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鉴心》温临

3、从前

　　“折颐，我也曾经有一个女儿，她和你不一样。”温折颐从记事起就一直听着芈辰说这句话，听的耳朵起茧子。
　　温折颐每天都在芈辰写的史书中学习着作为下一个刀笔长老要学的东西。她偶尔会抱怨，但更多时候是一句话不说，芈辰说过：“作为一个史官你不能多说话，将自己知道的东西透漏出去的话，你会死。” 之后她因为多说了一句“我感觉刀笔斋就像冷宫一样。”顾无泪便将刀笔斋里所有下人都调走了，至于他们去了哪里，或许只有顾无泪知道。
　　从那以后温折颐学会了闭嘴，每天穿着宽大又破旧的白袍写着史书……年复一年。
　　芈辰有时候会对她哭“折颐，我爱他但我不能面对一个杀我父亲害我的人。” 听多了温白水也就知道了。芈辰的父亲是顾无泪的师兄，按道理这凤求凰的帮主应当是芈辰来继承，芈辰也确实有着实力，错就错在她喜欢顾无泪，顾无泪利用她的喜欢拖延她，设计杀死了她的父亲嫁祸给了她，让她被所有人唾弃，而他又想像救世主一般保下她，让所有人记住他的仁慈。
　　搬到刀笔斋那夜，芈辰一定是不甘心的，凭她的实力离开凤求凰再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是难事，能让一个女人安定下来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孩子。所以顾无泪玷污了她 ，在她生下孩子时又将那孩子抱走。他知道傲骨天成的芈辰定然不会再离开凤求凰也定然不会出现在凤求凰，于是芈辰就在刀笔斋画地为牢，再不出去。她在凤求凰人的心里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后来他们说芈辰逃离了凤求凰，所有人都相信了，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她死了。她死的那一夜温折颐依旧在史书堆中，深夜的时候温折颐想去将灯火挑亮，却听见了顾无泪的声音，温折颐推开芈辰的房门进去，看见她吊在房梁上，顾无泪就坐在一旁她常常坐的地方，竟亲眼看着她死。温折颐看见顾无泪向她举起刻着芈辰两个字的匕首，居然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她看着顾无泪：“你杀了师父，我也要杀了你。”顾无泪有些悲悯的看着她“你现在还没有能力，等你成为真正的刀笔长老再说吧。”顾无泪直接撞过她离开，将她撞在地上。十一岁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在芈辰的尸体下缓缓趴下，睁着眼睛克制克制自己的情绪，在她小小的左手上，带着繁琐的铁手腕。
　　“顾无泪，我会让你知道，不杀我是你最大的错误。” 芈辰被人秘密掩埋了，温折颐也变成了温白水，下一任刀笔长老。成为刀笔长老的第二日，顾无泪派人送来了她的匕首，每一个凤求凰弟子都有的匕首，匕首在人就在，匕首丢则人亡。
　　她突然想起芈辰曾经手把手教她，一下一下的握住她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念。温白水看过无数的史书，却唯独没有看到芈辰的史书。她偶然发问一次就看到芈辰突然悲伤的脸：“因为写故事的人把所有的眼泪都留在了别人的故事里，所以就没有了自己的故事。”
　　不知过了多少年，突然有两个人闯入了这刀笔斋，带着笑走向在堂屋中央坐着的她，那那小姑娘向温白水微笑着伸出手“我们出去吧，温师妹，我是顾浅。” 温白水起身越过他们，自正门走出，门外的所有人都在她面前跪下“参见刀笔长老。”她看着他们却转身对顾浅说了一句“我是温白水。”

　　温白水与顾浅对峙着，谁也不说话，萧浅在一旁也不好说话，只有思量傻傻的笑几声。终于是顾浅服了软“白水，你别这样。”温白水恢复了神情：“你那徒弟的史书我我写好了，你不防看看，也好给她做点什么。”顾浅温柔一笑“不用看了，我知道你虽然看上去不愿意帮她，但是一定是不忍心不帮她。”温白水白了一眼：“萧折剑如今生病，想必会将那萧书羿带回来，只怕到时候有的事闹。”顾浅停顿两秒“温师妹，我想逃出去。”温白水起身走到自己的琴旁边，轻轻拨了几下“逃去哪里？我在帮你一次。”顾浅轻笑道：“哪里都好，我不忍心面对折剑，我误会他太久了。”温白水手指轻扣琴弦“师姐能将误会解开真是再好不过，但你若是不心疼萧浅，那我也只能送你离开了。”顾浅有些迟疑了“你不会有事的，对吗？”温白水故作轻松一笑“他不杀了我就不是萧折剑。”
　　顾浅似乎改变了主意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温白水低头认真弹着琴，一首她新作的曲子《不见花》。
　　回顾，回顾，浅浅笑靥颊边；
　　折剑，折剑，折起相思不见……
　　温白水轻轻哼着，好像这刀笔斋只有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