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混入江府 ...

  •   马蹄哒哒,脖铃叮叮,转过座座山,渡过条条河,见日落月升,又见浮云现。
      离开酆都已半月了。
      自白蘅从冬阳手中骗得这些银钱,真是好不开心,即日就出发,一路上的花销无不是那个钱袋鼎力相助。要说瑾钰见她一夜搞得那么多钱,不心存怀疑根本不可能,好几次想问她是否打家劫舍而来。憋久了,一次不小心就说了出去。
      白蘅倒是坦荡,略一停顿,悠悠道:“不是打劫来的。”瑾钰松一口气,却又听她说:“偷来的。”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瑾钰气结,迫于当前形势又不得不与她一同靠“黑钱”过活。
      瑾言一直都是如沐春风的样子,就算是听到白蘅这些话,最多无可奈何摇摇头,不置一词。这个小偷神怕是偷了熟人的钱袋,不然怎会如此不在意。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使用她的钱。
      一路上瑾言为他们细心讲解沿途风景名胜,或是诗人佳话、神怪传说、传奇佚闻,听得二人津津有味。神怪传说有些是白蘅知道的,偏偏从瑾言一张嘴说出,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顿时变得栩栩如生,让她好不喜欢。
      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眨眼间就到了郢都。郢都不愧是楚国首都,一番繁荣富庶,已不是酆都可比。琳琅满目的商铺,街道上摩肩擦踵、车水马龙。白蘅靠在马车上,张望出去,人群欢笑而行,吆喝声不断,偶有小吃店的香气随人流而动,勾引人们的胃口。去惯了人少的小地方,没想到,人间繁华之地是如此样子,若是她将店开在这里定能赚个锅满盆满。随即释然一笑,现在她的客栈才是最好的啊。
      瑾言打起帘子让白蘅的目光望得更远,道:“你瞧,那河堤上。”淡淡的说话声吹拂着耳朵,进入脑中引起身体的阵阵发麻,白蘅觉得二人距离过近,贴着车壁往旁边挪了过去,与车壁来个亲密接触。
      河堤上停着许多船只,皆是雕楼画舫排成几排,上面陆续下来许多达官贵人。
      “这些人是做官的?”
      瑾钰道:“这些是别处来的官员和富商,多半是冲着江霆成亲一事来的。”白蘅见他们从船上搬下许多箱笼囊箧,累得那些仆人大汗淋漓,看来里面的东西不菲。
      “这样不会太招摇吗?”
      瑾钰接道:“大家都知道,楚王年幼,上无父母可依,下无兄弟姐妹可亲,朝中大权落在江氏江随风手中,没人明说而已。这次江随风大子成亲,这些人想攀点关系很正常。对吧,四哥。”
      瑾言点头,抿唇不语似有些低落,刚刚白蘅的举动他不是没有看见。
      她是在抗拒自己?
      如此一想,他心中反倒觉得自己有些自视过高了,虽然他们见过,可每次都是她救自己于危难之中,自己对她不过是芸芸众生那一个。
      瑾言侧身为她打起帘子,略一低头便可看见那张脸,梦中早已模糊不清的脸,如今栩栩如生印在眼里。
      “四哥!”
      白蘅疑惑着转身,恰好与一双眼睛相撞,二人不觉一愣。
      那是异瞳!
      相处半月白蘅竟然没有发现,那双眼睛是异瞳。右眼是淡灰色的眸子,与瑾钰无二;而左眼眸色更淡,在阳光下变成了淡紫色,只有凑近一看才能发现。
      那双眼白蘅有感觉,为何人族会有这样的眼睛?一些神族的眸色会生来独特,那也仅仅少数神,白蘅印象中有这样特质的神不超过三个,人族也有这样的情况吗?
      二人相隔咫尺,那人眼中倒映出的是他一人的影子,瑾言喉头一紧,忙撇开头,避开对视,敛住心神,耳尖一点红却早已背叛了他。
      白蘅抿了抿唇,带着歉意道:“对不住,瑾言兄,失礼了。”
      瑾言心中苦笑,是他失礼了才对,右手紧紧按着左手,止不住的颤抖,刚刚差点、差点就要碰到她了。这样一想,耳根子全红了。
      瑾钰如今真是尴尬不已,巴巴看着门外,眼睛时不时沽溜沽溜转过来瞄一眼,见着他们二人背对着,神情都不太对,这样沉默让他觉得有些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白蘅自知刚才行为过于轻佻,嘴唇翕动,好多话想说出来,又被咽了回去,如此几次,终于说了一句:“你的眼睛很好看。”
      瑾言睁大双眼,心中颤了颤,这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从小到大,这只眼睛被周围人嫌弃,就连父亲也是厌弃这只眼,只有她才说好看。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勾起笑意,道:“谢谢。”
      白蘅怔怔道:“不客气。”此言一出,瑾言再忍不住漏出一丝笑声,随即又将眼睛斜到外面,装得毫不知情。
      白蘅:“……”
      瑾言:“……”
      “哼,王上对江氏真是越发放纵了。”
      朝会结束,官员们纷纷从殿中退出,对现今局势进行一遍又一遍的分析和计算,有人担忧着楚国现今的局势,有人盘算着投靠何方势力,是江氏这个外戚,还是以平原大夫为代表的贵族。
      瞧见那个老人家愤愤之貌,很多人心中已有了决定。
      “大人,王上年幼现今恩宠江氏只是一种依赖罢了,待年长些,王上定能看清时局,清楚谁才是真正为他好的人。”
      平原大夫鼻子吭哧吭哧出气,两撇胡子上下起伏,心中对江随风真是难以忍受了,偏偏王上格外听从江随风之言。如今王上羽翼未丰,江随风又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其子野心甚大,此次与华府联姻,就是将江氏与华府势力的一次结合,而江随风却没有阻止,各地官员、富商能来的都来了,王上竟还顺着他们。
      当真不怕有朝一日,楚国不闻国君,只知江氏么!
      “狼子野心!!”
      出了宫门,二位大人上马车,林束俞终于忍不住开口:“大人,你说王上会不会知道我们逼死月王后一事?”平原大夫挑眉,目光如箭直刺过来,林束俞顿时垂首,冷汗渗出。
      平原大夫低沉着嗓音道:“知道又如何,那个女人注定是楚国的祸害,我不后悔,断不能让王上重蹈灵王的覆辙。”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楚国,为了王室的安宁。
      林束俞把手心的汗水擦干,诺诺应了一句“是”。
      以后还是少在大人面前提及月王后,不然大人又要生气了。
      一到晚上宫中就像坠入深水中的石头,冰冷又漆黑。一队人从北面曲曲折折向南面宫殿走来,领头的四个小太监打着灯笼领路,一众侍卫在后跟随,还有几个太监在后面点着灯笼,中间的人神色冷淡,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地方去,一路上只可以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一把生锈的锁箍着大门,“打开”语毕,旁边跳出几个人将锁打开,大门发出沉沉的低吟声,还有些蛛丝落在肩上,匾上“韶华宫”三字落尘已久。
      是了,他好久没来了。
      “王上,要不明日再来吧。”一位太监抖着身子,双腿不摇而自颤,总感觉身后有阵阵阴风。
      楚王恍若未闻,径直向内走。这个地方自他母后死后再未打开过,院中秋千落满了枯叶,阶边的月季早已萎靡,整个院子是以前那样却又不是以前那样。推开房门,尘灰飘落而下,迷得人睁不开眼,有点想哭。
      房内的摆设和月王后生前一样,丝毫不变。太监们点上几支蜡烛,房内分明起来,楚王举手,道:“你们出去,让寡人一个人呆会。”太监们略一犹豫,之后恭敬道了一声“诺”退了出来。
      楚王缓缓走向内室,绕过围屏,妆台上堆满尘灰,铜镜也模糊了人影,妆奁内放着以前月王后使用过首饰。
      楚王按着底层,稍一用力层板松动,轻轻掀开,只见里面存放着一个盒子。盒子精巧动人,雕着月季花纹,从底一推,盒子顿时打开,一朵花静静躺着。
      他听母亲说,花开花落终有时,可她执着了,所以托了一位巧匠用发鸠之山树木的树脂凝固它,保花之艳丽永不褪色。
      以前他见母后独坐在这一遍又一遍抚摸着这个盒子,以为母亲只是恋故乡,现在想来,那般温情,怎是简单怀乡呢,更是恋着故乡的某君。
      “母后,我现在明白当时你为何会说对不起我了。”楚王将那花拿出,还如初见那般,人不在,花空留。“我见到你心底的人了。”看着花继续道:“小时候我总爱缠着你讲故事,听得最多就是鬼故事,原来是那个人告诉你的。”
      “自我八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你每天吃斋敬神,疏远了我,我以为你是生父王的气纳了小妾,等你气消后,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可是直到最后,我们都不曾见了。”记忆冲入大脑,化作绵绵柔情包住胸口,酸涩不已,眼眶湿润,声音哽咽得不像话,“我……我一直不知道,原来、原来最痛苦的人是你,因为我的诅咒,你甚至连见我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记忆最后见到母亲,是他那时醒来后一连串泣不成声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抬袖掩住眼睛,不让任何眼泪淌下,从他坐上王位开始,父王临终前的话一直深刻在心:王不能让任何人抓住弱点。下面的人虎视眈眈,日日如履薄冰,面对公族的压制,他毅然决定和二伯一样扶持外戚平衡势力。
      但是终有一日,他会牢牢抓住楚国全部的权力,再不愿见母亲这种事情发生。
      眼神从臂弯中抬起,锐利而坚定。
      “啊,半个月了,这次终于能好好休息了。”瑾钰揉了揉发酸的腰,回头又见二人在那饮茶,不用说,肯定是蘅姐姐泡的。
      刚凑上前,白蘅举杯示意,瑾钰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不渴。”说完打量起面前的茶,道:“蘅姐姐,这茶叫什么?”
      白蘅道:“没名字,以前一个好友赠我茶种,好奇着自己就种了,既然花了心思自然就要对它负责,名字么,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出,空着吧。”
      瑾钰道:“蘅姐姐种茶的本事也是独特。”能种出这味道的茶,着实不一般。
      这茶的味道白蘅何尝不知独特,一开始怀着负责心态想着自己解决,后来一想,人人不同,说不定就有人喜欢这个茶呢,于是就将它摆在了原来客栈中。
      这番寻觅,除了几年前的那个人,便是眼前人喜欢这茶。举手又为他斟了一杯,道:“好喝吧。”
      瑾言看着她,道:“可以。”
      瑾钰:“……”
      饭后,瑾言和瑾钰就着江府地形图一番讨论,计划着明日如何混进江府。
      “我自己一个人的话,更容易从那里找到灵王的所在地。”
      二人看了白蘅一眼,又默契地转过身去继续谈论。
      白蘅道:“你们是不是太忽略我了,只要我扮成参加婚礼的其中一人就可以了吧。”
      瑾言道:“话是如此,在人间应少用法术才是,不到万不得已,蘅姑娘还是少用为妙。此番,我不能与你们一同入府,无法帮你们。”
      白蘅道:“你已经帮了许多了,不是说什么事情都与我一起处理才叫帮忙,这件事本就是我的责任,你无需如此。”
      随后从瑾言手中抽过地图,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后面的事情就让我们两个解决就行了。”
      瑾言收回半空的手,道:“那好。”
      头开始痛了……
      别留下给他们添麻烦了,蘅姑娘和瑾钰可以的。
      江霆娶华府小女是大事,天未亮江府人早已手忙脚乱开始准备,好几个管事的四处指挥控制局面,这是王上亲下的婚事,万万大意不得。
      婚嫁礼仪、宾客接待、侍卫布防早些时候就已安排好,真到这一天,仍有些应对不及。
      楚国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盛况了。
      一早白蘅就瑾钰来到江府后门。前门鞭炮阵阵,锣鼓喧天,拜门之人都快踏平江府的门槛了;后门虽不是迎宾之所,出于安全考虑此处也守着不少人。
      一株树后两双眼睛认真打量这块地方,白蘅见后门几个站岗的架势不小,道:“有钱人娶亲排场可真大。”
      瑾钰趴着树干,回道:“江氏和华氏是楚国朝堂上颇具势力的外戚,这一结亲可不引人注目么。”
      白蘅单手搭在树干,另一只手转动着折扇,随口道:“你们早已知道防守严密,何不听我的,这是最省时间的方法。”
      瑾钰道:“蘅姐姐,我知道你本事大,但在凡间学着用人的方法看问题才能真正解决人间之事。”
      白蘅双手抱臂,斜靠在树上,举头望天,小声道:“若能用人的想法看问题,神就不是神了。”随即说道:“我们行动吧。”
      “等等!蘅姐姐,你过来看。”
      白蘅凑近一瞧,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门口,车夫跳将下马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守门的侍卫脸色立变,立即吩咐开门。车上的人探出手撩起帘子,现出一角青色衣摆。门口的人立刻恭敬地站在两侧垂着头。
      帘子再抬高,白蘅与瑾钰一惊,互相看了一眼,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华府中救过的楚王!
      “这个门不是江府最偏僻的,人流也不少,但因今日特别,前门定不易出问题,最偏僻的后门定会重重把关,这里平常不热闹也不算冷清,以为这是最好的进入之地……竟没想到堂堂楚王不走大门!像什么话啊!”
      瑾钰语气满是气闷,扭过身烦闷地挠了挠头,这样一来,此处警备肯定加强,又要如何混进去?看来得重新规划一下。
      楚王刚跨入一只脚,又收了回来,附耳对那个车夫说了几句话,车夫欠身应了一句“诺”转向别处离去了。瑾钰看见了,眼睛一亮:“我有办法了。”
      过了一会儿,那名车夫提着一个红木雕刻的锦盒回来,到门口掏出腰牌一番仔细检查后才放行。
      今日特殊,进出谨慎些是应当的。
      车夫刚进门,一口松气声不知从何处传出,侍卫们一惊,车夫也是一愣,转过身站着不动,他们互相示意,又再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无不妥后也没多说什么,还是让他进去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