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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稚期 ...


  •   所谓的生活,就是一个不断妥协的过程。
      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情其实细看来就是一种妥协,白荠对自己说,他只是和过去不同,正在尝试比其它人更快迈开脚步罢了。
      在未来这样的可怕举动不算最让人无法接受的,虽然他没能在那个糟糕世界活过太久,可却已经确实了解过该怎样才能在那样疯狂的世界活下去。
      活下去,不能再拖累他们了。
      活着本身的沉重感压在他的肩膀上,白荠无法控制自己因为能感受到这点而愈发惊恐的内心。
      在乱世,力量比其它东西要重要太多,就是因为太了解这点了他才哽咽,哪怕反胃,却依旧在继续疯狂的吞食和尝试适应。
      因为前世自己花了太久最后才接受,而那个时候四周又哪有现在的末日那么【温和】。
      他花了很多时间才最终把那两团早就无法分辨清晰的肉处理干净,一开始的进食就因为肠胃对于几乎相当于腐烂物的丧尸肉而不适的多次呕吐,但被他强行压抑下去的本能依旧在极端警报。
      索性在变异时代的转折点,身体的适应同样加速,随着他吃完东西,呕吐感不再严重,只是让人觉得嘴巴干涸满口酸苦。
      他咳嗽几下去搬之前买的水对嘴冲刷饮用,酸味和腐烂的恶臭都会被水一起冲回胃中,他忍受胃部的肿胀和不适强行压制反胃,摊坐在椅子上叹气。
      “真难闻啊···”
      哪怕就这么吃干净了那些东西房间的味道也没好到哪里去,腐臭,腥气,酸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冲得让人头昏。
      白荠推开椅子略微艰难的起身,他钻入早上出门前就放好水的浴缸享受清洗时刻,对着镜子张开嘴巴伸手抚摸自己的牙齿。
      就像过去曾在他面前展现奇妙伟力的科学家男人一样,白荠至少对于这条道路的步伐和未来还是较为清晰的。
      他刚刚经历最初的适应期,那些东西现在不再让他觉得胃部翻腾就是个好兆头,身躯在屈辱的反对无果后开始适应,这就是一种进化,这进化会让他在未来长得像畜生,活的像人。
      哪怕外表也许不再向人,他继续伸手在口中摸索。
      白荠的牙齿和他的人一样也没什么出奇,整齐的牙不算特别白但也很整齐,他的牙口很好,整齐的牙也从未用牙套一类的物品整理过。
      现在,他的嘴边仍因为刚刚的【酷刑】有些麻木般的错觉,他把手压下去抚摸,从镜子中看自己张开的嘴和牙齿是否已经开始变化。
      白荠没有智齿,牙齿的数量为28颗,但以后可能就不是这样的数量了,刚刚吃下去的东西会成为进化的第一份养分。
      白荠记得那人的尖牙,也记得他在诉说自己研究成果时所说的那些话语,自己也看过,也尝试过了最开始的那一步。
      也许是因为在末日那样的崩溃时间,进化的速度很快,他记得最开始的变化是牙齿的再生长。
      未完全破碎的蛀牙会慢慢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再进一步生长,而占据牙床的假牙则会慢慢被顶掉替换,但如果牙齿全都正常,那最先会出现变化的就是犬齿。
      不够尖锐的牙会再生长,那就是最初的武器,就像胎儿的乳牙。
      完全替换的暗示。
      在经历过过激的肠胃激活后,开始进化的身体不会为了过去变得更好而让现在完全失去力量,这其实是对进化的一种延长,原本只在几天内能完成的事情会因此拖延到两三周甚至一个月。
      哪怕这在过去看来一样简直无法理喻,但没有学过相关知识的他也不会明白其中复杂的知识。
      白荠仅仅按照自己了解的信息和习惯行事,他已经加速进化过程,自然也会继续加速。
      感叹一下食肉酱不需要用牙吧,他干笑一声,拿着之前敲昏司机和敲碎那丧尸脑壳的锤子对着镜子用尖锐的那面对着自己的嘴中敲下。
      暴力破坏后让它再新生,就像皮肤会随着被划伤变厚变粗糙,被破坏再生长的回复会因为生物本能发作修复,也能在现在被他利用让牙齿比之前更坚固。
      如果人能像鲨鱼一样就好了。
      牙齿的下一步则是血肉和尾骨的生长,这个过程和牙齿相比倒是会缓慢不少。
      白荠上一世并未活太久,他既无法下狠心去吃那些肉让自己快点进化,也没能说服自己为了牙齿的生长把它们破坏再新生,连带对于尾骨在完成伸长前的阵痛和发烫的反应,也多束手束脚的厌烦和恐惧,而非迫切的渴望去获得更多营养。
      我不想再走错路,我要拯救他们,所以这一世,绝不能再被众人淹没。
      他发誓般的按叹,洗净身躯上的污浊后现在正咽着满口的血抿着嘴看着镜子。
      瘦弱的身躯丝毫无法带给人力量感的感觉,他转过去去脱了裤子,伸手摸着那块稍微突出的像肿包一样的位置眯着眼睛又转了身。
      镜子中的他面容因为痛苦和失血过多苍白的像张纸,白荠看着镜子露出一个一个微笑的时候,无牙的嘴张开让血顺着嘴巴滴落,让他比起一个人更像是一个鬼怪。
      这实在像一个不好笑的笑话,白荠扯扯嘴角把血擦干净,随后伸手用手机对着自己的模样拍了张照片又把它直接关机了。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变得完全不像个人。
      要是那个时候我还能打开你,请让我看看吧。
      懦弱,无力,刚刚迎来新生的,那个还算是人类的我。
      他看着照片摇摇头笑了笑,感觉嘴中的痛感和现状让自己没法说话,可能是刚刚拔牙的举动太过激了才导致流了这么多血。
      他往喉中吞咽,保存照片后看着自己受到的一篇通信睁眼发了会呆。
      【今天下午有灭绝师太的专业课,你不会忘记了吧!快回来。】
      【发信人,张集文】
      “……”当真恍若隔世,白荠想,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他愣了半天才回忆起来,但等到回忆起来后反而更加茫然了。
      是曾经一个宿舍的好友,睡在他上铺,无话不谈的舍友好兄弟……
      白荠咬住嘴唇去屋子中翻了一个口罩带上,随后就穿上宽松的衬衫和大外套离开了家门。
      靠近屁股的位置仍因为尾巴生长隐约发热,呕吐和暴饮暴食让他的面容麻木,失血和精神过度清醒让面色发白,看上去病态不堪。
      白荠看着外表简直就像一个被挂起的竹竿人偶,他像被风吹动摇晃的人偶,朝着熟悉的学校走去。
      我的兄弟啊,你们现在在哪里呢?
      黄泉下少了我,会让你们的日子更轻松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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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蓝市是个热闹的城市,和巨大人流量相等的一点就在于该市的诸多学校。
      这座城市大概只有清晨和深夜时分会显得冷清,而在平时时间内,倒都是些满街满道行色匆匆的人和车。
      白荠离开家门后就直接看到一片热闹景象。
      人山人海的场景让整洁的街道都显得带点人气和杂乱色彩,他抬头看着这样的场景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车鸣和呼喊对话有些愣神。
      仿佛这些声音让人从梦中清醒,他一样迈步混杂在人群中迈步,朝着学校靠近的时候被面罩遮盖的脸表情恍惚眼神奇妙。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和他对视一定觉得不舒服吧,白荠不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他麻木,但面对这样的现世却无法保持那种冷淡的麻木。
      说真的,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可能有些靠近那些上过战场的老兵,虽然他不比他们伟大,也没有那么意志坚定,但望见现在和平现状应该是一样的恍惚和感觉不真实。
      我就好像在做一场长梦,他想,最终还是嘴中的血告诉了他现在就是现实,痛苦简直是最佳醒神药,他脚步不快的继续走着,看着四周看着校园回忆更多事情,也是为了避免之后有些尴尬。
      自己看着他们的眼神总是难免被那些记忆混杂,就像之前说的,白荠并不太会掩盖情绪,那些过去的生活也让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观察。
      他是会察言观色,可自己当初的麻木早让他忘了该怎么做。
      可能也是这些差异,让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期待末日到来,还是希望和平继续。
      “喂!这边!小草!”
      “白荠!···”
      熟悉过头的昵称,有些熟悉但稍微陌生的声音,白荠一抬头就看到了那边站着的五个男生。
      “小草!这儿!”
      其中一个人正和自己招手张口呼唤,隔着老远没法看清脸,却能发觉笑意。
      “····”
      嘴微张但没有回答,阵痛让人觉得自己的牙床和嘴全都肿了,白荠看着那边稍微加快了点脚步。
      他张嘴回答了话,但回答的声音却很轻,甚至不像是在和人说话。
      “我马上来。”我马上来,各位。
      他的眼睛穿过他们,像不是在注视那微笑和轻巧的催促人群,而是看着最后倒在自己面前的幻象和更早前消失的影子。

      末日是疯狂的,那种疯狂的乱世总会有人死亡。
      就像白荠思考过多次为何自己会一路活了下去的原因一样,因为当时开始灾难的时候就靠近学校一同行动的他们,就理所当然的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基本的小队。
      一个宿舍的室友,相处数年的兄弟。
      末日的第三天,死亡了一人。
      为掩护他们逃走而死。
      末日的第十五天,死亡了一人。
      为寻找众人食物受伤不治身亡。
      末日的第二个月,死亡了三人。
      为保护更多人被兽潮啃食而死。
      最后一人,在兽潮的最后注视死亡而死。
      被保护到最后,最终因恐惧被野兽划开喉咙。
      最为懦弱的药渣却在最后才消失,他被保护在后看着拼命保护众人的好友和小队成员。
      他混杂在人群中心拖累他们就像寄生攀爬的荆棘,最终让没能成长强大的他们先死在自己面前。
      哪怕你不承认,哪怕你拒绝,你才是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
      最弱的人反而只在最后才失去一切死亡,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看着已经朝自己跑来的青年伸手扶起口罩。
      “抱歉来晚了,集文。”
      被面具遮盖的脸哪怕露出笑容对方也看不到,而且可能会漏出嘴中的血味,和自己那种宅男作风比起来,经常打架斗殴的敏感迎接者对这味道太熟悉了,露出更少破绽更好。
      哪怕···他大概仍然用一副过于奇妙的眼神注视他了。
      最先离开我们的你,和我关系最好的兄弟啊···
      我能不再拖累你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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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法从他的眼睛中看到我的印象,就好像我这个人已经被他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了一样。
      他说不出这种奇妙的感觉究竟为何,张集文记得白荠是个非常内敛的人。
      他思考自己该怎么形容那种古怪感,边笑笑亲近的拍拍他的后背示意对方和自己一起往那边走,课马上就要开始了,要迟到那可有点惨了。
      在身边的这家伙带着面罩看上去精神也不太好,脸色和微微发黑的眼下让他猜测对方是否是通宵到清晨。
      对于他们来说现在确实也不算着急,迷茫和游戏并不冲突,人人都在找办法发泄,而他这个沉默的朋友的发泄方式大概就是游戏。
      张集文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内容,可刚刚注视到的眼神却仍在脑海挥之不去,他还真没想到白荠这样一个内敛的家伙会露出这样的情绪。
      对方的脸被面罩遮盖,搪塞的和他们说自己是有些感冒,他倒不太在乎这点,只是觉得白荠在掩盖什么。
      他的情绪变化实在太怪,其中猛然升起的陌生和隔阂感让他有些在意。
      要知道就在前天,他们可还一起撸串喝酒玩到了通宵,这人还是直接霸占了他的床,害的自己还得爬上去睡他的床互换着对付一晚。
      白荠确实内敛,可对他们也没有这样啊······
      明明之前还相处融洽把酒言欢好到甚至能穿同一条裤衩,但现在就好像有几年没见一样。
      那个眼神就好像不是在看着我,而是看着空气,那表情就好像不是在对我,而是对什么怀念的东西。
      太奇怪了,有点让人毛骨悚然啊。
      “去上课吧!马上要迟到了。”
      张集文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问他他这态度是怎么回事,而是推了对方肩膀一把,示意他加快脚步快走。
      问话就留在下课后吧,今天我们几个人本就要聚会不是吗?
      他想近乎于散伙饭的那一餐聚会,询问这话也许正好。
      也许只是因为那眼神让他不安,于是借口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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