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兄》皇道芭芭

23、艳阁

　　步苍宪见他昏去，缓缓上前解开束缚着他手脚的锁链。步苍麓仿若失了骨头般，软软地瘫倒，匍匐在地。

　　也不顾那人满身污血肉屑，步苍宪一脸温柔地抱起他，手掌按压在他的脑前，雄浑强大的气机输入到步苍麓的体内，激活仙丹。

　　刹那，生机再现，步苍麓身上的血肉渐渐长出，甚至比从前更加白皙幼嫩。

　　“吾儿，欢迎回家。”

　　……

　　步苍麓再次醒来时，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抬手动了动，却觉得身体完好如初，并无预想之中的疼痛。想起昨日的暴虐，步苍麓瞬间脸色苍白，浑身颤了颤。

　　他四顾，入目一片鲜红，他蓦然发现自己睡在了一张月季红般艳丽张扬的大床上，脑袋旁垂落着深烟似的帐幔，飘飘而然。

　　“啧，又是这里。”一切都熟悉得让人厌恶，步苍麓眉川深锁。

　　这是他在步苍堡的专属阁楼，名号——艳阁。

　　一个男子的居处，反倒是用女子的“艳”字为题，步苍宪起此名字的寓意，倒像是把他比作女人了。轻视的意味不言而喻，他终日被囚在楼阁之上，不正是那闺阁藏娇吗？在某种情况下，把他比作女子，确是贴切。

　　女人吗？

　　步苍麓倚在靠椅上，冷笑不已。

　　整间楼阁是清一色的大红，艳丽而张扬，华美而不羁，好个为他织就的金丝雀牢笼，活似被笼中鸟泣出的鲜血染就，飞阁流丹，却无出口，整个楼阁唯有一扇窗户。而在房间的四个角落，甚至盘桓着小山高的锁链，万象森罗，有粗有细，长短皆有……

　　此刻，他右脚脚裸上扣着的是一条粗如婴孩手臂的锁链。

　　步苍麓没有灵力，白玉扇又被步苍宪夺去，根本无法解开。

　　他面无表情地走下床，迈开步子走向整个楼阁唯一一面人高的窗扇，拖动着锁链与地面相碰，划拉出精铁般的脆响。

　　“步苍堡……”微风轻轻，带着暖意，抚过步苍麓意的发梢，只听他味不明地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眼中杀意凛然。

　　……

　　阵纹果真不易破除，那天之后，步苍暄几乎费了三天时间才脱困而出。

　　在他摆脱阵法的第一时刻，便毫不犹豫地捏碎缩地成寸的玉牌，回步苍堡。

　　“混蛋弟弟，居然还真敢困住我？”步苍暄轻捻指尖，和善地微笑着，只是这笑颇为渗人。

　　一步归堡。

　　步苍暄抬步走向步苍麓的院子，在路过某个地方时，忽听一阵窃窃私语，他猛然顿住脚步。

　　“你听说了吗，前几日尊上带人去了无神殿！”

　　“真的假的？那个能进不能出的吃人殿么，不都几百年都没用过了，这么突然？”

　　“不清楚，不过昨日那凄厉的嚎叫半个步苍堡都能听见。”

　　“唉，也不知受刑人是谁，当真惨啊。这一套刑法下来，可是三条命都不够偿的……”

　　步苍暄瞳孔一缩。

　　这几天里，唯有步苍麓回来过，该不会是他所猜想的那样吧？步苍暄蹙眉，甩去脑里不和谐的猜测。

　　不可能，到底还是血浓于血，怎可能下得去狠手？虽父亲作囚步苍麓，却并未见其有丝毫厌恶，反而诸多珍稀宝藏尽数往艳阁送去。

　　不免让人猜测其中内情是否是为了保护。

　　然而步苍暄这次猜错了，又或者说是步苍宪的伪装太过完美，蒙蔽了所有人。

　　他疾步走向苍麓的院子，却在意欲进入时被阵法阻挡在外，步苍暄眸光顿时变得深沉无比。

　　看来，有误啊。

　　他御空眺望，院子很大，亭台楼阁，优雅绝艳。他一怔，那原本存在的曲径通幽和绿竹林已经被抹除掉了，红色的楼阁下，除了几座孤零零且突兀的亭台楼阁和桥梁，便是一望无际的碧波深池，偶有莲花荷叶点缀，俨然一副小桥流水之景。

　　“怎么回事？”步苍暄惊诧了下，这院子从前还是有路行走，现在居然只剩几座湖心亭了？忽然，眼角瞥见那窗口下站着一抹鲜红的身影。

　　那人身披艳红薄纱，随着微风而轻轻摇晃，一摆一摆地，露出大片若隐若现的苍白胸膛，更添诱惑。只见那少年身姿修长却瘦削，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病恹恹的。

　　步苍暄心里咔嚓一声，双手微微握拳，看着那苍白无力的弟弟心疼得无以复加：“看来，被父亲带去无神殿的……是步苍麓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