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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远征第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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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野蛮部落是靠近苗疆那边的,潮湿异常,又常驻森林,分布散得离谱。
羿思几次查看了关于这个部落的介绍折子,但依然一无所获,除了一些基础的信息,就找不到什么线索了,派人去调查也没有结果。
“别看了。”一个三十余岁的须眉男子走进她的屋,面相和气,但身上却带着一种常年打仗的杀气,“到时候去了就知道了。”
“嗯。怎么安排的?”
“加上我俩,十五个,够了吧。”
“听说这次你要带篁湖去?”
“那小子,都快十六了,不出来历练历练,迟早要丢我篁家脸面!”
——
李斯胤离开雅殿之后以飞一般的速度回了扶云宫,可惜扶云宫已是人去楼空。
只希望还没有那么快出发,羿思还没有被带走。
呸!什么羿思,是义思。
他一直很小心,明知道羿思的羿不是义字,但每次都强迫自己从心里叫成义思。
他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写错字或者说漏嘴,就给她带去杀身之祸。
问了扶云宫的宫人,都说皇后已经走了。没办法,再跑去问了安陌轩的唯一一个宫人月桑。
月桑却说:“回皇上,小主一早就不见了,奴婢找了好久,后来才被通知说是皇后娘娘差人带去了,说是要一同礼佛。”
李斯胤连连摇头。
月桑疑惑,“难道不是如此吗?这是好事,皇上为何唉声叹气?”
李斯胤没有说话,默默转身走了。
整个行宫都问遍了,就是没有人。
就算急得跳脚也没有用。
行在路上,李斯胤坐回龙辇,虽是遮住了灼热的阳光,但心里还是闷得难受。
封犁跟在一旁,“皇上,凡事有失必有得,不必太过担忧。皇后娘娘不过是带顺常去牡州礼佛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
皇后这女人如此蛮横,谁知道带去那么远的地方,再呆上那么多天,指不定暗地里会发生什么剁手剁脚下毒长跪虐待的事情。
封犁极会看脸色,已然猜到皇帝的想法,笑着回:“当然,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又是出身篁家,不至于如此小肚量,可能真的只是带顺常学学礼仪罢了。”
“礼仪,她自己都没有。”李斯胤哼了一声。
四处寻觅无果,只得回了自己殿里坐着。随便翻看了些典籍,百无聊赖之余,忽而想起苍广将军这号人物。
上辈子他还没有见过苍广将军此人便辞官了。苍广将军起势是从六年前开始的,那时候他才十五岁,皇家子嗣里又全然夭折,他自然是一路无忧无虑当着太子,并不曾管过任何琐事。
只是从小听闻苍广将军如何英勇如何善战,如何智谋过人,他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后来,这念头就淡多了,不争不取倒也舒服。
上辈子他二十岁登上皇位,登上皇位第二天苍广将军便辞了官职,这辈子,亦然如此。
“这是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皇上?”封犁站在他跟前,端了个冰盘上来。
李斯胤将手绕过冰盘,丝丝冰凉缠附,收回来道:“朕在想,为什么苍广将军会辞官。”
封犁回:“苍广将军或许是忠于先皇。”
“照你这么说,朕不如父皇,就是他不再为国家尽力的理由吗?”
“哟,奴才万死也不敢,哪儿能这么说啊,皇上这是想苍广将军再回来尽份力吗?”
“是有这个想法的,甘霖到底差了些。朕算是听着苍广将军的事迹长大的,但却不知他是如何为国效力的,你跟父皇最久,你知道吗?”
封犁沉默了两秒,含糊其辞道:“先皇不曾告知皇上吗?”
“你别给我扯那一套,父皇不想让朕知道又如何,快跟朕细细道来。”
“哎。”封犁认命,“那奴才就说了。只是奴才当时也不在场,未能知晓得太详细。当年先皇在武州摆宴,以贺蜀织石大战之胜。皇上您那时候小,但大概也知道的,篁家未起势之前,甘家一直是武将世家,虽然风头不是特别盛,但当时的战役基本是甘楠将军主场的。”
“这朕知道。但是甘楠此人……”
“这就是奴才要说的,甘楠将军很不检点,烟花之地流连个遍,性子也不是很好,战场上也容易意气用事。当然奴才是没接触过,都是先皇平常琐碎念叨,看得出先皇对此人并不长久看好。”
“皇上您猜怎么着?”封犁卖了个关子。
“莫不是他与苍广将军入朝有关?”
“当然有关。”封犁叹气,“奴才那时收到一个命令,去探查甘楠将军是否生病。”
“生病?”李斯胤皱了眉头,“将军生病这样的事,难道不应该直接禀告吗,又不丢人,反而会给以补偿。”
“是的,但甘楠将军隐藏了自己的事,经奴才证实,甘楠将军断了一只手。”
“断了一只手?!”李斯胤大吃一惊,“何人能有此能力?”
“是了,当年先皇也是这么问奴才的。先皇是从旁人那里听的小道消息说甘楠将军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被断了手,所以才让奴才去查证,奴才如实禀告之后,先皇就问了这句话。”封犁停顿了一秒,“甘楠将军虽然行为十分让人厌恶,但武功了得,能单挑十人有余,也算得战功赫赫。怎么会被人断了一只手,如果是真的,那这人又该是如何强横。”
“朕明白了,此人就是苍广将军?”
“皇上果然才思敏捷,苍广将军就是如此被先皇发现并提携的,此后五年,便是篁家起势了。”
李斯胤心里大致有了个事件轮廓,便不再追问了。
第二日,他早早地去了雅殿听太后批折子,这些天太后让他免了每日早朝,只看折子,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布娃娃一般任人摆动。
莉丞相三番两次想要找机会见他,他都推掉了。一是他见了之后也不知道说什么,二是怕被太后发现,情况会更加糟糕。
此事必须得拟定个计划出来,再见面详谈。
如此过了好几天。当下午的太阳再次慢慢向西划去,李斯胤拍了拍封犁的肩膀,“走,射箭。”
“摆驾百猎——”
“得了吧,喊给谁听。”
“……”
当他从箭筒里拿出箭,一次又一次地射中红心,“太后为什么不让朕去围猎区?”
封犁小心翼翼,“怕您出事儿。”
“啪!”
这一次没有中红心,偏了一点。
“啪!”
还是偏了一点。
“哎。”
没有了义思的,像是又回到了以前每天睡觉听折子散步的定点走动的日子。
待在行宫的日子如坐针毡。
他觉得,他如果再不做点什么,毫不夸张地说感觉自己要死掉了。
自由的心大概就是浓郁茂密的树,而他的心现在就是冬日枯杆。
放回箭支,嘴角轻轻勾起,“走,干票大的!”
封犁:“皇上?”
李斯胤:“我们也去看佛祖吧。”
封犁:“???”
偷溜是不现实的。
他乖乖地去了雅殿求太后,“母后,母后,儿臣有些想出宫巡游,近年来国泰民安景象繁荣一片,儿臣也想看看——”
“得了吧,你是想去牡州吧?”
“母后英明!”
“门儿都没有。”
李斯胤抿了抿嘴,思索片刻,“母后,其实儿臣是想去看看皇后。”
太后来了兴趣,定眼看着他,“你不是最烦她吗?”
“这些天儿臣想过了,皇后其实挺好的,许久不见,也倒是蛮想念的。”这话真是让他违了大心。
听得太后轻轻笑哼一声,“那你便去吧,你是皇帝,想去哪里自然都是你自己决定。”
她并不是不知道她这个儿子是想去看谁,但就算是看那个小家子女人,也难免要见到皇后,在皇后眼皮子底下还能做什么不成。也算好事一桩,允了便允了。
李斯胤心中大喜,“谢母后!”
上前一个熊抱,被太后笑骂了一句“没规矩”,便跑出了雅殿。
回去自己殿中,就开始大肆地翻柜子,折了一套又一套衣裳,嘀嘀咕咕地说着:“这个不行,太花了,这个不行……”
封犁提起一件宝蓝色素面湖杭夹袍,上面绣着繁复的云纹,十分大气,“皇上,这个怎么样?”
李斯胤只抬头看了一眼,“颜色朕不喜欢。”
转而从檀木柜中扯出一条鸦青色暗纹番乐花锦袍,在身上比划了下,“这个好看吗?”
满眼被青绿色遮满的封犁:“……”
——
“嘘——”
随着一记女声轻喝,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翩翩少年吓得头往回一缩,把嘴闭得紧紧的。
一双桃花眼滴溜溜打转。
眼前走过几个重甲士兵,脚踩草地的声音就在几米外响起,微小但清晰。
其中一个士兵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他们也听不懂,但大概是“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之类的”,因为那几个重甲士兵象征性地走了几步就离开了这片湿地。
羿思转头,“阿湖你小心一点,我们人少,是来突袭的,不是来打仗的,里面就穿了一身轻甲,别硬碰硬。”
篁湖如小鸡啄米般直点头,然后迎来了他爹篁簿的一记弹脑瓜崩。
“唔——痛……”
昏暗的天,稀稀拉拉的光,又在森林之中,这片地又湿又潮,不适宜久待。羿思瞪了篁湖一眼,似乎不满他刚刚发出了声音。
左右巡视了一下,羿思才放心下来,朝后面十二个人轻声喊道:“裤脚扎紧了,这地方潮湿得要命,指不定有什么虫子蚂蟥的。”
“簌簌簌——”
什么声音?!
“簌簌簌簌——”
如同麻绳从草地上拖过。
“啊!——”后方响起了一个人的凄惨哀嚎。
周遭远处也逐渐响起了人声,应该是那些重甲士兵要回来。
当机立断,羿思拉起篁湖的手臂就蹲着小跑起来,“别去看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