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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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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方晴,这儿。”
许宁站在楼梯上,朝小跑过来的林方晴招手。
林方晴拎起外袍,两步并一步,喘着气在许宁身前站定。
“呼...”
许宁接过她手里的礼帽,帮她戴正,她的手拂过流苏,来到林方晴的领口,很细致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实践证明,即使你抄了小道,也超不过我。”
林方晴将她的手拍开,指着楼梯角落里的自行车,忿忿不平,“你可没说能使用工具。”
许宁环上手臂,笑道,“善用工具也是一种能力。”
林方晴不再同她争辩,父女同根,许宁跟许教授的气场太过相似,往往还没开口林方晴就先让了三分,这样的口舌之辩意义不大,她不喜欢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怎么样,毕业了是回去还是留在这?”
许宁挽上她的手臂,引导着她往礼堂走。
“还没想好。”
林方晴嘴里的还没想好有九成九就是不回去的意思。
许宁不敢说将林方晴摸了个十分通透,也算有了七八分的了解,她故意将步速放慢,然后稍稍偏转了方向,向着布满阳光的大道而去。
“我有时候真的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人而改变你的决定,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不安定因素放在你考虑问题的最关键的地方?”
许宁戳了戳路旁的蔷薇,“这话我也说过好多遍了,不要那么卑微,爱就爱,不爱就不爱了,跟你回不回去有什么关系?”
林方晴早就习惯了她的理论,环境不同,性格不同,她跟许宁对待爱情自然也不同,许宁可以做一个主导者,活得恣意,自己却只能思前顾后,唯恐一丁点的冲动给她带去的是万劫不复。
理由很简单,她不清楚曾绪秋的态度,她拿不准,到底是妹妹,还是在短短两年的相处中,曾绪秋已经对她滋生出了爱意。
怎么会是爱呢,曾绪秋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爱她。
林方晴自嘲一笑,往许宁身边靠去,她吐了吐舌头,“好热。”
许宁无奈,把自己的发圈取下,递到她手上。
“其他的先不说,这个项目你真的不加名字吗?”
林方晴拢了两下头发,随意绑了个马尾,利落又清爽。
她的表情有些明媚,“不加。”
许宁盯着她的侧脸凝视了一会,然后像妥协一般叹了口气,“这个你自己考虑,不加就不加吧。”
林方晴不说话,含糊地“嗯”了一声。
她们还在走着,眼前的道路越来越开阔,身旁偶尔有学生经过,或是穿着礼袍,或是穿着便服,他们脸上盛着同样的年轻和期望,他们神采飞扬,如正午照下来的阳光,少有忧愁,也少有悲伤。
林方晴很容易就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她的眉梢上扬着,嘴角微翘。
许宁看着她星亮的眼睛,什么抱怨和说教都只能放回肚子里,林方晴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你抓狂,又让你安宁,让你心里喜悦着,又让你万般无奈着。
她想,要是江世安能有林方晴万分之一的好说话就好了。
想到心上人,刚刚振振有词的许宁立马又蔫成了卷儿,眼里不辨其他,脚步愈发的虚浮。
林方晴刚开始还跟她走,后来等她回过神来,往四周一瞧,脚步立马就停下了。
她眼里有了些笑意,揶揄道,“小姐,咱们离礼堂可是越来越远了,怎么,你是要跟我幽会吗?”
许宁瞪她一眼,果断决定恶心回去,她捏了捏林方晴软乎乎的脸,娇嗔一声。
“死相!”
林方晴跟许宁都不是喜欢道别的人,她们喜欢悄无声息地离开,总觉得将离别搞得那么盛大太让人羞耻了,所以这毕业典礼她们也没参加出丁点的离愁别绪来。
不动声色,这是两个人身上最显著的共同点。
末了,厅里想起一阵弥久的掌声,鼓掌是一起鼓的,停下却是稀稀拉拉的,有人趁着掌声拥抱朋友,有人转身亲吻爱人,有人继续鼓着掌,好像刻意拉长时间,离别就会来得晚一些。
人生最公平的事就是每个人一天都有二十四小时,刻意拉长和耗费的时间必然会在不知晓的地方反弹回来,所以舍不得的人,还是输了。
许宁牵着林方晴,手指顺着蔷薇篱笆一路滑过去,边走边道了一句“毕业快乐”。
林方晴闻言一笑,“都踏出象牙塔了,有什么好快乐的。”
许宁不认同她的观点,“说毕业快乐,是一种期望,不是基于现实做出的判断,也不是一句客套话。”
“我希望你能快乐,能不给自己这么多负担,能追求你的爱情,能在专业和事业上有所建树。”
“希望你走自己想走的路,希望你年轻,希望你恣意,不止是我,我爸爸也是那样的期望。”
林方晴郑重点头,“我会的。”
许宁闭了一下眼,轻微摇头,却一句话都没说。
她知道,林方晴从骨子里不相信自己能够得到这些美好,诚然,有人在这条路上一直阻碍她打击她,可是,先天家庭的残缺就足够让林方晴捧着一颗心卑微行进了。
许宁第一次生出的意难平,是为了林方晴,为她觉得不值,叹她苦难太多,无奈她一路坎坷,自己还不放过自己。
说的太容易,做起来却是那样难。
许宁明白,没有人有资格要求林方晴必须要好好活着,快乐于她而言,是一种压力,更别提爱情这块巨石,几乎压得林方晴喘不过气来。
两年前林方晴刚到伯克利的时候,颓败和阴郁简直要把这个女孩子杀死在日光之下。
如今的林方晴会哭会笑,能吃能跳,不该再奢望了,这就足够了。
毕竟不快乐是被允许的。
“去寄明信片吧,这几年一直把伯克利当目的地,如今要走了,也该把它当成出发点了。”
许宁拉上她的手,第一次带有强迫性地让林方晴做一件事。
也许是今天的氛围太好,又或许是许宁这个朋友太知心,林方晴并没有抗拒。
只是在填收信人的时候,林方晴犯了难。
国内就没几个认识的人了,林家是不想寄的,想寄的方家又再也不能寄了,挑来拣去,竟然只剩下一个曾家,那个第一瞬就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曾家。
曾绪秋。
想着,她写下了这个名字。
如果填安冉或者张姨的话,阿姐肯定会生气的吧,她心眼好小,好容易生气,这么久不见了,应该让她高兴些才是。
林方晴俯首,认真书写起来。
“阿姐...”
只写了这两个字,林方晴的脊背就僵住了,一股热意从心头涌上眼底,她握着笔,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了。
是自己不告而别,如今又要问她好不好,怎么看都是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举动,最后,林方晴连阿姐两个字都划去了,只剩那寥寥痕迹,载着林方晴进退维谷的心意漂洋过海,最终落到曾绪秋手上。
曾绪秋收到信的那天发了好大一通疯。
林方晴离开四年了,她现在才敢把气撒出来。
刚好曾父曾母那段时间又在国内,曾绪秋从小就是个不太好说话的主,要发脾气从来不管打雷还是下雨。
她把筷子往桌面一拍,蹬上桌腿借力,连人带椅子往后撤了小步,然后环着手,盯着中间那碗菠菜鱼丸汤,冷哼一声。
曾父曾母骇然。
曾家家宴上但凡摆上这道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汤,就从来没出过好事。
最远古的一次,是小曾绪秋自己坦白,把香水当水用,浇死了曾妈妈娇贵的霓虹灯玉露。
最近的一次,是曾绪秋一边盛汤一边开口,说她打算参加艺考,要进娱乐圈。
曾父的脑袋差点没一头栽进汤碗里。
不想让曾绪秋进娱乐圈的理由非常简单,他自己就是娱乐圈出身,他知道其中太多的弯弯绕绕了。
父母总是这样,一面要你成长独立,一面又守着你安稳渡日,要你不再依赖,又怕你不再依赖。
曾绪秋单挑着眉,神色凌厉,她用上座两位给予她的一切去抨击他们。
“真伪善。”
曾绪秋侧着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
“你们哪里是收留林方晴,你们是自己亏欠我的还不起了,就找林方晴来陪我,让林方晴来弥补你们欠我的陪伴。”
我们总是以最大的恶意在伤害身边的人,曾父闻言怒气冲冲,想把曾绪秋的头摁进汤里,好好涮涮她那个整天阴阳怪气的脑子。
曾母眼色极快,立马拦住了曾父,然后领着曾绪秋回房间,让父女两个都冷静一下。
“能告诉妈妈今天怎么回事吗?”她像哄小孩一样安抚曾绪秋的情绪。
曾绪秋当然知道自己不像话,她憋太久了,情绪积聚后大面积反弹,被林方晴一张明信片瞬间引爆,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出。
她把脸埋进手心,突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的母亲。
“绪秋,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不用把自己活得那么累。”
曾母顺着曾绪秋瘦削的脊骨,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我们知道林方晴的身世,当初让林方晴去你那,是为她为了你,如果我们亲自带着她,且不说时间问题,你又会怎么想呢?”
曾绪秋闷闷的声音从手掌里传来,“我没那么小心眼。”
曾母笑道,“是,绪秋没那么小心眼。”
她笑,心里却有些不安定。本来席间曾绪秋的表现就够奇怪了,如今卸下心防,毫无保留的曾绪秋,感情是这样的明显招摇。
这两个小孩......
曾母知道多说无益,她让曾绪秋自己冷静一会,然后推门准备离开。
可就在她推门的一瞬间,曾绪秋倏然开了口。
“不管是谁...”
她的头已经抬起来了,眼神却还是低垂,茫然地盯着下方的一个点,虚妄又迷离,声音竟然有了几分哽咽,眼尾的红色铺染蔓延,一直烧得整个眼眶都是红的。
“能不能把林方晴还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很忙,更新时断时续,很对不起大家,请大家狠狠批评我(其他可以,打屁股不行,要面子),接下来几天一定会加更的,一定!
(我周六上午结课考试下午选修+竞赛+党课,周日党课,周一专业课测试,党课还有三千的党课笔记,比高中忙出了一个初中的维度,由此可见“到了大学就轻松了”这话就是一句外交辞令般的口头禅,多半是假的,啧)
许宁上场了,六年的故事也要揭开序幕了,想知道吗,来,把耳朵靠过来,之前六年啊#&*¥@#%&%*叽咕叽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