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意难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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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我师父跟我说完那糟心的事之后，越细想越觉得有点像那么回事，泊远这小孩嘴里天天嚷嚷劝人向善渡这个那个的，不是很符合孟章仙府一贯做派吗，仙人下凡，往往是封了仙骨，抹了相貌，可骨子里的习性做派不会大变。
意难平，实在是意难平……
我还来这里做什么，我下山有什么意义，我怎么能看开。
我唯一愿意将心交付之人，天生便已同他人情定终生，他是我的劫数，我也是他的劫数，只是此一劫，我终将抱憾终身一无所有，而他不过把这当作黄粱一梦，经历几世轮回，与恋人携手而归，上古神兽自成良配，我一颗荒山里的野草罢了，我拿什么去比，拿什么去怨恨。
我该放手吗？
靠在窗前，月色已十分动人，在灯火之下的人们却没有太注意到这些，远远的看着泊远与师侄们作别后顺着市集归来，他身后一街之隔，燕归凉闲庭信步的悠哉跟着。
我看到泊远停在小摊处，慢慢回身，燕归凉向他走来，我好像不在这里，我还在临川深山的隆冬里，挪不动一步，只能看到遥隔在红尘中的一对璧人，并肩同行。
不该是这样，我不想这样……
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仿佛天地间再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巨大的酸楚将我吞噬，我能听到外面的交谈声，我却不觉得我在人世里。
一千年的清修，却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孤独，我赤条条的来，竟未想过不会有人为我而停留，我不想接受任何可能的离别，我不知道该对谁说我现在的低落。
可是，泊远不是已经开始渐渐喜欢我了吗？我想不通我们会有什么嫌隙，以至于我失去他，以至于给了燕归凉可乘之机……天命真的如此吗？
我听到了泊远的敲门声，我是那么的喜欢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与他在一处，此时隔着一扇门，却胆怯了，我不敢见他，我不敢想我们之后的可能，如果时间停留在昨天就好了，我想继续在未知的世界里，幻想着我们未来的种种可能。
在泊远推开门前，我念了字诀化作一缕青烟飘出窗外，我还没做好准备接受这一切，不想历劫了，想回临川，想回到我的小木屋……
降了云头，转眼间我已回到小木屋，木屋里了无生趣，什么意思都没有，历情劫到底怎样才算过了呢？为何一定不得善终？如何才能看开看淡？
若我在山中清修百年千年，便能如忘了凡尘种种般忘了泊远吗？
泊远曾在此处与我对弈，泊远曾在此处练剑，泊远曾在此处品茶……不知不觉间，小木屋已遍布泊远留下的痕迹。
从月升坐到日升，又从日升坐到日落，日落月升又是一个艳阳天，我却仍一动不敢动，我只怕一动，便会记起这个困扰着我的问题，并不会随着斗转星移迎刃而解，反而推着我向着最坏的结局。
忽而小院的栅栏被推开，虽然知道凡人不比神仙，去什么地方转瞬便到，却还是莫名的期待泊远来找我，我一直都那么努力的靠近你，如果你也喜欢我，这一次换你来找我可好？
我盯紧着门，却看到了小狐狸的脸。
“咦？漂亮哥哥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没有……”
眼泪模糊了双眼，我的泊远……他没有来，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懂。
“你被甩了？”
现在狐狸崽子怎么这么烦人？
“漂亮哥哥死了？”
“滚！”
“那你到底在哭什么啊？”
“他是和别人下凡历劫来的。”
“抢过来啊！历劫而已！携手回去才是真的成了的。”
“可我配不上他。”
是了，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我配不上他，他就算喜欢我，我也配不上他，我没有足够的好，我跟不上他的成长，早晚会有同床异梦的一天……
“那你就变得配的上他啊。”
“有些东西是命里带来的……就像，你是狐狸，我是草，他天生便是神仙。”
“那你就用时间去赶，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二十年间十年的差距难追赶，百年之间十年便没那么长，千年之间，十年之差还算得什么？漫长的岁月还不够你追赶上喜欢的人吗？”
这狐狸崽子，说的很是狗屁不通，只是我太想泊远了，见不到他的焦灼已经战胜了可能失去他的恐惧，心里早已迫不及待的想着找个借口，我要去见他。
隐了身形，驾云而来，穿林而过，拂过大江大泽，一身狼狈回到了客栈，泊远却不在房内，只桌上留了一条字条，说他去参加武林大会了，若我回来定要留下来等他，莫要再走远，或者留下字条约好在哪里相见。
我抚摸着布帛上泊远的字迹，哪里还顾得他是不是绍宁仙君，此刻他只是泊远啊。
我想快一些见到他，不过几日光阴，临川木屋中的我仿佛已然坐化在沧海桑田中，世间万物都随泊远而去，这一切我还未做好准备，我不能承受。
武林大会的会场很好找，我到了那时，马上便在主擂台上见到了泊远，世间万物再一次有了颜色，有了气味，有了声音，有了知觉。
我静静地看着台上的少年身如劲竹，剑花翻飞，终是能感觉到胸口涌动的是温热的血脉，出神间，泊远已将对手击败，听着周围对擂台对赌的闲谈中，方才知道，泊远这一场是代崇山剑宗对战荼蘼岛，已经连胜三人，再赢一场便不需要再比了。
我望向台上，忽然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我此刻才意识到，我一直都在凡尘中，只是没有留恋便不曾感到归属，泊远却是我千年来唯一舍不得的尘缘，失去了他我若还能如从前那般，才是真的了断了红尘，现下我显然做不到。
忽然我周围的几位江湖人士都倒抽了口凉气，我不明就里跟着也倒吸了口气，这才回过神看到其他人，只见荼蘼岛那边走上来一个身量与泊远极其相似的少年，他打扮很不同，竟是短发，配了一条抹额拢住了额前的碎发，衣着是短打扮，却登了双官靴，手持的是时下罕见的重剑，这人什么来头？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意难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