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逸事》陆旁金

3、第二章 似是而非的孽缘

　　齐嘻本专业是企业管理，初入公司在行政岗位，年长的王姐平时带她。这家公司待遇不错，平日活也轻松，就是太爱聚会了，搞得她很苦恼。因为齐嘻不喝酒，每次都要绞尽脑汁想借口。一般王姐都会护着她，勉强相安无事。

　　那天的聚会排场不小，因为总经理也来了，年轻的女士都被怂恿去敬酒，齐嘻硬着头皮端着茶水上了。主桌上那位不动声色地用同一杯酒接下了众人的热情，视线落到齐嘻手中的茶水上停留。

　　有人会意，提点齐嘻：“小丫头拿错杯子了吧，快去换一下。”

　　齐嘻不为所动，攥紧杯子看向主角：“总经理，我想以茶代酒。”

　　旁边人暗忖真是初出茅庐的丫头，跟总经理还敢以茶代酒，平日里以酒代茶都要看人肯不肯赏脸呐。

　　有人打趣，一语双关：“你这要喝多少能配上总经理的一杯酒啊？”

　　齐嘻真挚表态：“我可以喝一壶。”

　　顿时鸦雀无声。

　　总经理微微笑了，说了句：“女孩子还是喝茶水的好”就将杯中残酒饮尽了。气氛这才重新活跃起来，后面总经理也都以茶代酒了。以至于大家都不清楚总经理这个笑是生气还是满意呢。

　　那天是齐嘻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总经理，感觉没有大家私下议论的不近人情，甚至还觉得总经理有点好说话。后来做项目偶尔会被调到其他部门协助，又有过接触机会，发现总经理简直是中年男士的楷模，太有范儿了！成熟内敛，又不乏风趣幽默，优雅绅士极了。真是想让自己老爸来看看啊，整天傻乐的，能不能学习下人家精英范啊。

　　后来又听说总经理早年离异，已经独居很多年了。齐嘻想，还是别让老爸学了，成功男人背后的艰辛谁人知，还是顾好家庭吧。不过说来心里有点钦佩总经理，自己一个人能活得这样精彩，真是不容易。赶上有次加班送资料，总经理吞药片被她看到了，感慨这人不是看起来那样无坚不摧，也是会生病的啊。是以后来再看他时，眼神中总不自觉的会带出一丝悲悯，倒让对方莫名了许久。

　　又过了些日子，公司接待了一批考察团，那段时间和总经理接触的比较频繁，之后就好似什么机关被打开了，等到齐嘻意识到不对头的时候，身边的同事已经带着暧昧的眼神了。不多不说总经理追求手段就是比年轻的小伙子高竿，润物细无声，也难怪小姑娘麻痹大意。

　　齐嘻中学的时候不想谈恋爱，大学时不排斥，但风风火火没时间恋爱。到了现在，爸妈会暗示，家庭民主自由，适当的时候可以将男生朋友带回来吃吃饭，连大条的齐嘻都领会了父母的阶段性目标。

　　即便爸妈对于女儿恋爱是乐见其成的，但横看竖看都觉得这个恋爱对象不太理想。总经理姓易，今年40岁，几年前与妻子离婚，有一个16岁的孩子由前妻抚养。齐嘻家本身小康水平，两口子金钱意识淡薄。要接受女儿初次恋爱就跟这么个人物，应该还得个过渡。

　　至于齐嘻本人呢？其实没什么想法，早就发现自己在爱情方面好似缺根弦，不拨不动，拨了也没用。不过她一向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特立独行，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她一直表现得很符合主流。这个年纪是不是也该谈谈恋爱，拌拌嘴了？

　　总经理身上有很多她欣赏的特质，是在没乱七八糟干扰项之前她就认同的。除了父母可能介意的婚史与年龄外，他几近完美。但其实这些她都不介意，感情破裂的双方，只要已经和平分手，二人没有藕断丝连，再去寻找下一任无可厚非。至于年龄，不是有人说，只要脸好上下五千年不是问题么，年纪大些让她不会把他当弟弟看待刚刚好。所以客观的说人是可以的，至于到底要不要发展一下特殊感情，她很犹豫。

　　在她考虑期间，他们私下用过两次餐，普通朋友的友谊餐，费用均摊。尽管是如此正常的社交活动，对齐嘻来说都是突破，因为在此前她从未给过男士——对她有心思的那类，这样的机会。隐约有些抗拒，感觉做了违心的事。在她极力安抚自己“不破不立”的时候，一件事情发生了。

　　那天总经理抱歉地对她说，家里临时有事情，不能共进晚餐。齐嘻表示理解，并习惯性热心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说谢谢暂时还不用，她就轻松的回家了。哪想第二天风向说变就变。

　　每日早午餐的时间，都是大家分享八卦的时候。聊起身边人更是尽兴，尤其是不常贡献花边的那类人。

　　“有人在医院看到总经理和一位女士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人，而且都管那个老人叫‘爸’，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有人神秘兮兮的抛出问题。

　　“明知故问。总经理又没姐妹，那就是前妻呗。”一人心直口快。

　　“可能也不是前妻，谁知道他们到底离没离。”一人阴阳怪气。

　　众人听罢起了心思，直直望向齐嘻，目光中带着好奇与诡异。

　　齐嘻勉强消化了这个消息，恼怒又憋屈：这帮人云亦云的骗子！当初说他单身不是都斩钉截铁么，现在看我干什么？我要知情也不用跟你们干瞪眼了。

　　齐嘻休息时就想找总经理问清楚，到底什么个情况。可总经理贵人事忙，直到晚下班后才给到她时间。她没扯被人目击的事情，单刀直入问他与“前妻”现在是什么关系。以前她一直没想扒人隐私，不怎么好奇，还可能触雷区，多此一举。但如今的情况是，由于自己思虑不周，似乎被小三了，还是破坏婚姻那种，那她可就不能得过且过了。

　　总经理看起来很坦然：“这个问题我应该对你交待过，我们几年前就分开了。”

　　齐嘻觉得这家伙很会偷换概念：“分开的意思是你离家出走了？”

　　总经理有些哭笑不得：“没有，我们协议离婚了。”

　　齐嘻又问：“那你们拿到证了？”

　　总经理觉得诧异，似乎没想到她会关注到这方面。沉默片刻道：“因为家里老人的关系，我们没有办理相关手续。”

　　真是最坏的结果……齐嘻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表达糟心的情绪。

　　总经理见她面有不豫，又解释道：“我们已经达成共识，这几年也在慢慢渗透，但你知道老人大多固执，所以……”

　　齐嘻幽幽地接了一句：“所以你是想磨刀不误砍柴工，双管齐下？”

　　总经理皱了下眉头，依旧好言好语：“没有。我们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只是目前没有走法律途径。但我们双方互不干涉，而且我跟她提起过你，是我未来考虑的伴侣。”

　　齐嘻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感觉有些荒谬。她想了想开口：“既然她知道我了，那我可以见见她吗？”

　　总经理不能理解，但还是好脾气问她：“你是想知道什么，担心我骗你？”

　　齐嘻摇摇头：“我是想看看你前妻什么样子，对比下自己看不能配得上你。”

　　总经理了然，笑了笑：“不必的，你们不是一样的类型。你很好，我很欣赏你。”

　　齐嘻执拗：“如果我坚持呢？”

　　总经理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与前妻之间没有爱情，关系一直像是亲人，她应该也会帮他说好话，于是应道：“好吧，我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你们沟通如何？”

　　不得不说男人事业商高了，感情商大多有所欠缺。

　　齐嘻难得撒谎，无论如何，严格说法律上她事实处在了第三者的位置，自童年起她所厌恶的角色。并且对方还知晓了她的存在，焉知不是委曲求全？解释和道歉是必须的，父母从小对她进行教育的成果，在她非黑即白的世界观里，做错了事就要承认，尽可能取得当事人的谅解，若是造成伤害则想办法弥补。

　　顺利的是齐嘻最终见到了总经理前妻——在她家里。天知道那位夫人为什么会约到家里，感觉像是给主母请安的小妾一般，尽管不是很贴切却仍然让人紧张。

　　齐嘻忐忑的登门拜访，令人意外的是，那位夫人是一位优雅迷人的女士，气质和总经理相似，怎么都觉得两个顶配人设搭在一块才和谐。

　　在之后的谈话的过程中，齐嘻知道了总经理与他的夫人程女士根本离婚没离家。双方父母都不知情，孩子学校军事化管理假期才回来，也不知道父母分居。总经理有时会在孩子在家的时候回去住，有时会用出差搪塞。家里看不出是离异状态，更像是男主人公繁忙，不能经常回家而已。

　　齐嘻听闻更是如坐针毡，对总经理夫人道了歉，跟她讲自己之前确不知情，但有不察之过。尽管自己和总经理还没超过友谊线，也是存了发展的心思。对夫人造成的伤害和影响，她会尽力补偿。

　　易夫人很大度，直言没有关系，她可以继续和总经理交往，不过要委屈她一下，家里老人孩子暂时不适宜面对这样的情况。

　　齐嘻觉得自己此行甚是尴尬，真是越描越黑，做实了小三行径。原本没想到这么复杂，现在这情况自己出现在他们家里就像要逼宫一样。于是再三强调自己跟总经理绝对绝对没有什么，只是年纪大了家里人催促，想找个人凑合凑合。

　　易夫人笑了，似乎对自己前夫的魅力很有把握，眼前的小女孩怎能逃过？

　　齐嘻被她略有深意的眼神烫了一下，那感觉就像有人说东西丢了，你明明没偷，但大家多看你两眼也会脸热心慌。微偏头躲过视线，窘迫的对易夫人保证，回去就辞职交接，再不会和总经理有任何牵扯。

　　易夫人没再言语。

　　“咔嚓”，大概紧张之下坐坏了什么东西，齐嘻更觉不好。该说了都说了，匆匆告辞后，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