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戏锦衣卫指挥使的108种方法》暄南

5、章五

　　这事情很快被当成一件不太重要的小插曲翻过篇去了，都说施恩不图报，石小环本来也没指望能靠着这个让应无求记住自己的一命之恩。她甚至比较怀疑凭对方当时一副伤得混混沌沌的样子，连记不记得有她这么个人出现过都算是未知数。

　　所以当石小环第二次见到应无求的时候，已经隔了好一段时间。这会儿倒不是因为什么公事，只是休息时间在街上闲逛偶然撞见了那家伙从某个富商府上走出来。那富商姓贾，名富贵，虽说连起来就是“假富贵”，但却也是在京城跺一跺脚商业链就会震三下的有钱人。

　　这贾富贵平日里脾气意外的倔，软硬不吃，和官家、特别是严嵩一脉并无来往，也不知道现在直接找上应无求是所为何事。石小环心下衡量片刻，最终还是多留了个心眼，悄悄跟了上去。

　　打了暗卫这份工，那跟踪和收敛气息就属于家常便饭。石小环不远不近地吊在应无求的身后，有自信自己绝不会被发现。跟着跟着，从人来人往的闹市一直到人烟稀少的小巷，应无求不知为何竟越走越偏僻。这地方刚好是个没有人的角落，应无求却突然站定，跟个炸毛的刺猬似得提高了警惕。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石小环见状也停下脚步，微微蹙眉，难道被发现了？她屏住呼吸，刚想着要不要试探一下，还没出手就突然反应过来应无求这警惕似乎并非是冲她而来——这个地方还藏着另外一个人。

　　那人呼吸很淡，应该会些轻功，可惜的是尽管他已经将自身的气息融入了周围的环境，还是因为泄露出了一点杀气而功亏一篑。杀手最忌讳的就是暴露位置，绝大多数专业杀手都懂得最大限度地隐匿杀意。由此可推测那人显然不够冷静，实力也未炉火纯青，并非职业杀手，大概只是来找应无求寻仇的平常武夫。

　　说起这点，应无求这家伙上位不久，仇家倒是结了许多，隐隐有了些许严大人的风范在此。

　　这个等级的刺客还不至于能成为应无求势均力敌的对手，眼见应无求没有性命之忧，石小环于是找了个视野开阔又不显眼的屋顶盘腿坐下。就在她切换到看戏模式还没两秒钟，就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一声“应无求，你去死吧！”的震声怒吼，紧接一个黑色的人影如同猎豹般从黑暗的角落冲出，直直地扑向了应无求。

　　不过敢和应无求单打独斗的，就凭这份胆量，也绝非泛泛之辈。她定睛朝着那偷袭之人看去，果不其然，那人手持长匕，身手极为矫健，一眨眼的功夫竟已近到应无求身前。石小环发现自己好似低估了这个家伙，下意识地从腰侧摸出一枚暗器隐在指尖，锋利的银刃边缘盛着盈盈紫光，做好了随时出手救援的准备。毕竟都是严大人的人，大家同僚一场，能帮就帮嘛。

　　然而应无求却没有丝毫想要承这个情的打算，石小环也没看清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只是简单地向旁走了两步，就轻而易举地将那人的伏击躲了过去。应无求眯起一双狐狸似的眼睛，掌下微动，金属摩擦的声音回响在空气里，犀利的眼刀随着出鞘的佩刀一起刺向刺客的身影。

　　那刺客反应极快地向后一缩，却因为方才仍处于攻势，这会猛然一收，身体便尴尬地僵直了一刻，没有来得及躲过那柄华丽的长刀。刀刃破开空气、布料、而后是血肉，各式各样的声音在短短一瞬交杂在了一起，爆炸在空气之中。暗红的液体从伤口处渗出，一部分滴落到地面，另一部分流动在银色的刀面上，映射出妖异的光芒。

　　刺客发出一声闷哼，后退两步。他一身黑衣，侧腹的衣料被划开长长的口子，露出强健的麦色皮肤，以及一道看起来有些吓人的伤口。可看他似乎毫无阻碍的行动，便知这伤口不过看着吓人，实际并未伤到内脏。没有受重伤，刺客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更为谨慎地拉开了距离。两人僵持了片刻，他盯着应无求手中的长刀，心下盘算着如何引出对方的破绽。

　　机会很快来了。

　　先沉不住气的似乎是应无求，他拎着长刀主动朝着刺客攻了过去。这一刹那刺客似乎抓住了某个破绽，他瞪大了眼睛，眼白中涨着通红的血丝，灵巧地躲过向自己攻来的刀势，身躯佝偻着向前，朝着应无求的脑袋狠狠挥出手上的长匕。

　　这一刀若是扎实了，应无求必死无疑。局势仿佛已定，作壁上观的石小环指尖轻动，那暗器便收回了她的衣袖里。“原来是高估他了。”她喃喃自语道。

　　只听“噗嗤”一声，是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空气中原本淡薄的血腥味瞬间又加重了几分。那柄大约半尺多长的匕首在其主人的手中颤抖了片刻，最终还是支持不住掉在了地上。那刺客被人一刀插进了腹部，大量血液涌出，原来应无求的攻势不过一晃虚招，实际是等着刺客自投罗网。

　　刀尖还没在刺客的伤口之中未离开，应无求嘴角暗扬，执刀的手腕一抖，刀尖顿时在刺客的伤口里打了个转。一副血肉之躯被这样一搅，刺客瞬间被逼出一口血和一声惨叫。

　　……太惨烈了！太变态了！

　　应无求并非没有能力一击将对方置于死地，然而他却故意猫抓老鼠一般地戏耍对方，好让那人体会一下何为生不如死的折磨。石小环躲在边上，仿佛早就料到般地直摇头，但又探出半个脑袋，觉得这战斗还挺精彩，如果能有点零嘴嗑嗑那就最好不过。

　　那刺客偷袭不成又受了重伤，居然一手抓住刀身，生生将长刀从自己的身体里拔了出去。在刀尖离开伤口的瞬间，刺客喷出一口血，应无求一刀追砍过去，他捂住伤口急速往后退了几步，接着竟蹿上了石小环所在的屋顶。他受了如此重伤还能溜得这么快，显然是使出了保命的功夫。

　　应无求站在原地，阴冷地瞪着刺客的背影，而后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刀收入刀鞘，一副不准备追的样子。石小环这才想起来应无求不会轻功，她顿了一下，随即跟上前去。那刺客受伤之后跌跌撞撞的，沿途都是落下的血迹，行踪可鉴，蹩脚的轻功更加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石小环三两下搞定了那家伙，没下死手，点了几个止血的穴道，然后拎着这昏迷的刺客，扔到了应无求的面前。

　　应无求此时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一道黑影突然重重地摔在他的脚边。他皱起眉后退一步，这才定睛一看，发现那是已被制服的刺客。“谁？”他的手搭在刀柄上，朝着刺客落下的屋顶方向望去。

　　那里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披着宽大的黑色外袍，没有戴帽子，一头深色的长发在脑后束起，简朴的黑色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应无求莫名觉得这蒙着面的女人似乎带给他些许熟悉感。

　　“你是？”

　　“哎，真的不记得我啊，男人果然都是薄情的，真令人伤心。”蒙面女子幽幽道，嘴上虽叹，未被面具掩盖的朱唇却微微上扬。此时天色已晚，一轮皎洁的弯月已经挂在屋檐。她的声线不算多么惊艳，可融合在莹莹月光之中，竟有几分奇异的魔性。

　　不知为何，除了那份熟悉，应无求心底还没由来地升起一点危机感。果然，还未等应无求做出反应，那女子便如同一只轻灵的鸟儿，飘飘然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远看想不起来的话……”她朝着应无求走来，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仿佛仅仅过了一瞬间，就来到了他的面前。“那这样呢，能想起来吗？”

　　她本就生得高挑，只比应无求这个大男人矮了两寸，此刻微微踮起了脚尖，带着面具的脸几乎贴在了应无求的面前。应无求从不适应这样危险的距离，正欲推开的时候却发现这女子身上有一股异香。不是寻常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的香味，而是隐约带着几分药物的味道，很淡，仿佛呼吸间就会消融在空气里。

　　他在哪闻过这股味道。

　　“也罢，上次我就不跟你计较。”只是还未等应无求回想起来，女子就突然拉开了距离，好似刻意不想他记起来一般，那股药香也随之消失。女子后退几步，在一个正常的距离站定后话锋一转，“不过这一次我帮了你，”她指指在地上摊尸的刺客，“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来回馈我了呢？”

　　我没让你帮我。应无求本想这般回答，但转念一想，这女子确实帮他省了一个麻烦，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刺客，脑中已经有了初步逼供的构想。“你想要什么？”他冷冷道。“我可以给你丰厚的报酬。”

　　“别把我想得这么肤浅嘛。钱这东西，我从来都不缺。”其实是缺的，但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才不会直接说出来。女子朝应无求摆摆食指，视钱财如粪土，“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应无求挑眉，他还真不太明白面前的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女子便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道，面具后的双眼流露出几分凌厉的探视：“你和那贾富贵，到底有什么关系？”

　　应无求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