是隐隐约约提醒了她，叫她总有不安。

　　碗里还剩下一小半的冰淇淋，iPad屏幕里，也传出观众们的阵阵哄笑，谭雅百般纠结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向内心投降。

　　姜黄色橡木门被打开，谭雅很明智地，低头往下看，果然，门边上就坐着那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他抱了膝盖，正仰头往上看。

　　此时距离谭雅上次关上门，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了。

　　她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问他：“我要是一直都不来开门的话，你是不是也就打算一直这么坐下去？”

　　姜煜站了起来，瞬间就扭转了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他也不说话，只笑嘻嘻地看了她。

　　谭雅泄气，让开了空间，对他说：“进来吧。”

　　姜煜迅速抱起那两纸袋的东西，闪身进去屋里，速度之快，仿佛生怕她下一秒就又反悔似的。

　　明明不是第一次进来了，可这一回，姜煜却比先前还要拘谨些，他抱了那两纸袋的东西，问她：“我先放进冰箱里去？”

　　得到谭雅点头肯定，他这才走向了厨房。

　　在经过餐桌边时，姜煜看了眼那只葱绿深碗，又惊讶地回头，问谭雅：“这就是你的晚饭？”

　　跟着他走过来的谭雅，自然点了头：“是啊。”

　　“这也能吃饱？”男生难以置信。

　　谭雅取走了那只碗，端在了手里，看着里面还有的一点冰淇淋，她撇了撇嘴：“菜叶子都能吃饱，这个怎么就不能？”

　　她听得不大清楚，姜煜好似是叹息了一声，然后又说：“怪不得那么瘦了。”他的语气颇为无奈。

　　谭雅只当没听见，继续就着她的情景喜剧，吃剩下的冰淇淋。

　　姜煜一面往冰箱里填充着食材，一面回头看了餐桌边坐着的谭雅，忍不住问她：“要不，那个冰淇淋你就别吃了吧，我给你煮碗面条？”

　　谭雅正好扫光了最后一口冰淇淋，她扔了勺子进碗里，叮当一声响：“不用了，”她说，“我已经吃完了，也饱了。”

　　她起身，拿了碗走到水槽前，就听见姜煜在一旁说：“放着吧，等下我来洗。”

　　谭雅挑了挑眉，行吧，她还真就将碗放在了水槽里，转身拿了iPad，进去了自己的房间。

　　还开着冰箱门放食材的姜煜，听见她卧室门关上的声音，没忍住，自己无声地笑了。

　　写完上周教授留的小论文，谭雅伸了个懒腰，放空自己一分钟后，她起身去浴室洗漱、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她愣了一下，想了起来，那个被自己收留了的男生，今晚还在。

　　她垫脚往客厅那边看了看，男生盖着被子，脸上覆盖着那本《伊索寓言》，仿佛是睡着了。

　　她沉思半晌，最后还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茶几上放着一只马克杯，那是昨天她拿给他喝水的，还有半包被包裹好的面包，看样子，这就是他的晚餐了。还说她吃得少，他自己不也没吃多少吗。

　　书就在男生的脸上，谭雅蹲下身去，伸出的手，离书不过半指远，还是停了下来。空气仿佛都已经凝固，她就保持这个姿势，大概有三十秒钟后，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小心了，这里分明是她的家，怎么现在，倒有了种反客为主的感觉呢？

　　她摇了摇头，心一横，轻轻拿下了那本《伊索寓言》。

　　男生还在睡着。只不过额头上，被书压了的缘故，有着浅浅一道印子。她很是拼命，才忍住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憋笑之后，她抱了书本在怀里，看着沙发上熟睡的男生，其实早在第一次碰见之后，她就有注意到，男生的眼睫毛很长。此刻他闭着眼，那叫女明星看了都要羡慕的天然浓密纤长的睫毛，小扇子似的，覆在了他的下眼睑上。

　　谭雅知道，如今的孩子们，都生得好，但像这孩子生得这么好的，也是少数了。

　　这样的一张脸，该出道造福全人类啊。她感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