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今生》一叶独舟

23、江边

　　五月中旬的光华市气温忽高忽低，晚上睡前温度还有些冷，一早温度开始急剧升高，把裹在被子里的陈子衿从睡梦中热醒了。

　　迷迷糊糊中的陈子衿坐起了身，睡衣腋下部分被汗水浸湿了一小片。揉了揉眼睛，趿拉着拖鞋，走到了镜子面前。昨晚被消息吵醒后，又辗转反侧了半小时，才慢慢入睡。

　　已经很久没有熬过夜了，眼眶周围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淡淡地一圈黑色的痕迹。

　　陈子衿自觉好笑地看着镜子里有些憔悴的模样，前后摇晃了一下脖颈，偏头痛已经好了很多，感冒应该也很快能好起来。冲完澡出了浴室门，看见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不断震动，拿起手机，果然是和她预料中一样，是苗姨发来的语音，陈子衿把声音开到了最大，点开了消息
　　——子衿，要是起床就赶紧来吃饭吧，今早吃炸酱面好不好？

　　陈子衿勾起嘴角不禁开心地笑了笑，回了消息后，吹干了头发，换上了件champion白色印花短袖和一条黑色七分长裤，就出了门。

　　“对了，苗姨，你知道怎么才能减少做噩梦的次数吗？”陈子衿搅拌着铺上了一层炸酱后香气扑鼻的面，问着坐在对面的苗雨烟。

　　“你竟然还会做噩梦？”苗承浩大口吸着苗条，头也没抬的问。

　　“只有你这样没心没肺的臭小子才不做噩梦！”苗雨烟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埋头吞面的儿子，刚拿起筷子，又平放在了碗上，有些担忧的看着陈子衿，“子衿，你睡觉的时候记得不要把手放在胸口上，做噩梦会导致睡眠质量下降的。”

　　苗雨烟抽出了一张面巾纸，擦了擦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轻轻地划着屏幕，翻看着电话簿，“这样吧，我中午不回来，我让司机帮你从陈医生那里带一盒安神补脑液吧，要是严重的话，苗姨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是我不是我，”陈子衿停下了拌面的动作，笑着摇着头解释道。

　　每次她有一些不适，苗雨烟总是会特别紧张，担心好友的女儿生病又不愿意告诉自己。

　　陈子衿笑着看着一脸担忧的苗雨烟，说道“余笙好像又做噩梦了。”

　　“你说那个孩子？”苗雨烟稍微松了一口气，脑海里浮现了余笙略显单薄的身影，“她有些太瘦了，体质估计都不怎么好。哎，那行，到时候你晚上去把药送给她吧。这孩子挺善良的，前天照顾你一下午呢。”

　　陈子衿也笑着点了点头。

　　“我吃完了，我先回学校去啦！”苗承浩站起身，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老爸最近去美国出差，我就不回来了。”

　　“你爸出差和你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苗雨烟一脸疑惑的看着儿子。

　　“我可不想和你待在家里，溜了溜了！”说完，苗承浩勾起嘴角，冲着苗雨烟挑了挑眉，笑着拿起挂在椅把上的帽子，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苗雨烟无奈地看看了看陈子衿，相视一笑。

　　晚上的气温并没有变凉快起来，陈子衿默叹一口气，果然就像是苗姨说的那样，四月五月乱添衣，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

　　陈子衿把中午从司机那里拿到的药品和香囊用一个碎花小布袋装着，放在了自己的挎包里。

　　隔着布袋还能在挎包里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草药味。

　　陈子衿今天晚上的计划是一会赶到本科校区，在傍晚见面时把东西交给余笙。结果刚到了地铁站门口，导师就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6:30到实验室集合，研究今天刚公布的漏洞CVE-XXXX-XXXX

　　现在只得打乱计划，把东西带到研究生院，然后明天交给余笙，今晚一定是赶不回去了。

　　地铁站来来往往的人慢慢多了起来，陈子衿心烦意乱地感觉晚上气温更加闷热了，只从得走向相反方向的地铁站台处。

　　最后一节课下课已经是傍晚6:00了，余笙拉住了正准备从教室后门走出去的陈冰清，有些犹豫地说，“清清，我找了一份家教兼职，以后每周一、三、五晚上以及周末上午给那个女孩子补课，晚上就不回宿舍了。”

　　“怎么要这么长时间？”陈冰清有些不能理解，什么家教要补这么长时间的课，连晚上都不能回来。

　　“我得帮她补数学和英语，还要帮她检查作业，大概得等到晚上十点之后。”余笙叹了口气，“已经说好了，一周三次晚上补课。”

　　“那你晚上住哪里？”陈冰清有些担心地追问。

　　“兼职的地方离我家近，在临海区。”余笙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陈冰清，“我晚上直接回家。”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家就在临海区，那我以后可以去你家玩吗？”陈冰清突然兴奋起来，“我一直很想见叔叔阿姨！”

　　余笙愣了片刻，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低了下来，“我家就我一个人，我爸常年不回来，我妈在外工作。”

　　“这样啊。”陈冰清有些心疼地看着强挤出笑容的余笙，所以难怪余笙放假从来不回家，家里没人等着，无论回不回去，心里都不会有什么期待。

　　“那你到家以后一定要记得发短信给我。”陈冰清认真地看着余笙的眼睛。

　　“好，你放心。”余笙笑着点了点头。

　　挂在软件实验室墙面上的钟表上的时针和分针形成了一个钝角。

　　已经是晚上9:27了。

　　陈子衿有些郁闷地坐在实验室的电脑前，看着汇编代码自言自语，“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个if循环怎么跟踪啊，我下了断点也没发现运行出错啊。”

　　“陈子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一边的廖青舒看着自从进了实验室后，就一直蹙着眉的陈子衿，关心地问。

　　“可能是天太热了吧。”陈子衿侧过头挤出一丝笑容。虽然嘴角是上扬的，但眼角却是下垂的。

　　只要认真看就知道这是在苦笑。

　　“实验室开空调了，温度打的不高啊。”廖青舒说着欠起身，拿起了对面的空调遥控器看了眼温度，23度，制冷。

　　新的空调制冷效果相当不错，廖青舒甚至穿上了带来的牛仔衬衫。

　　“不是不是，我可能是有些闷，今天外面闷热的厉害，坐在空调房里时间长了，感觉全身都没什么力气。”陈子衿想了想，“要不我们去江边走走？”

　　“噗，你还记得你上次怎么着凉的嘛？”廖青舒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事，我不是特地带了防晒服做外套嘛？”陈子衿拿起放在一边的淡蓝色防晒服挥了挥，“都已经九点半了，我晚点打电话让司机来接我一下就可以。你住校的吧？导师安排好了吧？”

　　“是的啊，那出去走走？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时了，这个漏洞确实挺难的，又不急着今天晚上交报告。”廖青舒站起身，关上了电脑屏幕，笑着走到陈子衿身后，看着漏洞分析文档里的程序运行截图以及下方密密麻麻的文字，“你已经写了不少了啊。”

　　“还是有个地方没太明白，算了，明天再看吧。”陈子衿指着屏幕上的一行代码叹了一口气，也笑着站起了身，按下了win键和L键，关上了电脑屏幕。

　　起身的时候恰好正面面向笑着的廖青舒，看着利落的黑色短发以及剃得可以看见头皮的两鬓，陈子衿莫名的觉得她真的有些帅。

　　久坐之后猛然站起来，脑内忽然一整眩晕，陈子衿左手撑着桌面，下意识地后仰了一下身体，又尴尬的笑了笑。

　　廖青舒倒是没有在意这一点，笑着礼貌地后退了一步，“走吧。”

　　“我以为你会穿格子衫。”陈子衿笑着用手戳了戳廖青舒的牛仔衬衫，动作轻柔地像一只小麻雀轻轻的啄着一朵花。

　　像是心中的琴弦突然被拨动了，原本沉寂已久的内心最柔软的的地方，奏起了动听又悠扬的音乐。

　　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在廖青舒的心中慢慢漾开了。

　　略显笨拙的汽轮闪着灯光，停驶在黑夜里的江面上。

　　并排走在江边时，廖青舒看着身边长发被风微微撩起的陈子衿，右肩挎着蓝色的London Review包，低着头踩着自己的影子向前走。

　　“你可以把包丢在实验室里呀。”廖青舒看着陈子衿，笑着说，“而且我怎么觉得我闻到了一股草药味？”

　　“草药味？”陈子衿楞了一下，莞尔一笑，“对，我包里有个中草药的小香囊。”

　　“怎么随身带着这个？”廖青舒好奇地问，“生病了？”

　　“不是不是，我一个朋友做噩梦，我姨给她带的药和香囊，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有什么用处，总之，给她就行了。”陈子衿想到余笙，心中波动了一下，暖暖地笑着。

　　“你真的很细心啊。”廖青舒不禁感叹起来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么……”陈子衿看着廖青舒笑着摇了摇头，不经意间，桥面上一个骑着共享单车的单薄身影从眼前划过。白色的衬衫在被风吹得紧贴在女生的胸前，勾勒出了好看的曲线。

　　“余笙！”陈子衿喊了出来，慌忙地向着反方向跑去，“余笙！”

　　廖青舒疑惑地回了头，看着原本一直向前骑着的自行车停了下来，车上女孩子一只脚踩在地面上，也疑惑地回过头。

　　“子衿？”余笙又惊又喜，“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啊，”陈子衿有些气喘吁吁，弯着腰，头发落在了耳朵两侧，笑着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余笙，借着昏黄的路灯，看得见她额头上薄薄的一层汗水。

　　“你等我一下，”陈子衿站起了身，打开包，先拿出了湿巾，递给了余笙，“你先擦擦汗，这么晚了你怎么在临海区？”

　　余笙下了车，停在路边，踏上了略高一层的了人行路上，接过了湿巾。

　　“家教兼职，所以才回来，你呢？”余笙抽出纸巾擦了擦汗，笑着把湿巾包递了回去。

　　“这个是安神补脑液和中药香囊，你收着，你不是做噩梦嘛……”陈子衿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碎布包装。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余笙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推着拒绝了陈子衿递过来的小包，“我没事的，真的没关系，昨天晚上真的有些抱歉。”

　　陈子衿皱了皱眉，“我都带来了，而且是苗姨帮你带的，你说我再带回去，苗姨不是会说我嘛。”

　　“可是，这个很贵的吧。”余笙眨了眨眼，长且翘的眼睫毛在奶白色的皮肤上投下了细细密密的阴影。

　　“好啦，你收下吧。”陈子衿笑着把小包塞进了余笙的手里。

　　“你好？”廖青舒也走了过来，看着余笙，礼貌性地笑着打招呼。

　　“哎，啊？”余笙被突然走到自己面前的人怔住了，剪着短短的碎发，是自己不认识的人，又立刻反应过来应该是陈子衿的朋友或者是同学，“你好。”

　　一边说着，一边把长发撩到了耳后，笑盈盈地看着廖青舒。

　　这两个人怎么都这么好看。廖青舒不由得感叹起来了。

　　“这是我……”陈子衿顿了一下，“余笙”，又继续笑着给两人互相介绍对方，“这是我朋友，廖青舒。”

　　两人互相礼貌地打了招呼。

　　“你现在去哪？”陈子衿想了想，“这么晚了，学校那么远，等你骑车到了，宿舍都关门了吧？要不我打电话给司机，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回家，我家就在这附近。”余笙笑着说，手里拿着小布袋。

　　“你住这里？”陈子衿有些好奇地问“临海区？”

　　余笙点了点头。

　　“那离我们研究生院很近啊，我们竟然在一个区！”陈子衿开心地都要跳起来，又强压着兴奋，“那以后有时间，我可以找你玩了，我家离这也就一个区。”

　　“嗯，是，不过我不怎么回来，我就兼职的时候回来。”

　　“这么晚了还有兼职？”陈子衿有些疑惑，但碍于廖青舒就站在一边，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要不这样，一会我陪你回去？这么晚了，正好我们也就是刚出来。”

　　“不用啦，你们玩吧，我回去啦。”余笙笑着摆了摆手，“谢谢呀。”

　　陈子衿还想说什么，看着余笙坚定地目光，又咽回了肚子里。

　　“抱歉，周末可能也要兼职，所以没办法去看你的毕业典礼了。”余笙有些自责地看着陈子衿。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件事？”陈子衿愣住了。

　　“子衿失落的样子都写在脸上了，我当然知道。”余笙笑着说，陈子衿的眉头还没有完全舒展开，“这样吧，下次我陪你一起出门逛街可以吗？作为补偿？”

　　余笙也不太清楚到底怎么做才能让陈子衿开心起来，但每次陈冰清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一提到“逛街”，就立刻提起了精神，见效极快。

　　“嗯……”陈子衿假装思考了一下，笑着说“也行，正好我需要买衣服了。”

　　“那我先走了？”说着余笙就走下了人行路，准备骑车回去。

　　“记得回去给我发微信，我等你啊。”陈子衿笑着看着余笙。

　　熟悉的柑橘香味在风中飘进了余笙的鼻中，她抬起头，看见昏黄路灯下的陈子衿穿着干净的白色短袖，黑色的七分裤勾勒出了细长好看的腿部线条，脚上是同往常一样的匡威1970s黑色高帮帆布鞋。

　　陈子衿融进了夏夜的灯光中，如同星光闪烁着的少女，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余笙感受着自己心脏“扑通扑通”杂乱无章的跳动声在安静的江边愈发明显。

　　“好，我先走了，你也早回去。”余笙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又看了看廖青舒，也笑着示意自己离开。

　　子衿说自己喜欢女孩，身边的难道是她喜欢的人？

　　余笙骑着车回忆着廖青舒的模样，还算帅气，比陈子衿略高一些，应该一米七五左右，感觉是个不错的人，陪着子衿出来散心，也挺好。

　　心里却漾起了丝丝波澜，像是怅然若失的感觉。

　　余笙也被自己没有由来的感受惊了一下，苦笑着暗自腹诽着，余笙，你想什么呢，子衿和别人这么配，不是挺好？

　　可是为什么，会有些不开心呢。

　　有些酸又有些苦，这种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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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分享一个即将被毕业论文折磨疯掉的我
[+] 之后的更新怕是要不定期，5月15之前应该还会更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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