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如秋（GL）》明长卿

14、第十四章 合谋

　　柳璃墨被紧紧抱在怀中，下意识地不断挣扎。那人抓住她胡乱挥舞的双手，在耳边柔声哄道：“好了，没事了，莫怕。”

　　柳璃墨眼神涣散，呆呆看着那人扯下面巾，露出一张熟悉的花容月貌，正是消失了半天的秋澜。

　　“你......”柳璃墨贝齿紧咬着下唇，美目泛红，呼吸因紧张而变得急促，身躯禁不住轻轻发着颤，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秋澜担忧地凝视着她，温柔拍着她的背，道：“莫怕，安全了。”

　　她的怀抱温暖而溢满馨香，有种安定心神的力量，柳璃墨突然抡起粉拳，发恨地捶着秋澜柔软的心口，眼泪簌簌而下，心中委屈极了：“你又欺负我!你又吓唬我......我再也不喜爱你了!”

　　“好好好，是我的错，莫哭了，下次不会了。”秋澜心中酸软，任她捶打发泄，轻轻擦拭着她滚落的泪珠，却怎么也擦不尽。

　　被“点了穴”的楼倾城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旁，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们，柳章也靠了过来，见此情景禁不住老泪纵横，却又露出欣慰的笑容。

　　柳璃墨抽噎了许久才平静下来，情绪大起大落之后浑身软绵绵的，几乎要赖在秋澜怀里不愿起，一抬头看见几人在盯着自己瞧，这下不仅鼻头发红，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更是霎时飘红，窘迫得不得了。

　　楼倾城揶揄笑道：“古人俱言‘美人怀是英雄冢’，阿墨也要溺倒在美人怀了么。”

　　柳璃墨羞愧难当，赶紧爬起身，故作气恼瞪着她，道：“你们合谋算计我，真真坏透了!”

　　楼倾城手一撇，无辜道：“要怪就怪你家秋姑娘，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家秋姑娘。柳璃墨听在耳里，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莫名甜丝丝的，又有些窃喜，下意识偷偷看了秋澜一眼，见她一瞬不瞬望着自己，顿时什么委屈气恼都消散了，只余下陌生的情愫在胸中流转。

　　楼倾城见柳璃墨竟无意中对秋澜露出女儿家的娇态，暗暗吃惊，脸上仍是笑着，眼神却冷了下来。

　　柳章慈爱地握住女儿的手，喜不自禁道：“莫怪莫怪，此事阿爹也是同谋，可算是了(liao)了一桩心事，墨儿该谢两位丫头才是。”

　　柳璃墨点头称是，又郑重向秋澜和楼倾城道了谢，两人忙说不用，气氛变得轻松愉快起来。楼倾城看了秋澜好几眼，对柳章道：“柳伯伯，既然事情已了，时辰也不早了，雨儿还在府中等我回去，倾城便先告辞了。”

　　“城丫头放心回吧，我派人护送你。”柳章心情大好，乐呵呵笑道。

　　秋澜隐隐察觉楼倾城那几眼颇有深意，似乎有话对自己说，于是插话道：“郡主是我请来的，近来长安不大太平，秋澜自当护送郡主回府。”

　　柳章略一思索，同意了：“那就辛苦澜丫头了。”

　　楼倾城颔首道：“走罢。”

　　秋澜跟着楼倾城上了马车，柳璃墨在门口依依不舍看着马车远去了，才转身回房。

　　马车内两人一路无话，安全抵达郡主府，秋澜在楼倾城的示意下，随她到了书房。

　　“请坐罢。”楼倾城语气淡淡的，犀利的眼神在秋澜脸上扫过。

　　秋澜双臂交握在胸前，从容一笑，道：“郡主有话不妨直说，你我之间务须客套。”

　　楼倾城想起柳璃墨，面对秋澜心情有些复杂，反而不知从何说起，沉吟道：“雨儿信赖你，阿墨也待你不同，我虽与你不相熟，亦觉得你可靠，是以有事相求。”

　　秋澜不知她所谓何事，挑挑眉道：“郡主但说无妨。”

　　楼倾城窝在贵妃椅上，五指紧握扶手，眼里多了几分沉痛，问道：“你可知我爹是如何故去的？”

　　“我听雨儿说过，楼将军为皇上解难，不幸被刺客杀害。”

　　“呵。好一个不幸。”楼倾城唇角勾起讽刺的笑意，冷冷道：“皇帝出行必有大批护卫随行，哪怕微服也该做好万全之策，却偏要我爹来舍生忘死。”

　　“这其中莫非还有隐情？” 秋澜疑惑问道。

　　“皇帝丝毫无损，我爹却死了，不久我和雨儿又在府中遭到追杀，若非你师父相救，我们便要惨遭灭门。”楼倾城微仰着头望着房桓，语气越来越冷：“紧接着原本属于我爹的兵权便落入了赵密手中，他平步青云，深受皇帝重用，升迁之快令我不得不有所怀疑。”

　　“楼府看似荣耀，却充满杀机。我把雨儿送走，每日过得如履薄冰，千辛万苦才培养了一点势力，通过几年调查，终于查出些许端倪。”楼倾城目似剑光，咬牙切齿道：“那批刺客出自玉剑楼，这正是我想要秋姑娘帮忙的地方。”

　　“你说罢。”

　　“你与玉剑楼楼主相熟，可知玉剑楼所接的每一笔生意是否留有卷宗？”

　　秋澜点点头：“有的。”

　　楼倾城大喜，看了她一眼，请求道：“能否请你那楼主朋友行个方便，借阅六年前刺杀皇帝那份卷宗？”

　　秋澜为难地摇摇头。楼倾城心下一紧，又听秋澜说道：“借出来是不行的，只能让沈莺莺自己去看，再告诉你结果。”

　　楼倾城深邃犀利的目光与她对视片刻，秋澜神色自若，笑道：“想必郡主调查多年，已有结论，只是需要玉剑楼卷宗来佐证罢了。若信得过我，便试试。”

　　楼倾城默然，似在思考她说的可行性。诚如秋澜所说，种种巧合早就让她心生警惕，怀疑父亲的死另有隐情，再加上她们姐妹遇刺，更加证实了事有蹊跷。

　　她们的身份虽然看似高贵，却处处受限，被人监视的感觉太明显，于是她请求净言仙子将楼孤雨带走，多年来不许她回城。自己在暗中谋划了多年，终于拔掉身边的探子，培养了自己的心腹，也查出来父亲的死与皇帝和那赵密有关，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不敢定断。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楼孤雨执意回来了。长安城有异变，楼府更是危机重重，楼孤雨的归来让她心焦，直觉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早日查明真相，先下手为强，否则她与妹妹都会陷入危险，多年筹谋也许就功亏一篑。

　　而现在，她要孤注一掷，寄希望于眼前的女子。

　　楼倾城思索良久，终于下定决心，真诚道：“好，那便拜托你了。”

　　“澜定当尽力。”秋澜微微一笑，问她：“你所做的一切，雨儿可知情？”

　　楼倾城神色一怔，眼里柔情渐起，回道：“这些事我不欲她知，就让她无忧无虑过日子罢，小时候我不能保护她，现在定要护她周全。”

　　秋澜却不赞同，看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长：“看来你还不了解你的妹妹。千万不要把雨儿当做温顺的羊儿，毕竟在我看来，她可是一头凶猛的小狼。你要试着相信她，让她成为你不可或缺的同伴，而非被你护在羽翼下的无知妹妹。”

　　“什么？”楼倾城心下惊异，语带不解：“秋姑娘何出此言？”

　　秋澜笑而不语。楼倾城就像心湖被投下了一颗石子，层层涟漪荡起，久久不能平静。

　　她的妹妹......

　　秋澜点到为止，不欲多言：“此时雨儿应当睡下了罢？那便劳烦郡主代为转告，就说她的二师姐不日便到长安。玉剑楼之事我会尽快解决，有消息自会来告知。”

　　“好，那我便静候佳音。”

　　秋澜略一点头，转身欲走，楼倾城突然脱口而出：“你与阿墨......”

　　“嗯？”秋澜疑惑地回头，却不见她的下文，问：“我与璃墨怎么了？”

　　楼倾城本来想问你与阿墨之间感觉怪异是怎么回事，但又想到自己正有求于人，这样问太唐突无礼了，只好硬生生忍下，道：“无事。”罢了，改天问问阿墨吧。

　　说起柳璃墨，秋澜霎时归心似箭，御起轻功快速回到柳府，果然看见柳璃墨在院中静坐等候自己归来。她披着一袭鹅黄纱衣，沐浴过后的长发还有些微湿，服帖地垂在身侧，窈窕玲珑的身姿略显单薄，让人心生怜惜。

　　柳璃墨听见脚步声走近，转过头来，眼含秋波，柔柔唤了一声：“咫凉。”

　　仿若她初次喊她的名字，听得秋澜心神一荡。

　　“嗯。”

　　“你奔波劳累，早点歇息罢。”见秋澜平安归来，柳璃墨便放心了，体贴地道了晚安，遂回房。

　　秋澜目送她关了房门，回到自己的院子，正要进屋，眼角突然映入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坐在墙头轻轻荡着双腿。

　　“莺莺？!”秋澜抬头看清她的面容，脚下一蹬，飞身上了墙头。

　　她挨着那人轻轻坐下，笑道：“我正有事要找你呢，你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