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d World》perdedor

10、第十章

　　没有走太久，又或许是她哭得太久，等她走到终点的门前时还在哭。不过等进了门，终于能够放声大哭时，感觉也没有撑很久，因为很快就直接躺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抽泣着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时差混乱。先是被地面硌醒，迷迷糊糊随手抓到了一块很厚实的毯子，把自己滚进去，又当垫子又当被；又迷迷糊糊被强烈的光线照醒后在昏暗中后接着沉睡。
　　直到终于睡无可睡，意犹未尽地抱着毯子的一角翻来覆去，还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跑厅里地上睡去了？最终在躺太久会头疼的畏惧下，挣扎着，一点一点爬了起来。
　　大概清醒了点，打量周围是个什么情况。太黑了，什么都没看到。刚想张口问，周围一圈开始慢慢地亮起了几个方块，直到整个房间都能刚够看清。
　　亮起的几个方块，是四壁上的几扇被过滤了光线的窗户。室内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除了自己和磨砂石面上白色大毯子以外，什么都没有。哦，鞋和袜子在门口放着呢，还以为昨晚就被自己扔了呢。不对，她一想，她还记着自己站在门前双手还捂着脸呢，哪会有空还拎着双破鞋袜。
　　她大惊，这才如同宿醉的人终于醒来想起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一样，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空间、由脑子里的声音提供的房子里。

　　想起这一路走来的崩溃，自己现在油渌渌的脸和急需刷牙的口腔，只觉得尴尬万分；想躲起来，却又无处可躲，这东西不仅是脑子里的声音，还是这里的一切，从墙到窗户再到天花地面，只怕这个毯子也是这东西送来的。那就真的是没办法了，她小声说：“我要刷牙洗脸洗澡换衣服。”说罢，又是一阵光从背后闪过。她转头一看，果然刚才没注意到，背后的窗户看起来少了一扇，站在墙前一推，果然直接推开了，里面是一个非常宽敞明亮的白色浴室，里面除了水池、马桶、浴缸，还有些个其他的物件。她实在不愿意去想那东西也会在厕所里，就也没出声，想着就先用清水洗洗脸漱漱口凑合一下得了。没想到的是，脸洗着洗着就清爽了，皮肤就没这么好过。再直接对着水龙头接了几口水，漱了几遍；本还怕是洗脸水，进口的水就变成薄荷味了，效果比牙刷刷出来的还好用。
　　这个设定也太无敌了吧，她觉得这个梦做得不够真实。不过再想昨晚喝的印度神油一样的水，这也都不算什么了。毕竟这里的人一个个穿的住的都奇葩没边了，也只能说明是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不过虽然这都依靠那个本质上和手机没什么区别的东西，但是手机能带进厕所，这东西实在不行啊，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想到这，忽然才想起来，手机呢？
　　“那个...我手机呢？”等了等，没声。
　　“你知道我手机在哪吗？”又等了等，还是没声。四处看了看，光洁的墙上也没有出现任何文字或者图案。
　　难道，它还是会在必要时间地点自动设置隐私模式的？那水是怎么变的？停，可别想了。她把头伸出卫生间，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嘿，你在外面吗？”
　　“我在外面呐。有什么事？”这次声音竟然真的是从前面传过来的，而且是挺耳熟的女声，就是离得有点远，声音勉强听见的，就像隔了扇门喊回来的。
　　......
　　因为就是有个女人在大门外回话啊！

　　两个人就尴尬地站在空荡荡的只有团毯子的房间中间好一会儿。
　　“你...休息的怎么样了？”
　　她点点头。今天女人穿的很好看，深色的内衣，外面罩的是到大腿的吊带白纱裙，还松下了头发，蓬松的、还带着细碎的自来卷。
　　“哦，那就好。我都走到关口了，才发现你没跟上来，实在对不起，是我的失职。不过还好小墙把你送过来了。”
　　小强？她歪头想了一下...一只蟑螂钻进脑子里啦？！她一下子都蒙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只未来外星生化蟑螂在说人话。
　　“哦，就是这里的交互。这里绝大部分事情都是由电脑和机器控制的，而且交互界面基本不是在墙上，就是其他的平面上，它又没名称，我就一直管它叫小墙来着。”
　　她窘迫地低头干笑了几下。
　　“......阿对了，刚才是你在叫我吗？”
　　她瞪着充满疑惑的眼睛，转了转，又摇头。
　　“哦，那好吧。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告诉小墙，或者别的什么名字，它都能准备好。找我也可以通过小墙。不过我就在你楼上，有什么事也可以随时直接来找我。”
　　她赶紧点点头。女人显然是不信她的，能信就怪了。不过为什么不揭穿呢？
　　“那你，接着休息吧。可以在周围转转，过两天，我们就得接着上路了。”
　　哦，她点点头，都听你的，也只能听你的。
　　“那...我走了？”
　　她在腰边挥了挥手。
　　“那，再见。”
　　呼，松了一口气。不过，忘了问件事啊！唉，算了，就这样吧。

　　她站了许久，什么也不想做，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站着、不想呼吸、不想心跳、不想自己的脑细胞还在自嗨的喧嚣着。
　　稍微缓过来些，她决定做点什么。边走进浴室边脱掉衣服，在打开花洒觉得温度不错，就在水底下站着了。直到站累了，又跨进旁边的浴盆里泡着去了。
　　一般来说，她会一直泡到水变凉为止，但是这次水一直没变过温度，她也就势在里面又睡着了。

　　......

　　是宇宙？是终极？是虚无？
　　她漂浮在黑暗之中醒来，心中无比的平静，总是在高速旋转的大脑终于慢了下来，专心处理着心跳和呼吸，感受着全身的飘荡。
　　沙——沙沙——
　　她开始感知听觉，是大风用力摇晃树枝的声音。
　　全身再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不渴不饿，无欲无求。
　　每一缕肌肉都是放松的，四肢大开，颈头与腰椎也被一股力量恰到好处地轻轻扶着。就像一个婴儿被有力而温柔的保护了起来。
　　等她意识到，风声，早已渐渐放低了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不知不觉逐渐取而代之的光。
　　她无法再抱怨已经被适应的光，但也没有任何从身外到体内的催促。她彻彻底底的、真正的，独自放空了个够。
　　她在虚无中享受着虚无。
　　时间不复存在，所以当她终于醒来，一切就像一眨眼过后的自然。
　　一刹那她甚至怀疑这就是眨眼时，闪烁在黑色彩色光点中瞬间的晃神。
　　无形的力量将她轻轻安置在了实体上，再由这个平台推至坐起。

　　她在座上呆了一会，恍然。
　　我在...在干嘛？哦，我在洗澡。然后......
　　她想起自己的视觉，四周上下看了看。自己靠着墙坐在浴缸的宽沿上，缸里已经放干了水，头发还在滴水。她把头发往后拢了一下，水从中流了下来。
　　嗯，是刚刚洗完澡，刚放完水。那再然后就是......
　　她抬头一伸手，正抓到一条毛巾。她懵懵懂懂地擦干自己，一边慢慢聚集起了自己的神志。
　　然后...衣服，衣服，衣服...哦，已经叠好放在旁边的一个凳子上了。
　　一套灰色内衣裤。一套轻薄的亚麻色长衣长裤，但材质触感却比亚麻轻柔舒适许多。
　　她过去抓起闻了闻，每一件都是在太阳下晒过的味道，也就直接原模原样穿上了。

　　走近房门，自动往两边拉开。
　　门后是一间非常明亮的卧室，两扇矮金字塔天窗把光打在灰色的床与石木镶嵌拼接在一起的地面上。床在整个房内的正中间，跳上去，很舒服。床头靠在右侧的一面玻璃墙上，后面是被隔开的空间和一个看起来很舒服的长条凳。
　　另一边是一排折叠推拉门，走近后同样会从中间拉开到两边，成了一个通透的更大的空间。这边中间是一个长而大的桌子，一边是配套带着高高的椅背的凳，另一边靠落地窗纵深进去很大空间的台，上面铺着几块抱枕和毯子，其中一块白色的毯子很是眼熟。
　　左边的窄墙上有一个水池和一面大镜子。另一边墙在延伸向卧室时一歪，拐到了深处。

　　光线迅速变暗，伴随着远处传来的雷声，大雨纷纷砸落在玻璃上，卧室里形成斑驳的光影。
　　阴暗中，她顺着床沿，摸到对面的墙，走到尽头转到另一面，在通道尽头又是一个折返。右手边的墙逐渐镂空竖向的一条条缝隙一直通到天棚，缝隙逐渐扩张，墙体成为装饰的竖条，最终在尽头通向了外面的磅礴大雨中。她也逐渐迷失在雨中。
　　透过大到发假的雨帘，模模糊糊看到街上陆续有人影，甚至还有几个还有笑着跑过的一群人，也很难看清。
　　她迟疑了一下，把已经被打湿的外衣脱了下来，穿着内衣站在了雨里。暴雨瞬间浇透了全身，眼镜不得不被可怜兮兮地扔在身后地上一团湿淋淋的衣服上。
　　大雨从头开始冲刷，她睁不开眼睛，呼吸间都要张着嘴吐气。震耳欲聋的水声，仿佛站在瀑布下，还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全部五官都被这场暴雨强行灌满，甚至她的大脑。于是她也开始疯狂起来，从疯狂的笑开始，笑到喘不过来气，笑到被雨水呛到，笑到发了疯在雨里又蹦又跳、甩开了内衣，彻底裸奔在暴雨中，直至筋疲力尽，一脚腿软瘫倒在了地上，任由大滴雨水拍打着全身。
　　躺了一会，雨就开始逐渐减小，一阵强风快速吹走了乌云，强烈的阳光打算速干地面。
　　雨一小下来，能够看清旁边自家大门，她就已经迅速清醒过来，连滚带爬、捞起一地的衣服眼镜，跑回家了。

　　衣服留在门口，它会处理好。她爬上她的大窗台，抱枕和毛毯拭干了身上的雨水，整面的玻璃墙引进阳光加热了她的全身。
　　她温暖的舒舒服服地躺在一堆温柔的毯子里，闭着眼、打着盹，却并不困倦。相反，她从没有如此的轻松、如此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