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这是什么神仙生活啊李先生（完） ...
-
“古爷，这是今日进入基地的人员名单和收缴物品数据报表。”
一位坐在办公桌前高大壮实的男人头也不抬，只“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等那个送报表的人员离开后他才抬起眼，快速地扫视了放在办公桌上的名单，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准备继续计划资源的分配，然而他忽然觉得名单上有一个名字非常的眼熟。
于是男人拿起名单，很快便看见了那个让他感觉到熟悉的名字。
“戴一……”他微微皱眉，手习惯性地往上衣口袋一掏，拿出了一个烟盒，抖出最后一支烟叼在嘴上，没有点燃这支珍贵的烟。
他知道害羞鬼的实力其实不算弱，但他确实没有想到害羞鬼还能活到现在。他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名单，发现戴一是和一个叫做李无的男人一起来的。他回想起之前遇见戴一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个男人，眯起了眼。
等到下班后，古爷孤身一人回到了自己住宿的公寓。他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回想起了上一次见到害羞鬼的场景。
老实说，他并不讨厌，甚至很理解害羞鬼。当时害羞鬼的小队刚刚被丧尸潮攻击损失惨重，自己小队又带来一大波丧尸，正常人都会想着先跑，如果是他他也会这样选择，因此他从来没有怪过害羞鬼。虽然小队成员对害羞鬼有些成见，但他并没有在意。没想到那个队员竟然会把戴一推进丧尸潮……他想了想，当时自己是非常后怕的。
他点燃了最后一支烟，吐了一个烟圈，思索着。他想让戴一成为自己的同伴，但是很显然，戴一从来没有想要成为他的队员。那更亲密的关系呢？弟兄，还是情人？古爷在末世前性取向为女人，但末世之后他也尝试过男人，没觉得好也没觉得不好，不过考虑到末世的情况，男人比女人方便得多，更适合当情人，所以在情人的性别上他觉得自己不仅不挑剔，甚至更中意戴一，原因是因为相处过一段时间发现和戴一待在一起的感觉不错。他一边思考着自己这边的筹码一边抽着烟，决定明日去戴一暂住的地方去和戴一谈一谈。
“害羞鬼……”古爷念叨了一句，眼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柔软。
戴一和李无住在了基地分配的一间单身公寓里，算是对上缴了那么多物资的他们的一种补偿。单身公寓一室一厅，有一张一米五的床，有水有电，竟然不比研究所的环境差。不过房租挺高，一个月需要三百个工时。新人免除第一个月的房租，之后需要自行续租。
末世之后，世界通用的货币就不再是金钱，这两年来，基地终于规范了通用货币，也就是工时。在基地里工作可以获得工时，当先锋队出去清理丧尸收集物资也可以获得工时，你搜寻到的物资也可以换算成工时。工时记录在卡片上，国内基地通用。
两个人带来的物资换取了五千七百多个工时，其中五千五百个工时是那辆太阳能汽车换来的，其余两百多工时是他们在车上放的几件衣服、一大箱食物和几瓶水换来的。太阳能汽车比普通汽车的等效工时多了一倍，他们算是发了财，就算不干活，在基地也能生活个一年半载的。
不过普通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大多数非常穷困潦倒，进入基地的时候身无长物，只能每日辛苦干活。
戴一躺在床上，手臂搭在李无胸前：“你说的来忆苦思甜，结果我们直接发财了，不仅住进了单身公寓，还可以不干活。这是什么神仙生活啊李先生？”最近戴一觉得生活要有些情趣，所以不再叫李无李大哥，改叫李先生了。李无看似对称呼无所谓，但确实在两次情事中因为戴一一不留神喊了先生而直接把戴一做到失神升天。所以之后戴一就经常故意称呼他李先生，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都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李无闷笑，一把揽住了戴一精瘦的腰，搂紧了怀里的年轻人。发财这点他倒是没料到。不过如果生活能舒适些，他也不会想故意去追寻苦，尤其是不想再让戴一过得艰难了。毕竟他对两人相遇的时候的场景印象深刻，记忆犹新。李无甚至不止一次想，幸好他没有在路上耽搁，幸好戴一在遇见他之前没有遇见丧尸，幸好他当时蹲下来决定救人……
“又在想什么？”戴一小声地问。
“你。”李无干脆地回答，完全没有多想，非常诚实，非常直白。
戴一沉默了一会儿：“老男人都很会说情话吗？”
“这不是情话。”李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而且我不老，也就比你大了十岁。如果不算沉睡的那五年，我心理年龄只有三十一岁。”
“真是臭不要脸。”戴一一边笑着，一边贴近李无的身体。他以前自认为不是一个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的人，没想到自己竟然迷恋上了和李无的肢体接触，牵手，拥抱，甚至更深入的肢体纠缠……仿佛只有和那个人接触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是存在的。他曾经有些惶恐，但又有一种“也就只有他了”的无奈感。
戴一抱着李无睡了一个美美的觉，感觉神清气爽，因此在大清早拉开门看见古爷的时候他非常冷静，甚至还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古爷。我总有种预感，会在这里见到你。”
古爷有些诧异戴一对他的态度。他走进屋内，组织了一下语言，正准备开口，却看见一个男人从唯一的卧室走了出来——他认得这个男人，就是和戴一一起的、叫做李无的人。
“这位是……”
“古爷。”李无面容沉静地叫出了古爷的称呼，礼貌地伸出了手，做出了握手问好的姿态。古爷注视着李无的脸，然后垂下眼帘，也伸出了手。
很坚硬的骨骼。有力，强硬。
两人收回手。古爷心中猜测李无肯定是非常难搞定的人，但面上不动声色。他在末世摸爬滚打了五六年，带领过大大小小无数个队伍，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很轻易地就能判断出面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不好惹。这就难办了。如果戴一是独自一人的，他非常有把握能够将戴一收入麾下，但加上李无，估计收揽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十。
古爷将原本前来拜访的目的藏在了心底，临时换了念头。他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现在在这基地担任要职，昨天晚上看到你们俩的入城记录，就想着来打个招呼。”
戴一并不傻，他知道古爷不会无缘无故来见他。但他还是装作一副相信了古爷的说辞的样子。毕竟自从他被李无“标记”了之后，连杀丧尸都失去了原本的“乐趣”，实在是需要点什么来调剂生活。眼下，古爷的到访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娱乐。
“我觉得这个基地挺好的。”戴一微笑着接了话。
古爷颔首：“如果两位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我住在前面那栋单身公寓的201室。如果需要工作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介绍比较轻松的活儿。”
“不必了。”戴一笑眯眯地打断了古爷的话，“我们不会在基地常住。在这待上几天我们就要去外头闯荡了。你知道的，现在丧尸已经不会给人类造成过大的威胁了。况且总待在一个地方，人都要发霉了，正好出去走走。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古爷有些意外地看着戴一，那张常年不动声色的脸仿佛面具裂开露出了真实感受。他忽然想到了几个月前的重逢。当时戴一没有笑，非常平静地对他说了一句“好好活着”。
于是他带着小队来到基地安定下来。他慢慢地进入了基地的管理层，不再离开基地去天南地北闯荡，每天都要关注入城人员的名单。他心里隐隐约约知道戴一那句话给他带来的影响，却不大愿意承认，仿佛承认了就代表他被别人影响了，仿佛承认了就代表他不再是个能够带领小队在末世闯荡的人，仿佛承认了他就失去了一切引以为傲的末世经历，仿佛承认了他就……没有在末世活下来吗？
然而真的是吗？他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古爷急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思考。他感觉自己隐隐约约触摸到了一个真相。
“如果你要离开基地，我会吩咐他们把之前收缴的汽车还给你们。”古爷深深地看了戴一一眼，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害羞鬼。”
古爷离开之后，戴一有些不解地看向李无。
“等你在这呆腻了，我们就开着车继续在外前行。”李无说道。
戴一设想了一下，莫名有些激动：“我们开着车在外面一路前行，就仿佛是两个富人却要玩穷游一样，想想就很刺激！”
李无摸了摸戴一的头发，一向冷静的心里也有些许的激动。跟着这个年轻人让他觉得自己的生活也丰富多彩了起来，哪怕末世没有众多的娱乐方式，他也觉得自己每天都非常愉悦。
“啊，这是什么神仙生活啊李先生。”戴一的手缠上了李无的脖颈，轻轻地用嘴唇在李无的喉结上蹭，身体也紧紧地贴了上去，注视着他的双眼，充满暗示性地问，“你觉得呢？”
李无发出一声喘息。他拥紧了戴一，声音变得低沉：“是啊，戴先生。我很幸运……”
他很幸运，能在末世遇上这么个年轻人。戴一仿佛是他在融合丧尸病毒的过程中受到的那么多苦难后的一颗甜枣，苦尽甘来，又仿佛是他在过了三十年平平无奇的生活后得到了激情的颜料，缤纷多彩。
他很幸运，能够和这么一个年轻人在一起。
“我很幸运，能够救你的命。”
戴一轻轻喘着气，眼眶里湿润润的，动情地回应：“我也很幸运啊，李先生。怎么就让我遇上了你这么个戳我点的男人呢？”
或许末世是残酷的。人们疲于奔命，想尽一切办法生存下来，好人做坏事，坏人做好事，执迷不悟，大彻大悟，信任，背叛，生，死。但戴一知道，末世带给他的不止这些。他最庆幸的不是自己在这末日活了下来，而是遇见了李无。
【上篇正文完】
2019年3月29日
作者有话说第6章 这是什么神仙生活啊李先生（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