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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①⑧章 ...

  •   第一节

      他轻轻叩响了上官韵家的房门。

      此前,她才刚送走两位情人,喝了杯牛奶后,正准备吞安眠药,最近一直失眠,为求婚的事,她不知道,这个点,会是谁。当她打开房门看见对方真容的时候,满是惊讶,虽然有些时日不见,她却几乎不曾想念。她没有想过他,而且她也知道,他也没想过自己。他来,就一定带着某种目的。

      她请他将手提着的礼物放下,然后坐下,面对面。他面无表情地坐着,不说话。双方僵持着。她大致猜到对方的企图,还是老一套,一个久未谋面的人突然造访肯定不是想念你,八成是有事相商,九成是借钱。

      她想等他自己开口。

      他说话了,然而话题半小时内都围绕着家常,她明白这些琐碎皆是铺垫,只好硬着头皮,勉强附和。她现在困意十足,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然后一觉睡到自然醒。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悦,继续倾倒自己的苦恼。

      她终于不耐烦了,打断他的叙述。

      “有话,你快点说,已经很晚了。”她顺手指了指手机上显示的时间:12点57分。

      “我想借点钱周转。”

      她松了一口气,忙走向保险柜方向,边走边问。

      “这次,是多少,五万还是十万?”

      “那个,恐怕还要多一点。”

      他显得十分忐忑,手不停地颤抖,眼神瞟向和她相反的方向。

      “怎么,你要买房还是置地啊?”

      用的是一种讽刺的口吻。

      “买房,你知道,我们家房子也该换了。”

      她停下脚步,望向他。

      “他知道么?”

      “知道,他不好意思过来,所以,我来了。”

      她心想,你就好意思过来。

      “你已经好几年没去看我。”

      “需要我说出原因么?”

      “还恨我?”

      “不恨,只是我们最好不要联系。”

      “翅膀硬了呵。”

      “你到底还要不要?”

      “要。可是,我还没说完。”

      “钱拿了,能不要再来家里么,以后打个电话,我把钱打过去。”

      “我们都不会用卡,给现金吧。”

      她输入密码,面无表情地在他面前打开保险箱。

      “五十万应该不够吧?”

      “我要两百万。”

      她瞬间石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么多,你又不是住在大城市,房子那么贵?”

      “你太久没去那,它发展得比你想象中快。”

      “你发展得也不慢,狮子大开口,这不像你。”

      “我是什么样?”

      “葛朗台。”

      “谁?”

      “你一直都是个吝啬鬼。”

      “他身体不好,想住得好点而已。”

      “如果你真是买房,钱我可以给你。但是,得明天。银行得明天才能办理这么大的业务。”

      “可是,他还在等我回去。他身体不好,不能久留。”

      她略惊讶地看着他。

      “他也来这里了?”

      “他先来的,早就到了,但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你也知道他,后来,他打电话让我来跟你说。”

      “买房子是好事,我也不想你们住得太差。有什么不能说?”

      “我也是这么劝他的,不管用,他是死脑筋。”

      “他的病好些没有?”

      “医生说,已经稳定了。你看,能不能现在就给我,我担心他的病。”

      “这还是第一次,你担心他。”

      “再怎么不和,也甚多年了。”

      “觉悟了,不容易啊。”

      “要是他走了,就剩我一个人。”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放心吧,我不会去找你。”

      “没指望。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你不一直都是一个人。”

      “你的恨意未消呐。”

      她的眼神扫过他全身。

      “忘掉谁都行,你,不可能。”

      他依然保持微笑,不说话。

      她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小方盒,然后往沙发方向走去。

      “替我好好照顾他,别不舍得。”

      “我对他才不吝啬,这不怕你不高兴么。”

      “你会在乎我高不高兴,稀罕事。”

      “你拿着什么,我要的是两百万。”

      她的眼神告诉他,没见识。

      她打开盒盖,露出钻石的模样。

      “这是一颗粉红钻裸钻,价值三百万左右。两百万给你买房,剩下的,给他看病和日用。”

      “这东西,这么值钱?”

      “你怎么不问我,回去要怎么处理,总不至于拿它给买楼的人。”

      “你说就是。”

      “你去找专家做个鉴定,然后,找收购钻石的买家,你们那也好找。”

      他心里想,没必要那么复杂。

      “别被人坑了。”

      “我虽然老,却还是我。”

      “哼!”

      “我不是为了听你嘘才来的。”

      “拿了就快走吧。已经快一点半,别让他等急了。

      “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我们也很久没见。以后还不知何时。”

      “恨你的话,罄竹难书。”

      “不管你恨还是不恨,我也听不了几年。”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偷偷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打文件,然后摆在他面前。

      “这是?”

      “遗书。”

      他脑袋懵了一下。

      “你才多大,立什么遗书?”

      “因为,即将发生重要的事。”

      “你莫非得了绝症。”

      “想得美。你要不要看看受益人。”

      “自然是无欢啦,他是你唯一的亲人。”

      “很快就不是了。”

      “那是什么意思,你又要结婚了,和谁?”

      “你想不到的。”

      “你认识哪些人,我本来就不清楚。”

      “你也不会懂。”

      他俯下身,看了一眼。

      “吉纪,这男孩是做什么营生的?”

      “你是想问他,有没有钱?”

      “我是担心你被人骗。”

      “他一无所有,而且是我一直在资助他。”

      “你找了个小白脸。”

      “而且,我一定会嫁给他,不,是娶他。”

      “越来越听不懂。”

      “还没明白么,他是个女人。”

      他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脸色煞白。

      “这绝不行。”

      第二节

      他们又住进了同一家旅馆,夜里十点半,公羊荣刚洗完澡,还能闻到沐浴露的香气。他正忙着擦拭身上的水珠,突然,听见房门被敲击的声响。听频率,应该是张文君。公羊荣猜测,可能是市局来了消息。他赶紧穿上内裤,裹着浴巾就跑去开门。他不想穿戴整齐,一会儿反正也要睡,再说,也没什么好介意。门打开后,果然是她。

      张文君从来和从容两字沾不上边,每次都是火急火燎。公羊荣虽然允许她做助手,可是对她以后成为侦探依然心存疑虑。毕竟,再厉害的侦探如果太过性急,办案就会出错。因此,公羊荣才推崇天蝎座为代表的福尔摩斯,认为那才是典范。他也努力往那个方向发展。

      她手中拿着复印资料,让公羊荣看。

      “荣叔,我们发现她了。”

      公羊荣拿过一看,是上官韵案发当晚4点从火车站离开的旅客名单,上面有真实姓名及照片。第一张,是上官金虹,而第二张,则是,梅杜莎。

      “上官金虹当晚的通话记录呢?”

      “联络人只有梅杜莎。”

      “她一定走的是监控录像的盲区,刚好没被拍到。以她杀人后既没有处理指纹,又没关门来看,她不是故意躲着摄像头,只是运气好。”

      “反正一句话,都是花无玉那个笨蛋的错。如果他不擦掉指纹的话。”

      “我们需要她犯罪的证据,虽然,凶手八成是她,可是,我们不能这么告诉那帮警察,他们会觉得这是我在敷衍,拿一个死人胡差事。”

      “咱取得上官金虹的证词,这不就是证据。”

      “可是,我们需要直接证据,证明她当晚去过死者家。”

      “荣叔,这是强人所难。连监控录像都没用,总不能跑大街上问吧。”

      “凶器。”

      “荣叔真幽默,那种东西扔哪儿都不会有人注意。”

      “也是。”

      “我们只能证明,他们夫妻案发时间都在同一座城市。”

      “小君君真是天才。”

      “这说的,都不好意思了。”

      “如果能证明上官金虹案发时间在别处,那么,他们也只好接受梅杜莎是凶手的事实。”

      “我真是天才。”

      张文君陷入自恋中,无法自拔。

      “应该不难,只要取得旅馆店主的供词。”

      “我有他的号码,现在就问。”

      张文君立马拿起手机,对方的手机铃声是佛教畅销曲目《大悲咒》,而且还是迪厅版。

      “喂,您好,我是警察,上次我同意不是向您问了关于您一个租客的事么?”

      “是那个姓上官的老头吧。”

      “没错,没错。我们还想问您一下,十二点到两点之间,您有没有看过他出门?”

      “让我想想。”

      “请您仔细想,这对我们很重要。”

      “他啊,两点钟样子接到一个电话,然后跟我说要退房,拿着行李就走了,说是赶火车。”

      “他在您面前接的?”

      “我刚好路过他房间。”

      “听得出对方是男是女么?”

      “女的。”

      “这么肯定?”

      “是他老婆没错。他一直说,老太婆别急,我琢磨着是那女人出了什么事。”

      “你能保证所说属实么?”

      “那哪能有假,天地良心。”

      “谢谢,我会让同事去向你讨口供,感谢您对警方的大力支持。”

      “支持,支持。您让他们少来赊账就行。”

      公羊荣捏捏下巴,又点点头。

      “小君君,需要我布置下一步任务么?”

      “我还没蠢到那种地步。”

      “你知道了?”

      张文君露出自信的笑容。

      “雷兰说,上官金虹同意和我们见面。”

      第三节

      如果不是梅杜莎跑过来借钱,上官韵从未想过要将自己结婚对象,甚至结婚的事告知自己的父母。她深知农村的偏见与愚昧。可是,她想煞煞母亲的威风,从小到大,她从未正眼看过自己,直到她有能力养活全家。对上官无欢虽然也是置若罔闻,可是,她心里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因此,小时候,她有的只是一个黑暗的童年。

      谁言偏见不能遗传?上官韵如果没有读书,她和梅杜莎或许会像双生姐妹。偏见这种东西每个人都会有,是一种日积月累的行为。读书是为了减少,而无法根治。

      原本,她打定主意,婚后移居海外,再也不回来。而且,婚礼的主题曲,她选了《Idontwanttosaygoodby》,来自《断背山》。

      现在,她将正面迎战梅杜莎的偏见之剑和傲慢之盾。

      “我不许。”

      “我不在乎。”

      “你这是不道德,法律是不许的。”

      “这么说,你还熟悉法律。”

      上官韵都懒得辩驳。

      “你会遭天谴的。”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你要和一个女人结婚。”

      “女人也是人。”

      “女人就应该嫁给男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妈妈跟你说的?”

      “小韵,你听我一句劝,恨我可以,可是,不要做这种违背伦理的事,街坊四邻会笑话的。”

      上官韵不屑一顾,以后我身边也不会有这些人。

      “我的事,你别瞎操心。”

      “你是我女儿。”

      “现在你承认了,小时候怎么不这么想。”

      “我不想和你谈过去。”

      “让你的面子见鬼去吧。我就想你出丑,也让你尝尝被人抛弃的感觉。这是你应得的。不客气。”

      梅杜莎无可奈何地样子,上官韵看得很过瘾。

      “当妈求你,和谁结婚,妈都不反对。只要他是个男的。”

      “你知道中国有多少像我这样的?”

      “妈是乡下人,不赶那时髦。”

      “我没想过得到你的祝福。”

      “你爸爸,弟弟,家里的亲戚长辈,村里,你的同学,熟人,他们会怎么看你,看我们家,他们会说,我没有家教,养了个怪胎。你让妈这张老脸往哪搁。”

      “爱搁哪搁哪。”

      “你成心想气死妈。”

      梅杜莎一脸的愤恨。

      上官韵回忆起七岁那年,她过了第一个生日,之前父母,尤其是母亲反对过生日,认为没意义又浪费。可是,那年,父亲瞒着母亲从镇上给自己捎来一个芭比娃娃,她穿着裙子,长得好漂亮,金黄色的头发,蓝眼睛,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生活有希望。

      她不停地拿在手上把玩,虽然父亲千叮万嘱,让她藏起来,别被母亲知道,她会不高兴。

      “你叫什么名字,娃娃,我叫上官韵,今年七岁,爸爸说,你是外国人。”

      她正自言自语的时候,梅杜莎走到了她的身后,一把抢过芭比。

      “说,谁给你买的,又是你爸爸吧,给你吃,给你喝,还买什么玩具,不能这么惯着。”

      “给我,这是爸爸给我的。”

      上官韵伸手够,但是,太小,够不着。

      “那好,还你。”

      梅杜莎刚说完就将芭比扔到地上,用脚踩碎,上官韵仿佛听见芭比在痛苦地哀嚎。有生以来,第一个玩具,她只玩了不到五分钟。那是短暂而又漫长的300秒。

      因为那时候还是孩子,事后上官金虹和她大吵一架,没过几天,这事被淡忘了。可是,怨恨是不会随着时间流逝的,它总潜伏在你最薄弱的时候,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韵像突然恢复记忆般。

      “你也配让我叫你妈,撒旦!”

      “做错事,你倒有理?”

      “你想控制我的生活到什么时候,我上官韵不欠你的。”

      “我生下了你。”

      “你希望我销骨还父,削肉还你么?”

      “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两人已经怒火中烧。

      “你现在还有这资格?”

      “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妈。能把你生下来,也能把你带走。”

      “你还想杀了我,说真的,我宁愿你没生下我。这样,就两不相欠。”

      此时,梅杜莎脑中浮现出上官韵生产的那一天。九月九日。那晚,上官金虹一直陪在她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因为是早产,已经来不及去医院,上官金虹只好叫来村里的接生婆王妈。王妈经验丰富,是个好手,以前为牲畜接生,从未出过安全事故,她第一时间让上官的家人准备好热水,毛巾等物。

      “你们别急,这不羊水还没破么。”

      “能不急么,都喊了好几个小时。”说话的是上官金虹的母亲刘菲菲。

      “儿媳妇这么瘦,能生下来么。”

      “看情况,如果不行,就别要孩子。”

      “万一是男孩呢,媳妇还可以再找嘛。”

      刘菲菲的话正好被梅杜莎照单全收,记在心里。

      她无时无刻不告诉自己,她恨上官全家,也恨他们的骨肉。

      梅杜莎突然停止了动作,招呼上官韵坐下。

      “是我生下的你,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

      “你想说什么?”

      “妈对不住你。”

      “我不会原谅你,你放心。”

      梅杜莎望见桌上摊着一根细细的线,她学过缝纫,知道这种线的厉害。她敲敲绕到上官韵的背后,乘她还没回过神之际,迅速将线缠绕在她脖颈处,力道一秒胜过一秒。

      “妈,你在做什么?”

      上官韵感觉快要窒息。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妈,求你了,我不想死。”

      她完全无视了上官韵的哀嚎。

      上官韵已经出现干咳的迹象,梅杜莎还是没有放松,加了一点力道。

      她亲眼看着女儿,死在自己面前。毫无表情。

      她是菜鸟,可是那冷酷的眼神却仿佛早已经过历练,神似东厂的锦衣卫。

      她是一个残忍的凶手,也是一个残忍的母亲。

      临走前,她拨通了上官金虹的手机。

      她没想过要逃,像布鲁图刺杀完凯撒大帝,以胜利者的心情犒劳自己。

      “我刚制止了一桩绯闻。”

      第四节

      县城的警局看着也寒酸,公羊荣注意到居然有警车是迷你型。雷兰领着他们往审讯室走,不经意发现,门锁都是坏的,根本是让罪犯分分钟要逃的节奏。如果罪犯会跑,算不算是钓鱼执法。

      上官金虹气色不错,经过一夜的调整,他显然有了精神。

      雷兰向他点头致意,他也回个笑容。

      “这两位有事想和你商量。”

      “带我走就是。”

      “他们不准备带你走了。”

      “为什么?”

      “他们只想带真凶离开。”

      “可我就是啊。”

      “还是让他们和你说。”

      公羊荣上前和他握手,他以手铐示意不必。

      “上官先生,我们已经得到你不是凶手的证据。”

      “我不懂你的意思。”

      “您不必隐瞒,我知道她是谁。”

      “既然知道,还找我干嘛?!”

      他眼里写满不相信。

      “我们想让您提供一份证词,来帮我们证明。”

      “为什么呢?”

      “因为,凶手已经死了。上官先生,您已经没必要赎罪了。”

      “你错了,我就是凶手。”

      公羊荣突然站起身,声音变得洪亮。

      “你连女儿家都没去过,要怎么杀人?”

      “我去过。”

      “还记得我问你她房子装潢的问题么?”

      “怎么。”

      “她根本没在那时候装潢。而且,她家里也没有大音响。如果你真去过,怎么会连这么明显的事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你在说谎。”

      “是我,真的是我。”

      “若说这起命案的源头,的确是你的赌博行为造成了杀人的动因。可是,对法律而言,凶手是您的老伴。您袒护也没用,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实的证据。”

      上官金虹像个孩子般哭起来。

      “如果不是我,她怎么会杀人,也不会死。”

      “无济于事,大爷。”

      “我难道不该受到惩罚么?”

      “她们死了。”

      “死的应该是我。”

      “我以前听过一句话,也不知是何处,活着的人应该更好的活下去。”

      “小伙子,老爷子我活了七十年,早已看破生死。何为生,不想死,何为死,不想生。”

      “但是,大爷,小伙子我活了二十八年,也算看了半破生死。我理解的生,既是替死者而生,更是替自己而生。死就是死,了无牵挂,才死的安乐。您难道无牵无挂?”

      “你是说无欢呐,他都不认我这个父亲。”

      “所以,您的任务还未完成,怎能轻言生死。”

      上官金虹把雷兰叫过来,耳语半天。五分钟后,雷兰拿来一个包裹,看起来着实轻。此前检查时只觉得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也没在意。

      “老爷子,这是?”

      “你们不是要搜集证据么,我给你们。”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张文君第一个叫道,荣叔,看,是凶器,上面还有血。

      “老爷子,你怎么会还保留着?”

      “她那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杀了女儿,我让她在火车站等我。回到家,我让她告诉我发生的一切。之所以没扔掉凶器,是因为我想代替老伴去自首。”

      “您最后为什么没去?”

      “她不让,说不一定会查到。然后,你们知道,她去世了,我也没了心情。”

      “那这些纸是?”

      上官金虹略带愤慨地望着它。

      它被塑封着,上面应该满是梅杜莎和上官韵的指纹。

      “它是整起事件的导火线。”

      公羊荣戴上张文君递过来的手铐,粗略翻看了两眼。

      “遗嘱。大爷,您为什么愿意交出来,这样,您和儿子都可能一无所有。”

      “这种滋味我还没尝够么?”

      “您儿子会恨你。”

      “有了钱就不恨了?”

      “未必。”

      “钱这东西不吉利,有它的地方,都是死亡。”

      “归根结底,是人的问题。”

      “每个人都趋之若鹜的,未必就是好东西。”

      “有什么需要我转告您儿子的么?”

      上官金虹摸着花白的胡子,一个劲地摇头。

      “我只负责带他来,不负责让他理解这个世界。”

      公羊荣淡淡地说,他也理解不了。

      第五节

      回到自家的公羊荣,马不停蹄地让张文君将材料和证据都整理好,说想早点结案,再休息一个礼拜。张文君快马加鞭地忙碌着,又要复印,又要记录。她算是一个很勤快的助手,这点公羊荣不得不承认。他一回来就倒在自己床上,鞋都没脱。张文君走进来,向他核对过几处问题,顺便帮他脱了鞋,然后找个水池洗手。

      在侦探界,这种大叔配萝莉的组合还是很新鲜的,而福尔摩斯和华生的基情组合则比比皆是。有同行警告过公羊荣,若是驾驭不了,最好放弃。公羊荣对这种事比较淡定,他说,我不会选择控制不了的人做助手,选她,自然有我的道理。

      在遇见张文君之前,他一直都是单枪匹马的孤胆英雄。

      沉睡了大约一小时左右,他总算睁开迷蒙的睡眼。

      “荣叔,荣叔。”

      张文君又像催命符一样出现。

      “有什么事,小君君?”

      “都整理齐了。”

      “发过去了?”

      “嗯。”

      “你也休息会儿嘛。”

      “我不累。”

      “你都忙了好几个小时。”

      “胡莱局长来电话说,如果凶器上的DNA属于上官韵,那么,案子就结束了。”

      “又怎样?”

      “他会将尾款给你打过来。”

      “车马费算了没,没就快加上,不能便宜了他们。”

      “还有你的精神损失费。”

      “这又是什么?”

      “凶手可是死者的母亲,你没受打击?”

      公羊荣呵呵大笑。

      “多要点。”

      “这方面,我从来没客气过。”

      “小君君有生意头脑啊。”

      “对了,荣叔,虽然案子结束,可是我们还要不要去看看吉纪小姐,告诉她,结婚和遗嘱的事。”

      “她早晚会知道。”

      “很快,她就是健身房老板娘,也许她还能替你免费。”

      “还等什么,走,总得给家属一个交代。”

      张文君指着外面漆黑的一片。

      “太晚了,明天吧。”

      “明天,明天不是出门天。”

      “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雨,所以,应该是晴天,没关系的。”

      “初十日,立秋,晴,凉风至,不宜出行、会友,忌新船下水。”

      “又看黄历了,假的。”

      “小君君,你知道为什么我不爱管他人的闲事么。”

      “因为你不想当狗?”

      “这也是原因之一。而最大的原因是,我明白,人都是贱的,你帮了一次,他希望你次次都帮,有哪一次你没做,他会恨你,胜过那些从没帮过他的人。好人不是没有,只是难做。”

      “荣叔,又想给自己的懒惰找借口。”

      公羊荣收起板着的脸孔,笑笑。

      “还是小君君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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