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章一百二十六 女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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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番禺城的大殷人都看见了，但没人敢站出来……”罗叶老泪纵横，“长春公主殿下她最后一句话是对我们说的，她要我们努力活下去，她说圣上会来救我们回去的。”
愤怒在吉光心头蔓延，尤胜于恐惧。
罗叶所言，与她从小到大所知晓的传言大相径庭——大殷人都认为长春长公主是英勇战死在沙场上的。
大殷普遍认为失地战败是一种莫大的耻辱，所以鲜少有人追问长公主最终葬在何处。自从大殷和南越断交之后，往来的商贸亦被南越皇帝禁止，没有任何消息能够传到灏京城去。
又或者说，长春公主的死讯原本就是被刻意隐瞒的。
吉光忽然觉得如堕冰窟。
长春长公主的尸身就这样被悬挂在外疆的城头，风吹日晒，不得善终。既无法入土为安，又无法魂归故里。
可他们远在灏京城高枕无忧的圣上，难道从未料想过胞姊受此旷古屈辱吗？
徐旷克制不住，首先拍案而起：“我们得把公主殿下的尸首带回去，至少……至少让她入土为安。夫人，只要你下令，我可以去！”
朝云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你冷静一下。”
“我们一定会把公主带回家的。”吉光咬紧了牙关，“但不是现在。如今我们自己尚在危险之中，倘若贸然行这样的危险之举，恐怕会马上被人识破身份。”
罗叶劝道：“贵人们，你们快些离开这里吧。恕我直言，你们恐怕救不了任何人……”罗叶重重地叹了口气，“倘若圣上真的有意营救，为何放任我们在这异藩饱受折磨。”
吉光沉默了。
她无法否认谢珣对南越的置之不理。
但与其说是置之不理，更像是谢珣在有意避开南越。这些年南越不断撕咬着交州等地的边境，谢珣也并未下决心开战。
这样甘愿避战怯战的心思被沈约拿捏，因此主张更加温和保守的沈氏才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
作为坚定主战派的李家，也正因此立场才被朝廷排挤。
这其中似乎还有什么是她未能参透的，但吉光无暇细想，她有些焦急地询问罗叶：“你可知道如何才能进入南越皇宫？”
“南越皇宫？……这，贵人，您怎么自投罗网啊？”
“小姐，万万不可啊……”朝云急道。
徐旷也劝道：“夫人请三思啊。”
吉光慎重道：“我知道诸位担心我的安危，但我一定要亲眼见到南越皇帝。有些事，只有当面才有回旋的余地。”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摔打声，伴随着孩童的尖叫和女人的哭喊声。
一行人顿觉大事不妙，徐旷下意识便弹起来拔出刀来。
罗叶面色一沉，忙让他们躲起来，自己则偷偷探出一个脑袋往外面看去。
只见罗叶眺望了片刻，慌里慌张地跑回来，将他们往自家的暗窖当中塞：“贵人们快快躲起来！南越士兵来抢女人了！”
说罢，吉光三人忙按照罗叶所说躲入他家的暗窖。
他们刚刚藏好，南越士兵便破门而入，蛮横地抓住罗叶便逼问道：“你们家有没有女人？陛下要大殷的女人侍宴！”
罗叶忙道：“官爷，我是个鳏夫，哪儿来的老婆女儿。”
那南越士兵冷哼一声，抬脚便将罗叶踹开，四下搜罗起来。
这些士兵大多借着官家的名头抢劫，见着好的东西便会塞入自己的私囊当中。
在南越人的领地上，没有对大殷人的公道。
一个士兵忽然发现桌上未来得及收拾的茶具，立刻便将罗叶狠狠按倒在地，用力碾过他的手指，恶狠狠地逼问：“你们家还有别的人？！”
罗叶尖叫一声，扑倒在地上哭嚎着：“官爷您明鉴，我家哪儿来的外人啊！”
吉光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便料想到罗叶正在被南越士兵们严刑盘查，她的身子忍不住发抖起来。
朝云一把抓住她的手：“主子……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了。”
“啊——”下一刻，罗叶的手指被踩断了，他发出更加痛苦的哀嚎，却始终没有供出地窖里的人，只一味地求着饶：“官爷您明鉴啊，我家真的没有旁人了……”
“放屁！再不说实话，老子把你的头拧下来！”
吉光终于忍受不住，她用力将朝云往地窖里一推，攀上了地窖的台阶，转头冲着徐旷低声叮嘱道：“照顾好她！”
说罢，她打开了地窖的门走了出去，冲着那些南越士兵道：“放开他，我跟你们走。”
那几个南越士兵见到她，不由地一愣：“南洋人？”
说罢，其中一个士兵拨开人走上前，色眯眯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吉光，脸上露出邪笑朝她走了过来：“没想到这老东西家里还有这样的货色……爷还没尝过南洋女人，今天正好尝鲜了。”
吉光往后退了几步，她隐约听见地窖里的动静，便知徐旷一定会出手，于是她便用力踩紧地窖门板，冷静地看着眼前的士兵：“陛下还在等着女人侍宴。”
士兵笑道：“你又不是大殷女人，不如陪哥哥……”
说罢，士兵身后的同伴也出声提醒：“还没找够五十个女人，我们可没办法回去交差啊。”
那士兵这才罢休，他恋恋不舍地给吉光戴上脚铐，招呼着同伴们一起离开。
吉光回头看了一眼罗叶，只见罗叶趴在地上如同丧家犬，一双死鱼一般的眼睛哀戚地盯着她看。
吉光跟着南越士兵们走出小屋，见他们已经搜罗了许多大殷女人。她们被迫拴着铰链站在一起，毫无尊严可言。
夜色将近，这些士兵才带着女人们来到了巍峨的南越皇宫门前。
趁着天黑，一个南越官员上前清点了一遍女人的数目，也没注意到吉光的南洋人长相，便遣人带她们下去沐浴更衣，强迫她们换上时新的宫装。
吉光仔细一看，这些竟然都是模仿灏京皇宫中的宫装制式。
周围的女人们似乎预见了将要发生什么，全都哭哭啼啼的。吉光则悄悄到角落里洗去了身上的棕油，这让她看起来更像是大殷人，不至于那么显眼。
她安静地换好宫装，由侍从将她们带到了宫宴上。
刚一迈进南越皇宫举办宴会的大殿，吉光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倘若不是南境蒸腾的暑气时刻提醒着她，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在灏京城。
只见宫内朱门金钉，镶嵌着琉璃窗，夕阳照之光彩夺目。殿中的八根盘龙大柱擎天镇地，在徐徐升起的青烟里仿佛活了一般。
不仅如此，连宴会上的餐具碗碟、桌椅琴台，均与大殷如出一辙。
吉光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在场的人。
这场盛大的晚宴看起来才刚刚开始，她快速地扫了一眼宴会上的人物，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帝位上的南越大行皇帝——那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帝，大约三十多岁，身着一件薄纱华服，她的手中摇晃着一只夜光杯，杯中呈装着猩红浓烈的酒液，既危险又夺目。
吉光看不清女帝的脸，她的目光循着女帝身后的龙椅看去，却见那宝座上竟然镶嵌着一颗完整的人骨头颅。
吉光立刻寒毛卓竖，浑身发冷。她想起罗叶的话，心中忍不住抽痛，不愿再去看。
次席坐着酩酊大醉的宋王，他似是极为适应南越的生活，对着女帝侃侃而谈。
吉光看到宋王，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期待，她飞快地扫过人群，终于在宋王对面看见了那道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魏迟。
魏迟明显消瘦很多，与宋王的侃侃而谈相比，魏迟只是沉默地饮着酒，并不与在场的任何人交谈。
眼看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面前，吉光鼻子一算，心揪成一团，她强迫着自己收回目光，听从侍官的安排跪伏于地，等待着女帝的吩咐。
侍官十分恭顺地跪下来道：“陛下，侍宴的五十名大殷女子已经找齐了。”
闻言，魏迟浑身一震，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女人们，蹙起眉质问南越帝道：“南越王这是何意？”
而宋王的态度却截然相反，他哈哈大笑，拱手道：“多谢陛下赏赐，臣便笑纳了。”
南越帝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看着魏迟：“让她们前来，自然是为了侍奉二位。怎么，魏卿不喜欢？”
魏迟冷哼一声：“南越王，容我提醒一句，这些女子都是大殷子民，南越应当趁早送她们返乡。否则我大殷必定会与南越开战！”
宴席上的南越官员纷纷看了过来，冷嘲热讽的态度溢于言表。
连宋王也嘲讽地看着魏迟：“不过是一群女人而已，你可真是扫兴。”
而南越帝却并不生气：“既然如此，大殷子民困在南越日久，怎么不见谢珣率军前来营救？”
魏迟蹙眉道：“待我归京，定会向圣上谏言。”
南越帝哈哈一笑：“没想到魏卿原来那么天真。那朕也就不绕弯子了。”她啜饮了一口酒，微微一笑：“倘若魏卿你不选一个女子度过良宵，那么明日朕就拿她们犒赏士兵。”
作者有话说
第126章 章一百二十六 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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