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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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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水般淌过,薛姣越来越着急。
如果按照前世的时间来算,母亲沈氏最多有不到一年的日子了,可是她的病依旧没有什么起色。
这一日,薛姣来到沈氏院中的时候,恰逢常年给她诊治的老大夫在看诊。
房中除了一个年长的嬷嬷之外,其余的丫鬟都回避了,但薛姣却一直站立在旁,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老大夫咳嗽了好几声,对方却只做不知,一双眼睛炯炯,盯着他的动作,丝毫都不敢懈怠。
沈氏瞧出来,便道:“姣姣你先出去。”她虽然出身商户,也知道男女大防,她家的姣姣还未出阁呢。
虽说老大夫年事已高,但毕竟是个男子。自家女儿这样却是有些不妥当。
薛姣态度坚决,反正就是不出去。
她是重生一世的人,什么男女大防,什么人言可畏,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看好了自己的母亲,保护她平平安安才是正经。
至于别人的眼光和说法,她可管不了那么多。
老大夫硬着头皮号了脉,又问了沈氏的饮食起居,便从床榻前头的小杌子上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到外屋准备开药方。
薛姣亦步亦趋地跟着。
老大夫来到外屋,正要在椅子上坐下,想了想,还是回转身,道:“大小姐,您这样老朽有些施展不开。”
“大夫您行医一辈子,难道还怕有人在一旁?”薛姣巧笑嫣然,态度温和却坚定。明显就是绝对不肯走的。
芷兰从外头掀了帘子进来,给老大夫送了一杯热茶,便劝薛姣,“姑娘还是进屋去陪夫人吧,这里有奴婢就行了。”
老大夫也点点头,“正是,芷兰姑娘伺候夫人多年,药理也颇通,大小姐尽可放心。”
薛姣就望向芷兰,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那就有劳芷兰了,到底你是个忠心的。”她连连夸奖,嘴角含笑。
芷兰忙屈身行礼,又殷勤地替薛姣掀开卧房的帘子让薛姣进去。
薛姣便不再坚持,走进卧房坐在沈氏床边。
“母亲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沈氏点点头,微笑道:“有姣姣在身边,母亲就觉得好些了。”
她的目光温柔如春,脸色却比前几天又苍白了些。薛姣心里一阵阵的酸楚。
不多时,芷兰掀了帘子进来,对薛姣屈身行礼,“奴婢已经让人去抓药了,大小姐还请放心。”
薛姣点点头,沈氏也是一脸欣慰,“这些年多亏了我这个丫头,里里外外地照应着。”
“是,芷兰确实是个好丫头。”只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
过了小半个时辰,薛姣从沈氏院子里出来,临走又给了芷兰首饰。
这一回是一条珍珠手串。锦儿远远瞧着,只觉得那手串光华璀璨,绝对不是凡品。
回到自己院子中,薛姣回房喝茶,锦儿却去了厢房。不多时回来,嘴里嘟嘟囔囔,“好东西越来越少。”
薛姣的好东西都锁在厢房里,钥匙锦儿保管着。这些天薛姣老是让她拿首饰出来,好赏给芷兰。
方才她去数了数,少了有五六样了。
薛姣就笑,“可是又舍不得了?”
锦儿也不瞒她,干脆走过来站在薛姣身边,“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怎么回回给东西?她身为夫人的丫鬟,好好伺候主子不是分内之事吗?”
“是,是分内之事。可是,偏偏有人就不记得自己的本分。”薛姣喝了一口茶,幽幽地说道。
芷兰眼皮子浅,薛姣前世就知道了。
有一次她还偷了母亲沈氏的一支珠花,悄悄地藏在了衣袖里,被薛姣无意中看到。
当时薛姣就觉得这人不可信。可惜后来出了莫志南的事儿,薛姣自顾不暇,将芷兰这事抛在了脑后。
而今想想,这么一个见钱眼开的人,放在身边是最危险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因为钱财背叛你。
而她每次给芷兰贵重首饰,也不过是想要放纵对方,让她的缺点更加明显罢了。
等到她的欲望壮大之时,就是薛姣收网之日。
这些事儿,薛姣并不打算同锦儿说明。
一来对方不过是个小姑娘,有些事情还想不到那么深;而来,锦儿的身份毕竟只是个丫鬟,知道得越多,反而越不安全。
入夜,薛姣撇下锦儿,一个人出了府。凭着记忆悄悄走到某处民宅,推了推门,门只发出轻轻的响声,却并没有开。
应该是被人从里头拴住了。
薛姣就绕到墙头底下,抬眼看了看。
得有两尺多高,她恐怕爬不上去。
其实,幼时父亲薛茂忠在家的时候,曾经教过薛姣功夫。她却只是学了个皮毛。
一来是薛茂忠很快便远赴边关,二来,那时薛姣吃不得那苦。
功夫到用时方恨浅!
薛姣只能站在原地,望墙头兴叹!
“没想到,你是一只喜欢在黑夜里出没的小豹子!”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将薛姣吓了一跳。
她倏然转身,便见身前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借着天色的月亮,她能够依稀分辨对方的容貌。
眉目俊朗,眉骨生得比一般人高。不是顾晟,却又是谁?
“你真是阴魂不散!”薛姣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又被嫌弃的某人叹了一口气,好脾气地问:“你可是想要进去?”
“你有办法?”
问出口之后,薛姣便觉得有些后悔。顾晟的身手她是见过的,别说是三尺高的墙头,一丈高恐怕也是如履平地。
可见这人不是好人!一般人何必学这样的功夫?他学了肯定是打算入室抢劫的。
说不定,还要做采花大盗。
一时之间,薛姣脑洞大开。眸子幽幽盯着顾晟瞧。
即便是月色不明,顾晟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充满了不信任和质疑。
他也不多话,干脆捞起薛姣,双脚在地上一点,如旱地拔葱般直窜而上,轻轻落在墙头上。
薛姣轻声惊呼之间,已经被顾晟带着落了地。
院子安静狭小,身边的人呼吸可闻。
薛姣挣扎,那人偏偏就是不放手。觉着她快要恼了,这才轻轻松开搂在她腰上的双手。
薛姣恼怒不已,抬脚用力踩下,低低骂了一声,“登徒子!”
顾晟脚上吃痛,居然就那么大喇喇地叫了出来,“来人呐,谋杀亲夫啦!”
薛姣恨死他了,房中却已亮起灯来。有人沉声喊道:“是谁?”
薛姣瞪着顾晟,真想一口咬死他!
顾晟装作没看到薛姣的表情,搂着她就往屋里走。
此时已经有人推开门,见着自家院子里忽然出现两个人,先是一愣,随即就要喊叫。
“刘大夫,是我!”薛姣连忙开口。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老大夫将手中的蜡烛抬高了些,朝两人面上照去。
男子黑衣黑发,身材高大;女子面容白皙如玉,容貌十分精致美丽。
如果不是两人是擅自闯到人家院子里来,这样看去还真是一双璧人。
老大夫认得其中一人,惊愕道:“薛大小姐?您这是.....”
薛姣正待说话,又被旁边的人抢了先,“咱们进屋去,我们家姣姣怕冷。”
冷你个头!这是三伏天!
还叫她“姣姣”,这么亲密!
薛姣真想找块布子把顾晟的嘴堵上,后者却已经扯了她往前走。
刘大夫愣住片刻,似乎有些犹豫。但是薛姣已经到了房门口,便只好起身让开门口,“两位进来吧。”
薛姣想要甩开顾晟,后者的大手却像是铁钳子一般,紧紧地箍住她的腰部,任凭她怎么扭,都无法挣脱开。
顾晟像是看出薛姣的意思,凑过去低声在她耳边道:“你若是想要浪费时间,我也可以奉陪。”
薛姣心头一凛:是呀,自己怎么忘记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了。
罢了罢了,薛姣心里长叹,干脆就不再挣扎。
就那么被顾晟搂着进了门,十分乖顺的模样倒让他很是满意。
屋子只两间,刘大夫把他们让到外屋,指了指屋中两把椅子,道:“大小姐请坐吧。”
他的语气并不好,但薛姣也能够理解。毕竟无论是谁被人闯进自己的住宅,心情总不会好到哪里去。
顾晟倒是乖觉,进了门便放开了手。薛姣只觉得呼吸都为之一畅,倏然逃开。
刘大夫正把蜡烛放在桌子上的烛台上,听见响动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薛姣惊魂未定的模样就被他看了个正着。
她分明看到刘大夫的嘴角抽了抽,不由得心内哀叹:原本还想着走个冷硬风的,现在都破功了。
薛姣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又清了清嗓子,问道:“刘大夫,您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吧?”
她一面说,一面慢慢悠悠地坐在椅子上。
身体平淡又带了些倨傲,眼神中是洞察世事的清明。
顾晟站在门边,戏谑的眼神看过去:不过是一头小豹子,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刘大夫似乎愣了一下,半晌深深地长叹一声,“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说罢,便转身进了里屋。
外屋中就剩下薛姣和顾晟两人。
一灯如豆,远远地照在薛姣的脸上,她的脸精致小巧,如同上好白瓷惊心烧制的美人像。
不知道为什么,顾晟就想起来眼前这个人幼时的模样。那样娇娇软软,常常带着无限信任望着自己的模样。
“姣姣,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顾晟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薛姣听了就是一愣,清亮双眸看向顾晟,满脸都是错愕。
就在此时,刘大夫出来了,手中拿了一个小小的布包。
“都在这里了,大小姐。”刘大夫走的很慢,似乎得有半刻钟才走到薛姣跟前的桌子旁,他将小布包放在上面。
“您想知道的,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