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途》旗亭烟冷

4、Chapter 4

　　晚霞将窗外染红，沈容悄悄地进门，将沈浅放在一边的书包拎在手上，在他耳边他轻声道：

　　“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想，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哥哥高兴起来而已。

　　沈浅没有拒绝，两个人放学后没有回家，而是坐上了一班无人的公交车，缓缓驶向郊外。

　　车里面只有他们两人，再加上坐在驾驶座的司机。

　　公交车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外观变得斑斑驳驳。经过的路线很偏僻，一路上几乎没有乘客上车。

　　窗外的景色逐渐从高楼大厦变成了满目的绿色。

　　“这是哪里？”

　　“我的秘密基地”

　　车到站后，两个人下了车。这里是被群山环绕的一片树林，浓重的翠绿色化成了化不开的雾气，萦绕在指尖。

　　沈容带着他往里面走去。越往里走，越是安静，只听得见清脆的鸟鸣声。

　　沈容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下沈浅。

　　“小心点，这地上乱七八糟的树根很多”

　　拂开层层叠叠的落叶，底下果然是虬结凸起的树根。他伸出手，握住了沈浅的手臂。

　　“到了”

　　沈容放开他，出现在两个人面前的，是一个月牙形的湖泊。澄澈碧绿得犹如一面水色的镜子，像极了画中的世界。

　　“怎么样，美吧”

　　沈容得意地看向他，打开了沈浅的背包，将里面的画册和画笔拿了出来递给他，两个人坐在草地上。

　　“放心吧，我不会打扰你的，你安心画画”

　　“谢谢”

　　沈容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趁着沈浅在打稿的时候，他低声地道：

　　“你不用跟我道谢，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沈浅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线条转了个弯向另一个方向延展。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容用一只手支着下巴。

　　沈浅已经在专注地给画上色，他的脊背挺得笔直，额前的头发垂下来几缕，又被风轻柔地吹起。

　　白色的衬衫融进了周围无处不在的绿意。

　　沈容伸出手指，在虚空中描绘着不远处的沈浅完美的侧脸，然后又收回手指，往湖面上打了几个水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湖面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周围的雾气一下子变的浓厚。

　　沈容抬头看了看天，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快把东西收起来”，他对着沈浅喊道。

　　沈浅很配合，等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塞进背包里，雨势已经变得很大，不一会整个人就淋成了落汤鸡。

　　沈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来暂时回不去了。他找到了一个窄小的山洞，两个人躲了进去。

　　天色一下子暗得只能看见树木的轮廓，他将自己的校服外套垫在了地上，将沈浅的外套套在了两人头上，就这样撑了一会。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寒意入侵，沈浅头发上的水珠不断地往下滴落，他冷得打了个喷嚏。

　　沈容只得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两个人靠在了一起。手臂上相触的暖意驱散了一点寒气，但还远远不够。

　　“小的时候，我经常过来这里”

　　为了转移注意力，沈容自言自语道，“有时候一呆就是一天，尤其是我爸妈离婚的那段时间，我不去上学就天天呆在这里”

　　沈浅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后来我妈又再婚，我就很少过来这里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伸进书包的夹层里翻找。那些女生送的小玩意都放在里面，果然给他摸出了一条巧克力。

　　他掰了一半递给沈浅，黑漆漆地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吃。

　　密密麻麻的雨点落在树叶上的声音交织成了一首嘈杂的旋律，等沈容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浅已经冷得在发抖了。

　　他二话不说抱住了沈浅。

　　双手环住了对方的肩，两个人的头靠在一起。

　　沈浅一开始有些抗拒，但随着身体逐渐变暖，整个人慢慢地放松下来。山洞里一片漆黑，温度下降得很快。

　　手下的皮肤很柔软，呼吸也很轻盈，鼻尖传来一阵淡淡的松香的味道。沈容有那么一刻，不太清楚自己抱着的是谁。

　　“后来为什么不来了？”

　　沈浅突然开口，将他拉回了现实。和本人沉郁的性格不同，沈浅的嗓音是清亮的，尤其是对比沈容自己有些沙哑的嗓音。

　　他清了清嗓子—

　　“因为现在我们的家，离这里太远了”

　　“恩”

　　沈容意外地发现，原来沈浅这个人也没有这么难以相处。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听着雨声，靠得太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脸庞上雨滴滑落的声音。

　　沈容只能看见沈浅黑白分明的眼睛，纤长的睫毛上沾着水珠，又缓缓地抖落。

　　像慢镜头一般地——他凑过去，嘴唇贴上沈浅的眼睛，吻掉了上面的水珠。

　　等他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热度冲上脸颊。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势渐渐地转小。头顶的乌云被挪开，透出了一丝光亮。

　　沈浅经雨水洗礼过的脸，格外的干净，像上好的白玉瓷器。

　　沈容站起来，跺了跺脚，朝他伸出手——“雨停了，我们走吧”

　　“脚麻了”

　　沈容蹲下了身，“我背你，上来吧”

　　下过雨的山里，空气格外的清新。两个人湿透了的衣服黏在一起，互相传递着体温。沈容背着沈浅，走得很小心。

　　走了没多久，他就出了一身的汗。沈浅不是很重，但也是和他身高差不多的男生，一双手臂搭在他的胸前，耳边传来对方清浅的呼吸声。

　　沈容盯着那双白嫩的手，回忆起嘴唇的热度，脸上红得跟煮熟的虾一样。刚才在黑暗中，他看不清沈浅的表情。

　　走到刚才下车的公交车站后，他将沈浅放下来。已经过了末班车的时间，偏僻的路上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