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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少年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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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秬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师懋拉着又下山去了武馆,到了武馆才看到一群人整整齐齐的站着,似乎是在练功。
“陈秬,过来,贫道虽暂时不能收你为徒,但是还是得给你取一个道号,今天风清云淡,不如你就在这四个字里选一个字作为你的号?”云龙道长招呼陈秬过来,看着陈秬穿着昨天从武馆拿回去的中衣,嗯,还蛮精神的。
“风清云淡,不如我就叫师淡!”
“可以。”云龙道长微笑道。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师淡多难听啊。那个,要不您给我取一个名字?我就不自己选了。”陈秬原本只是打算逗一下云龙道长,想看他吃瘪的表情,谁知道长根本不为所动,仿佛早有预料一样。
云龙道长想起那日第一次看见陈秬,他就是站在青山旁,“干脆你以后便叫师清好了。如今有了道号,以后见人自报家门报道号就是。”
有了自己道号法名的陈秬或者说师清,后面就跟着想练拳,可是却一直不得要领,全身都和自己过不去,明明几个师兄的动作他都看的清清楚楚,可一旦开始学,就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陈秬这正跟自己较劲呢,只听师行师兄叫他到外面树下“你先在这里扎马步吧,那些拳法腿法剑法什么的如今还不适合你学习。”
“扎马步?”陈秬当然知道学武要一步一步来,第一步肯定就是扎马步,但是扎马步真的很无聊啊。
“你照我这样站好”师行示范动作,然后拿着鞭子指了指陈秬的腿道:“要低一些,再低一些,对,就是这个姿势。保持住,一个小时内不许动。”
“好。”陈秬以往都不会喜欢把一件事做到极致,可这次却是打心底想要师父和师兄们对自己刮目相看,所以这一个小时的马步,再累也要坚持住了!
虽说理想很饱满,但是现实还是很骨感的。仅仅过去3分钟,陈秬两腿就开始颤栗,等到5分钟的时候已经是肉眼可见的颤抖了。即便如此,陈秬依旧保持这个动作,打死也没有把屁股抬高哪怕一点,也没有让身体前倾哪怕一寸。5分钟,简直像5小时一样难熬,陈秬心中无数次想到干脆放弃算了,这么累,自己第一次扎马步怎么可能坚持一个小时?可是心里依旧不服输,再坚持10秒再放弃好了。等到10秒的时候,再坚持10秒吧,刚才的10秒不是也坚持到了吗?
就这样陈秬靠着这与生俱来的一股狠劲居然坚持了10分钟。然而仅仅只是10分钟,陈秬的衣服就已经汗透,但是腿和脊柱都有些不那么痛了,陈秬知道,这是已经麻木了。“麻了个臂,麻了个腿,全身都麻了,麻了更好,我非坚持1个小时不可。”心中骂归骂,可是嘴上却是连开口都不敢,生怕一张嘴说话,这股气就泄了,一旦泄了气,再想坚持下去可就太难了。
15分钟。
20分钟。
此时的陈秬已经从再坚持10秒就放弃变成了再坚持一秒就放弃,因为10秒实在是太难熬了。可是现在就连一秒都要坚持不下去了,该怎么办?陈秬闭上了眼睛,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双腿和脊柱,拼了命也想继续坚持住。
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不远处的师行除了偶尔指点一下其他徒弟的动作,大部分时间还是把目光放在小师弟师清身上。
以师行的目力,不足十米的距离当然把师清沾满汗水变重的中衣和地上一滩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水迹看的清清楚楚。
以往来这里学武的学徒,第一次马步能做到5分钟不去偷懒换动作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天赋好身体素质好一些的可以撑到10分钟左右。只有一些已经学了几年武有功夫底子的徒弟才能站满一小时马步。
一开始师行其实对这个小师弟很不以为然,毕竟一开始这小师弟对师父实在是不太礼貌。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再收一个徒弟,但是既然师父打算收他,自己这做师兄的当然不好说什么。可是现在一看,师父收徒弟的眼光肯定还是比自己高的,至少自己就压根没看出来师清可以扎马步坚持这么久。都快50分钟了居然还可以保持一开始的姿势一动不动。
“师行师兄,准备吃午饭啦。”师懋跑来吆喝了一声,看师行师兄一直在注视一个地方,顺着目光看去道:“咦,师弟马步扎的很稳嘛?可以吃饭啦,别扎马步了。”
师懋看师清不为所动,依旧沉浸在扎马步的快乐当中,就跑去拍了拍这小师弟,“师弟,你身上怎么这么多水?”话说一半,只看师清微微一晃就倒在了地上,甚至都倒在地上了还保持着马步的姿势。
“师弟?你怎么了?”师懋大呼小叫,师行原本看师懋过去叫师清了,也就回头准备去饭堂,听到师懋大呼小叫赶忙回过头来,一看小师弟倒地的姿势便心叫坏了,这小师弟居然抽筋了。
“快点,去里面叫个人开车送师清去师仁师兄那里,他这是抽筋了。”师行赶忙把师清背起,带到武馆门口的车子里,平放在后座。
其实师清这时候还是清醒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腿麻木了动不了了,就连嘴巴咬的太紧,也开不了口了。
到了医馆,师仁把师清平放在床上,然后拿出银针开始给师清针灸,一边针灸还交代徒弟资心资养在一旁推拿按摩。三人整整忙碌了一中午,才算把师清全身的痉挛治好。
师清总算是恢复的差不多,实在是觉得自己太丢人,整个武馆加上师仁师兄的医馆几十号人都知道自己扎马步扎抽筋了,简直把脸都丢光了。
“小师弟,怎么不说话?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你咬肌的痉挛可是已经好了的。”师仁看着师清笑着说。
“我……我饿的没力气说话了。”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它一向是师清的看家本领,只是这次丢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了。
“小师弟,你可真是把我们都吓坏了,我就轻轻拍了你一下,你就倒在地上了,我还以为我神功大成呢,你应该是咱们武馆这么多年来因为扎马步痉挛的第一人了。”师懋年纪小,说话自然无所顾忌,可能心里还记着小黄的大仇未报,所以难得有机会可以刺激师清一下自然是抓住不放了。
“不算第一个,以前也有一个人因为扎马步痉挛过。”师仁笑道。
“谁呀?我咋一点映象都没有。”
“你当然没有印象,都20多年的事情了,我也是好久以前听师父说起过。”师仁接着笑着说:“不过你也别问我是谁,你如果想知道的话要么去问师父,要么去问大师兄,他们愿意告诉你的话就和我没关系了。”
“我哪里敢问师父这种事情啊,虽说师父从来都是慈眉善目的,我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看师父发过火,但是敢对师父不敬的人,都不是师父打走的,每次都是二师兄一个人就把别人打的吐血,上次一个来踢馆的说师父是三脚猫功夫,根本没有真本事,被二师兄追了十几里打的满地找牙,那个惨样,我可是亲眼看过的。”
“对师父不敬的那个人,真是被二师兄打的?”师清一阵瑟瑟发抖,毕竟上去骂糟老头子的时候,二师兄可是刚好在场。
“当然了,最后还是我医治的他,原本如果是轻伤,我医治完肯定还得让他再多受几天罪,可是上次那个人二师兄是真的下了重手,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保住他的人。咦,小师弟,你怎么了?要痉挛了?怎么抖的这么厉害?”师仁赶忙去摸师清的脉搏。
“没事没事,我就是饿了,饿了。”师清哪里敢说自己曾经对师父不敬过,那不是找死?要知道师仁师兄虽然长得帅,但是那一手医术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的,会救人就肯定知道如何杀人,这点道理师清还是知道的。
后面师仁看师清还是有些后遗症,干脆让师懋叫了个师侄开车送师清回到观里,晚上让资希给是师清开个小灶补补。
折腾了一中午,师清吃了午饭就和师仁师行两位师兄告别,也感谢了一下帮了忙的其他师兄弟们,便干脆和师懋慢慢走回观里,反正下午也没事了,不如散散步就当看风景了。
这一路两人走走停停,在师懋的介绍下师清也算是认识了数十种中草药和树木,虽然不一定都记住了,但是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能吃还是分得清的。
待两人走到观门口,只见一个中年大叔带着个武当山特有的旅行遮阳帽坐靠在门口晒太阳。师懋小心翼翼上前打招呼:“这位居士,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爸?”
陈秋一听儿子的声音,顿时把遮阳帽从脸上拿开破口骂道:“好你个陈秬,大学不上也就不上了,你这还没娶媳妇就跑来出家了?你这是要让你爹我绝后啊!你爹我来这武当山看你,还得买门票才进的来,你说你……咦?这身衣服穿的还挺像模像样的嘛,怎么?真打算在这做一辈子道士了?”
“那个,爸!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什么?你想当道士也行,现在和我回家,你找个女朋友结了婚生了儿子,你别说是当道士,就是想当尼姑爸都由着你!”
“爸,我18都没到呢,着急结啥婚啊。再说了22岁之前结婚也是违反国家法律的啊。”
“你别和我说什么法律不法律的,你想让我绝后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现在就跟我回家去!”陈秋说罢就拉着陈秬要下山回家。
“那个……我们道士可以结婚的。”师懋不合时宜的冒出这么一句,然后看这父子俩一齐瞪大眼睛看自己就怯生生的接着说道:“师德师兄就有老婆的,而且前阵子大师兄的徒弟资庄也和一个经常上山烧香的女居士结了婚的,我们还去参加了酒席,只是没有喝酒。”
“你怎么不早说。”师清一脸开心道:“爸,你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我以后肯定会给你找个漂亮儿媳妇的!”
陈秋照着陈秬的头就是一巴掌:“什么给我找的,是给你自己找的!”
“你真的就决定要在这当道士了?”陈秋犹豫了一下道:“你做你想做的事情,爸爸本来不该反对,但是你现在还小,连18岁都没到,你一个人在外面,爸爸不放心。而且这地方老爸又不能经常来,来一次还得买门票,哪有这么坑爹的儿子?”
“爸,你放心吧,我一会带你去见见我的师父,虽然他还没有正式收我为徒弟,但是我们已经有师徒之实了。”
“行,那你带爸去见见他。”
后面陈秬把陈秋带去见到了云龙道长,他们谈话的时候把陈秬支开了。陈秬虽然不知道大人们说了什么,但是在他们分开了时候见到爸爸握住云龙的手郑重道:“这孩子以后就拜托您了!”
接着云龙道长便让师懋带着这一对父子去往景区的各个景点观看景色,师懋负责讲解,甚至一些游客禁止入内的地方也被师懋领了进去。当然,如紫宵宫金顶这类二次收取门票的地方自然也是免了门票,师清可再也不敢让父亲再掏门票了,毕竟亲爹来看望亲儿子还要买门票的还真是从来没听说过。
三人一路坐观光车加走路来到太和宫,看到金碧辉煌的金顶,陈秋惊讶问道:“这金顶是真的金子?”
“这个是铜铸鎏金的,不过也有真的金子就是了。”师懋老实讲解。
“有金子?那这个得有多值钱啊?”陈秬惊讶道。
“你这小子是不是傻?就算不算金子的,这么大一块你也搬不走,值不值钱和你有什么关系。”陈秋教训道。
“也对哦。”陈秬咧嘴笑道:“不过这个金闪闪的真好看啊。”
旁边听这对父子对话的师懋心中一阵绝望,这是怎样的一对父子啊?几百年的文物了,谈钱多俗,这根本是无价之宝好不好!
“爸,你回去以后,下次把妈也带来吧,这么好看的地方应该让妈也看看。”陈秬说着就红了眼眶,只是抬着头仰望金顶,不愿被父亲看见如此脆弱的自己。其实离家也没多久,但是想着以后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下山,还真是有些想妈妈了。
陈秬抹了一把脸,擦掉所有的泪水和心思,大声道:“爸,我们去下一个景点咯。”
少年以为大声就不会有哭腔了,所以用尽力气把眼泪憋回去,把气势喊出来。
陈秋笑着答应了一声:“好嘞,儿子头前带路,以后儿子你在这里好好跟着道长学,道长是个真正有本事的人,你不说学到他一半,哪怕学成个十分之一,咱们这武当山啊,也算是没白来!”
“知道了!爸!”
少年初识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