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有散时》句读不知

53、小别离

　　第五十三章小别离
　　清晨，布谷鸟不住在枝头聒噪着，更烦人的，是耳畔没完没了的叫唤声。
　　“舟舟……舟舟……醒醒！舟舟……起来吃早餐了！”
　　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章晨还在他耳边不厌其烦地叫人起床。恍惚间，周舟以为昨晚的一切只是春秋一场大梦，今早，他的妈妈还是在厨房里忙碌，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周舟慢慢地起身，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已经哑得不像话了，果然更严重了。
　　这也警示着，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章晨端着一碗过于稀释的甚至有些焦了的小米粥凑到了周舟面前。
　　这一看就不是周妈的手笔，周舟一脸疑问地望向章晨。
　　章晨秒get，“哦，这是dady煮的……”
　　周舟起身去洗漱，回来小米粥还在桌上，章晨已经离开房间了。
　　端起粥小小的尝了一口，并没有尝到把盐当成糖放了的尴尬，嗯，比上次有进步多了……
　　周爸昨晚一直没说什么。
　　此刻想来，他跟家人坦白，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亲爸了。毕竟，他和叶缑在一起了，这辈子大概都没法儿给老周家传宗接代了。也不知道，老周想到这一点没有……想想竟也有些滑稽！
　　周舟正慢慢地喝着小米粥，也在寻思着等下要怎么面对老妈。他知道，老妈还是爱他的，她恨的，是自己和她最喜欢的干儿子联合起来骗了她，还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做戏。她一定是觉得自己被耍了，心里过不去那道槛。同性恋这回事儿，周妈的接受程度应该要比周爸还高……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周爸将头探了进来。
　　想说周爸好歹也是一米八的个子，如今还得为了儿子老婆不得不小心做人做事，实在是有失颜面啊！
　　“舟舟……”
　　“嗯，爸……”周舟艰难开口道。
　　“嗓子这么哑了啊？你等等，家里有金嗓子，这就给你拿去！”然后就将还没完全踏进屋内的身子又给挪了出去。
　　几分钟后，周爸又小心翼翼地返回了房间，把金嗓子递给了周舟。
　　周舟把喝完的粥碗放回了床头桌上。
　　“粥……好喝吗？”
　　“嗯，很好喝！”周舟笑道。
　　周爸见儿子还能笑，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想着自个儿屋里那位祖宗还丧着脸不肯起床呢……
　　“您不上班吗？”今天是星期四吧？
　　周爸走到床前，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你老爸我做了十几年老师，恪尽职守，从没请过假，如今为了儿子请个三天五天的，谁还敢说什么不成？”
　　周爸爸对老师这份工作的重视，对他的学生的未来的重视程度，周舟是最了解的，他从来不会为了私事落下学生一堂课，课余休闲时间，为了他那些学生能多学点东西，哪怕是免费补课他也是绝不会推辞的。
　　如今，因为自己……他放下了心中的准则和坚守；为了自己，他肯放下自己带给他的所有不堪和难以接受，反过来来安慰自己……
　　周舟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自责过，父母给他的，他一辈子都无法回馈得彻底，更不用说是这样不孝的他。他如今为了自己的自由和这份不为世俗所奉承的感情，他……已经背弃了两个最爱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周舟已经是泪流满面，“爸……对不起……”说着，正想下床跪下，忏悔自己的不孝。
　　周爸爸连忙按住了儿子，拿纸巾轻轻的擦去他脸上不止的眼泪，“儿子，可别哭了，你这嗓子可再经不起折腾了！快，可别哭了！”
　　“对不起……”
　　周爸爸将儿子搂进怀里，叹了一口气。
　　“你自己已经想好了，你已经决定了自己的人生。所以，无论你做了任何决定，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那你就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爸爸妈妈爱你，但我们也没有权利去控制你的人生，我们爱你，你也依然爱着我们，所以，没有什么能真正将我们一家人分开……现在，爸爸会支持你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哪怕你有一天走错了，想回来了，我们也依然在这间小房子的门前，等着你！爸爸会永远保护你！”
　　“爸……”周舟收紧了圈在爸爸腰上的手臂。
　　好好把自己捯饬了一番，周舟出了房门。
　　周妈卧室紧闭，依然没有起床。周舟深深地望了一眼，眼神黯淡了不少。
　　章晨从厨房出来，也没看到站在卧室门口的周舟，一脸若有所思的沉重表情。
　　“哎，你怎么了？”周舟上前询问道，他嗓子声音还是跟据木材似的，沙哑难听。周舟还十分不适地清了清喉咙。
　　章晨倒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周舟吓了一跳，“啊？你出来了啊？粥喝完了吗？感觉好些了吗？”还上前摸了摸周舟额头，再比了比自己的，见他没有发热这才放心下来。
　　周舟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
　　“周舟，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刚刚也是周爸跟我一起探讨了觉得可行的……”章晨犹豫着说道。
　　“到底怎么了？你表情这么沉重？”周舟还是有些不解，老爸？他和章晨讨论了自己玩，为啥不自己来跟自己谈呢？
　　“我们觉得……如果你真的想好了要跟叶缑在一起，又不想跟你妈妈决裂的话……现在有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路？”周舟还真有些好奇，虽然他并不太相信这两个大男人能讨论出什么靠谱的办法……
　　“你必须离开家一段时间……必须留出时间和空间来给你妈妈好好思考，想通这件事儿。”
　　周舟点了点头，有道理。“离开家的话……我去哪儿呢？”难道去叶缑家吗？那多尴尬啊！
　　章晨也看出了周舟那点小念头，被惊得直跳脚，“绝对不能去叶缑家啊！你想气死你妈吗？”
　　呃，也是……
　　“那……住宾馆？”
　　“现实吗？叶缑给了你钱吗？”
　　没有……
　　“我已经跟我真妈咪，你小姨打电话了，我跟Jones也打算提前回法国，咱们一起回去！”
　　“去……法国？这现实吗？”
　　“哪里不现实了？如果你要出去住的话，那就只有去你妈妈的妹妹家她才会放心，她才真正有时间去好好想你的事儿。就算她没想通，哼！想到自己最爱的宝贝儿子远在异国他乡，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了，她可不就会想你了嘛！一想你可不就心软了嘛，她一心软……你的革命不就胜利了嘛！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周舟被忽悠的脑袋晕晕的，感觉这个不靠谱的表弟说的，竟然好有道理的样子……“真的……真的是我爸提出来的吗？”
　　“可不是嘛！我感觉我们的dady简直就是个天才！”
　　周舟尴尬一笑，这方法还真是有些天马行空，他爸一个教物理的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啊？就这么去国外了，丢下这么多事和人，太不现实了……
　　“你不反对，那我订机票了哦！”章晨拿出手机，票他早就选好了，现在只要解锁点支付，一切就搞定了！
　　“哎！等等等等！”周舟看到了章晨那手机屏幕上竟然一开锁就是机票的支付页面了，靠，这神马速度啊？
　　“怎么了？”勉强停住了。
　　“我妈知道我一句话也不说就直接出了国……她真的不会被气到吐血，跑去国外去逮我吗？”会不会弄巧成拙……
　　“那，一切不都有你爸吗？什么罪都让dady先受着！”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好有道理的样子！
　　章再一次开锁点支付。
　　“哎！等等等等！”
　　“？？？”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我……好像没护照吧？”
　　气氛霎时间静默了……得嘞，护照没有，一切都白搭……
　　“你有！”周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吓了两人一跳。
　　“爸，您在哪儿藏着呢？吓我一跳……”
　　“dady,你刚刚是说周舟有护照是吗？”章晨兴奋道。
　　周爸手里突然变出了一个红色的小本本。
　　周舟惊呆了……
　　“爸，哪儿来的？带假护照上飞机违法会被抓吧？”周舟担心道。
　　“臭小子，这是真的！当时也是你初三暑假那会儿，章晨要回法国……那时候你小姨创业赚了第一桶金，就邀请了咱们全家去法国旅游。那会儿不就给咱们全家都办了护照嘛！”
　　周舟表示完全没有印象了，但他能确定，他肯定没去过法国！
　　章晨也是同款黑人问号脸。“？？？”
　　“后来呢？”
　　“后来……呃……我们家护照刚办下来，也就个把月吧……正准备去呢！你小姨钱就给亏回去了……咱们自然也就没去成了……”
　　果然……护照有效期是五年，现在正是第四年，并没有过期。
　　“现在有护照，那就都好办了吧？我确定了！”章晨点下确定，支付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