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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红与黑 ...

  •   吴靖安本能地发出讶异的声响,和公羊荣共事这么久,从不觉得他是一个感性的人,那么,他又为何对此事这么上心,还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

      “能让你倾心的,肯定是值得的人,”吴靖安假装很有兴趣,眼神却在乱飘,心不在焉,“她最后选择了他?”

      “不,她选择了另一个人,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命运选择了那个人,”公羊荣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可那完全就是一个错误,但我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意识到了。”

      “你把话说清楚,”吴靖安听着公羊荣没头没脑的话,越发胸闷,“他们分开了?”

      “看上去是那样,”公羊荣继续把话说得悬乎,脸上一副不安的表情,“可依我对她的了解,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解决。”

      “你还想和她在一起,对吧,”吴靖安怎么都没想到,对破案如此拿手的名侦探竟然对自己的感情完全束手无策,这大概就是心理医生治不好自己心理病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吧,“别畏畏缩缩的,干脆点,你晚一分钟表白,她就早一分钟投入别人的怀抱,女人就像促销时的商品,此一时彼一时。”

      “如果小君君问起,就说我们一直在办案,”公羊荣望着江边昏黄的江水,船只们在忙绿着,有一艘渡轮慢慢靠岸,甲板上开始行人如织,“我已经在江边待了好几天,可是什么也想不明白。”

      “你最近住哪?”吴靖安突然想起,公羊荣竟然这么巧看到自己和紫金陈带着年轻人一起,现在又再次出现在江边,只能说明,这里离他所住的位置很近,也就是说,在对面某家旅馆,“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我自己,”公羊荣临走前说,眼神有些许无助与不安。

      一张落寞的脸消融在夕阳里。

      吴靖安本想拿着张天民的照片,到他当天暂住的旅馆碰一碰运气。但想想,何必做无谓的抵抗,明知不会有结果,既然坐动车的是他本人,住旅馆的怎会是另一个?

      吴靖安收拾好心情,开着警车慢悠悠地回到了玉琳路派出所。

      紫金陈已经在座位上等他,看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吴靖安不好意思把失利的阴影互相交流,连看都不敢看他。

      晚上,二人相约在苏荷酒吧一起喝酒,公主递过来一瓶250毫升的二锅头和半箱廉价的勇闯天涯,看这架势,应该是要兑着喝。

      “查得怎么样,”紫金陈马不停蹄地发问,“在局里不好问,现在可以说了。我去了周法医那儿,他完全否定了谋杀的可能。”

      “我这边也一样,”事实既然都摆在面前,也不想狡辩了,“本来以为坐动车来安庆的不是死者,但找不到任何证据。不过,我发现了另一起和此案有关的事。”

      吴靖安就把上海警方的调查都告诉了紫金陈,他先是一愣,然后陷入思索。

      “这两起案件发生得太巧,当中肯定有隐情,”紫金陈不愧是老司机,继续说,“那个女人调查得怎么样?”

      “案发时间段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吴靖安心有不甘,“还在查,应该很快会有消息。就算第一起案件与她无关,张天民的死怎么都应该和她有关吧。死者明显是来安庆见人,合肥离安庆又不远,她完全可以坐车来这里与他汇合,但因为不知道的原因,两人产生了分歧,导致张天民的死亡。”

      “女人还真是祸水,”紫金陈大发感慨,“这有钱人不是被对手击倒,而是死在女人手下,着实冤枉。古往今来,女人终结了几多优秀的人才。项羽败给虞姬,周公瑾败给大乔,美人固然好,生命更重要。”

      “你老婆也不算丑吧,”吴靖安揶揄道,“你也算个汉子。”

      “就以这个女人为突破口,”紫金陈突然严肃地说,“不管这案子去向何处,你我都要承受它的后果。你明白吗?”

      “再来一杯,”吴靖安扰嚷着要紫金陈倒酒,“这种事,我岂会不知。”

      “你手机好像响了,”紫金陈提醒他,“怎么还不把狗叫的铃声换掉,感觉和主人,你孙子给你来电话啦差不多。”

      吴靖安这时有些微醺,好在他酒量不赖,人还很清醒,他接过手机,对方是上海警方熟识的那位朋友,打电话来告知他最新的进展。

      “兄弟,谢谢你了,以后请你吃饭,”吴靖安努力保持清醒,“调查得怎么样?”

      挂掉电话,吴靖安整个人仿佛掉进冰窟,完全清醒了。

      “他怎么说?”紫金陈忙不迭地发问。

      “她就在这里,”吴靖安使劲拍了拍额头,继续说,“那个女人三月二十一号来到了这儿,到现在都还没回去。”

      “我们去找她,”紫金陈稳了稳情绪,“明天一大早就去。”

      “她住在哪,你有没有问?”

      “说是一个朋友家,其它就什么也没提,”吴靖安思绪万千,在张天民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她来了,这说明什么。

      紫金陈和吴靖安双双到卫生间狂吐了一阵。

      “今天就喝到这,聊聊正事,”紫金陈提议道,“明天好好查查她朋友住在什么地方,跟她对对口供,就当作一般的拜访,不能让她知道案件已宣告结束。”

      “若案件跟她有牵连,她怎么会不看报纸,”吴靖安揉了揉太阳穴,醉意仍未消,“见机行事吧,事先准备再充分,随机应变更好用。我以前做过便衣,这方面的经验不算少。”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都已经结案,她怎么还在这里,”紫金陈提出新疑点,叫了一杯姜汁汽水,“她不怕惹人怀疑?”

      “也许,她是一个自负的女人,”吴靖安推己及人,他曾经交往过一个女友,她就是一个特别自负的女人,每次分手都是她提出来,最后又回头找他,当然,她料定他离不开她,这是何等的自负,这世上有谁会离不开谁,最后的结果是,她等着他回头,而他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自负是一种病,而且还是绝症,“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一个人来这里见什么朋友,”紫金陈脑筋一转,眼里闪着光辉,“莫非是她的情人。”

      “据她同事说,她还带着一个未满周岁的女儿,”吴靖安涉世未深,不知女人的凶险,“一介女子,哪来那么多情人,紫叔国产剧看多了。”

      “小赤佬,”紫金陈老练地说,“前夫与情人双双死亡,她来这里还能见什么人?”

      吴靖安突然想到,像张天民这样的有钱人,正房太太会是什么样子。

      上海警方方面的熟人给过他信息,但不完整,只有一个大概的简介,毕竟她不是嫌疑人。她好像叫李霞,从前是某高档娱乐场所的头牌交际花,委身张天民看起来顺理成章,有钱人最喜欢在娱乐场所的女人及女明星身上花大价钱。

      李霞今年约三十开外,嫁给张天民已有三年,育有二孩,不可思议的是,她和张母竟十分融洽,按理说,普通的婆婆是不会待见这类女子。所以,可算是人类人伦发展史上的奇迹吧。李霞嫁人后,全然抛去了在夜总会的作风,看上去贤良淑德,与普通的女子无异。但,也正是这一改变让她失去了丈夫的心,因为,她失去了有钱人看上舞女的最大特质。

      你以为有钱人为何要娶女明星和舞女,这是一种入不敷出却心甘情愿的投资,他娶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时间,是青春年华。

      说到底,有钱人更虚荣,漂亮女人会让他看上去地位更高,更成功。钱,权,女人,这三样构成了一个成功男人的虚荣链。

      当然,社会也催生出一大批同样虚荣的女人排着队等着嫁富豪。

      无知的屌丝们比较重情,但往往下错赌注。

      “我这么爱你,你还要离开我,”屌丝说。

      “等你什么都有后再跟我谈爱,没钱谁跟你谈,”负心女撇过头,对他不理不睬。

      “我要是什么都有,还会要你,”屌丝直言不讳地说,“我可以娶安吉丽娜朱莉或者小泽玛丽亚。你到时候只是黄脸婆而已。”

      “那你还纠结什么,还不放我走,让我嫁得更好,”负心女作不屑状,“一脸穷酸相,就别冒充有为青年。你现在爱我,只是因为你一无所有,等你拥有一切,我对你就什么都不是。”

      “那你等着吧,早晚,我会成功,把你踩在脚下,”屌丝男冷冷地背过身,再也没回头。

      “男人,有钱没钱都一个德性,”负心女说,“说到底,女人对他们而言,只是发泄的工具或玩物。他们都是自私自利的人。”

      两人在路口叫了一辆出租车,紫金陈的家比较近,事先打过电话给紫太太,她会在路口等。果不其然,一身睡衣打扮的紫太太看到吴靖安搀扶着紫金陈,向他挥了挥手。

      “怎么喝这么多,”紫太太一脸心疼,“麻烦你把老紫送来,十分感激。”

      然后,二人慢慢将醉醺醺的紫金陈抬上楼,过程中紫金陈头被撞了好几下,发出哎呦的声音,而紫金陈也做了一件非常尴尬的事,他喊着妻子的名讳,还大方地亲了一下妻子的额头。吴靖安本能地回避了。

      “你们还真是恩爱,能告诉我原因吗?”吴靖安以后也是要成婚的人,想多讨点经验,在对付女人这方面,他有着太多的不足和缺陷。

      “听老紫说,你连女朋友都没有,”紫太太虽已四十好几,人保养得还不错,皮肤白皙透亮,吴靖安记得她的女儿,和母亲确实更为相似,紫太太年轻时大抵也是个美人儿,“秘诀嘛,谈不上,就是别太由着他,但也别总是忤逆他,男人嘛,哪有不爱面子的。”

      “是啊,您真是会调教,难怪紫数从来不看别的女人,”吴靖安心里想的是,恐怕是心有余力不足,“以后我会常来拜访。”

      “既然你希望得到关于婚姻的忠告,我不妨告诉你,他也出过轨,我也已经好几次了,不过,我不觉得这是一种错,婚姻太自私了,我是因为爱情才出的轨,爱情就该三心二意,因为,你不知道会错过谁,人生短暂,错过就是永恒。”紫太太非常认真地看着吴靖安说,“不能因为婚姻而错过爱情,这就是我给你的忠告。”

      吴靖安傻傻地站在那,很显然,他开始后悔问这个问题。

      丁佩在公羊荣事务所住了近一个礼拜,可是连公羊荣的影子也看不到。张文君一直善意地提醒她,他还在办案,案情复杂,一时半会解不开,希望她再多等两天。

      小馨悦特别乖巧听话,张文君带着她去了好几次超市,经常被一群妇女夸“你女儿还真可爱”,她也从不反驳,好像她内心也希望是小馨悦的妈妈。

      张文君也已经二十来岁,谈过几次不正经的恋爱,最后无疾而终,公羊荣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介绍过几个朋友,她都没看上。

      “你怎么还不成家?”丁佩偶然间问,完全是没有任何预兆,“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应该大把男人跟着后面抢。”

      “姑娘脾气不好,没人要,”张文君努努嘴,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成家有什么好,给男人当保姆,做生育机器?”

      “不嫁,不嫁,”丁佩其实也没有要问的意思,笑嘻嘻地想掩盖住尴尬的气氛,“对了,阿荣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今天有来电话吗?”

      “没,荣叔最后一次来电话还是三天前,他说案情紧急,一时抽不开身,希望我把你们照顾好,你可别走,荣叔会误会我怠慢你们的,”张文君偷笑道,“姐姐,你和荣叔是怎么认识的?”

      丁佩没料到张文君会问这个问题,她不是一直以为自己是她的同学吗,还是说,她其实一直都知道。

      “上学认识的呗,”丁佩说,“我和他是同学嘛。”

      “姐姐,我也不傻,荣叔从不和同学联系,而且,他以前和我说过,他有一个女朋友结婚了,还有了孩子,我怎么看都觉得说的就是你,”张文君面露微笑地看着她,“你也没必要不承认,荣叔早就看开了。”

      “他看开了,”丁佩打心眼里不信,“我不知道他怎么说,但我了解他,心口不一。越是想要,越要说不要。”

      “他和我说了你们所有的事,”张文君扬起眉头,认真地说,“荣叔说,他不介意你劈腿,几次都行,他可以装糊涂,你劈腿肯定是他不够好,但如果你和别人结婚,他就再也不愿见到你。你也应该了解荣叔的脾气,他是说到做到的。”

      “我还是不信,”丁佩本能地摇摇头,然后没再说话。

      张文君也没有再咄咄逼人,走进公羊荣的房间,拿起笔记本电脑,百度新浪博客,找到公羊荣的博客域名,登进去后,找了半晌才找到。

      “你自己看,这里面的内容都是在你婚后写的,”张文君一甩手,摇摇头,到厨房准备中餐,留下丁佩一人看着屏幕。

      丁佩浏览半天,找到一首歌词,词作者是公羊荣,写于自己结婚当晚。从歌名即可以看出作者的心情。《谋杀》。

      一把叫分手的小小匕首

      割断我想挽留的喉

      鲜血逐渐凝固了伤口

      现场录像你在里头

      法医血检后你就是凶手

      不在场证明你没有

      手铐戴在我牵过的手

      结新欢是谋杀理由

      审讯室内你点头

      承认谋杀你是凶手

      帮凶是你现任男友

      我在天堂放开了握住的手

      丁佩看完后,却全然没有感觉,她一直认为公羊荣是一个男子汉,不会为儿女私情神伤,可是,她看到了他外表下的脆弱,而且她不喜欢这样的公羊荣。

      “我和公羊荣是如何相识的,”丁佩顿了顿,来到厨房,然后表情变得很冷,“他不告诉你其实没什么道理。那是五年前的一天,他还不是一名侦探,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而我当时也有了固定男友,和他相处久了,我觉得,我又恋爱了,爱得无法自拔。但他真的是什么都没有,给不了我安全感,没有金钱的爱情和婚姻都是炮灰,我直觉他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但我不忍心直接告诉他,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地与他渐行渐远,对,就是躲着他。我以为他会死缠烂打,逼着我和现任男友分开,可他没有,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自己离开了。”

      “这的确符合荣叔的作风,他不喜欢勉强别人,”张文君分析道,“孩子的父亲是那个男友吗?”

      “小君君,你太天真了,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他一直说要等我,你说他傻不傻,女人的话他也信,”丁佩的话里夹杂着对自己的嘲弄和爱情的失望,“这世上,只有自己最可靠。”

      “他从来没忘记过你,”张文君接着说,“可你不值得他爱。”

      “随你怎么看,怎么说,”丁佩的眼神向上,很快,她就一句话都不说地离开,到自己的房间陪小馨悦。

      二锅头兑啤酒后劲十足,但还在吴靖安酒量不错,第二天还能从床上爬起来。紫金陈就没那么好运气,让太太和局里请了病假,躺在家休息。

      吴靖安一个人住在玉琳路附近的一家出租房内,月租五百,加上水电,六百不到。住了好几年,房东老太看他是局里的,所以特别照顾。

      单身这么久,他也想过成家立业,但总是碰不上合适的,好容易碰到,却已是他人的妻子,只能在一旁生闷气。

      总体来说,吴靖安算是最公正廉洁又守规矩的人。不嫖不赌,不抽烟少喝酒,从警至今没收过贿赂,也没打过普通百姓,算个标准的好警察。

      但天意弄人,他就是没办法有姻缘。

      吴靖安的出租屋面积不算大,30平方左右,一厨一卫,东北角是他的卧房,隔着一块布是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只有一个煤气灶加一口黑不溜秋的平底锅,平时炒个菜还得打开窗户,不然烟很快就布满整个房间。所以,他经常在外面吃一碗桂林米粉来解决。

      即使不是那样,由于他工作性质的特殊性,他也不可能每天都吃到家常菜。快餐永远是警察的第一选择。

      吴靖安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上海的朋友还没有发消息过来,紫金陈也没打电话给他,估计宿醉未醒。

      他晃了晃脑袋,走进浴室,洗了个澡,热水打在肌肤上,透着油光。乘水还在流,吴靖安顺便加了泡沫,刮完了胡须,最后刷了牙,才依依不舍地从浴室里走出来。

      此时,手机终于响起。

      “真是太感谢你了,”吴靖安边听边找笔记下,但听一半他就放下了笔,这地址自己去过好几趟,根本不需要记,“是嘛,她刚好打电话给闺蜜,一问就问到了,运气真好。有事你忙,这次,多亏有你,兄弟不会忘记,下次请你吃饭。”

      放下手机,吴靖安思绪万千,这个叫丁佩的竟然就是公羊荣一直在躲的女人,还住在他的府邸,这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

      公羊荣当真不知道三二二自杀案与丁佩之间的联系?

      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公羊荣事务所离玉琳路倒是不远,来回也就十分钟不到,但要以何种身份去却是个问题,况且表面上是已经结案的。张文君比较好办,可是那个女人会不会相信自己只是随便打听打听。

      思考良久,吴靖安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到附近吃了早餐,然后乘七路公交车赶往位于吴越街的事务所。

      去之前,吴靖安顺便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考虑到有婴儿,还买了一个拨浪鼓和婴幼儿配方奶粉,花费不小,但为了破案,这是必须的。

      “呀,是你,”打开门一看,张文君赶紧将吴靖安迎进去,“怎么还带东西,知道不带妹妹会生气,真是太了解我了。还买了婴儿的东西,是荣叔告诉你的吧,他在后面吗?”

      得知公羊荣没有一起来,张文君略微失望。

      这时,吴靖安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女人。丁佩抱着小馨悦在玩耍,见外面很热闹,才出来瞧瞧,一看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位是,”丁佩接过礼物,连忙称谢,“阿荣的朋友啊,哦,还是个刑警,真了不起。阿荣跑哪去了,还不回来,我都想走了。”

      “应该快了,”经历昨夜的交谈,二人还在冷战中,但她不好意思当着朋友的面表现出来,“对了,凶手抓住了?”

      “凶手?”吴靖安倒吃了一惊,公羊荣难道也认为是谋杀案?

      “不是凶杀案啊,我还以为是呢,荣叔到现在都不回来,本来说好只是一起自杀事件,可他却去了这么久,”张文君眨巴着眼睛,邀吴靖安一起吃中饭,“你在客厅坐会儿,菜马上就好。我不清楚你喜欢吃什么,将就点。”

      “哦,原来你就是办拿起自杀案的警察,”丁佩的话很平静,好像完全不知情,“报纸上不是说早就结案了。”

      她果然有看报纸,吴靖安眯起眼睛,想将她看穿。

      “嗯,只是一场意外,”吴靖安故意不去看她,说,“听公羊先生说,你是池州人,从合肥回来,怎么不赶快带孩子回去见父母。”

      “没脸见,和丈夫分了,没敢告诉他们二老,想在这看看老友,顺便整理下思绪,毕竟有代沟,他们不能理解我的决定,”丁佩定了定神,说,“你孩子多大?”

      “零岁,”吴靖安露齿一笑,“还在他妈肚子里呢。”

      “你和阿荣是同事?”丁佩拍了拍在打嗝的小馨悦,等她好了以后,继续说,“既然你们是好朋友,之前又和他一起合作,能不能请你实话告诉我,阿荣是不是一直在躲着我?”

      “哪里话,”吴靖安可不敢出卖公羊荣,猛抓头皮,道,“他去处理一些私事,应该马上就会回来。再说,他躲你干嘛,你又不是他前女友。”

      丁佩脸上下意识的动作被吴靖安看在眼里。

      吴靖安吃过张文君的菜,对她的手艺不抱期待,端坐在餐桌旁,等着她手忙脚乱地将一道又一道“美食”端上桌,丁佩刚喂过奶,也一起帮忙,很快,诺大的餐桌已经摆满,几乎不留任何余地。

      “你们先吃,我还有一个汤需要熬,”张文君催促丁佩也上桌,丁佩看出她是在找借口不和自己说话,也就悻悻地走开,“别都吃光了。”

      吴靖安心里想,这有点难,嘴里还是数不尽的恭维话。他想到,刚好乘这个机会旁敲侧击,也许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孩子的爹怎么不送你来,委屈你们了,一个女孩子带着孩子到处跑多危险,”吴靖安夹起大块鸡排往嘴里送,就着果汁喝了一口,“看你的表情,是不是吵架了。”

      “这事我谁都没告诉,不过,你是警察,但讲无妨,”丁佩偷偷转过头,张文君正一门心思在汤上,“他出意外死了,不过,他死之前我们就已经分了。”

      “哦,不好意思,说到你的伤心处,”吴靖安接着扮演吃货的角色,“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回娘家再说,找份工作,让我妈带孩子,然后,再给小馨悦找个爹,”丁佩想起孩子,不禁悲从中来,“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听公羊先生讲,你夫家是合肥,三月二十一号才坐动车来安庆,你是第一次坐和谐号?”吴靖安顿了顿,观察她的表情,“我到现在都没坐过,好羡慕你。男人总是在计划,女人却是实践的那个。自愧不如。”

      “哪里话,我也是逼不得已,”丁佩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说起来,也不能全怪公羊先生,你来的第二天江边就发现浮尸,有案子又不能不破,况且公羊先生一直是我们安庆市最好的顾问,”吴靖安话锋一转,道,“你们有去看过渡口吗,和以前一样脏,你说,谁自杀会选择那儿,在旁边站半小时,保证醺死。”

      “还行,我和小君君去过,”丁佩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吴靖安的意图,依然有问必答,“臭的确是很臭,可是,人类不是早晚要离开这座星球,谁还在乎这些。”

      “什么时候去的,希望没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吴靖安佯装不镇定,“也带孩子去了?”

      “去了,但是在发现尸体之前,这事还是小君君后来告诉我的,”丁佩喃喃地说,“死的是什么人,自杀殉情?”

      “你把我说过的话都忘了,是意外,”吴靖安说,“像这样不小心的人,最近特别多。”

      “是啊,江边太危险了,简直就是死亡之江,”丁佩看上去颇为感慨,“但我每次回家都要经过,听你这么一说,它还真有点像奈何桥。”

      “你前夫嗜酒吗?”吴靖安这话问得丁佩摸不着头脑,回答了一声“咦”,“我这人特别爱喝,怕你不喜欢喝酒的男人,你看,旁边的酒我也不敢动,但心里还是很痒。”

      丁佩发出“咯咯”的笑声,这男人还真有趣呢。

      “你尽管喝,我已经习惯了。”

      吴靖安解读丁佩这话的意思,习惯了前夫嗜酒,还是仅仅习惯了酒味,因为有些女性比男人酒量还要好,也许,丁佩自己也是酒鬼。

      “不好意思,”吴靖安蹑手蹑脚地打开酒瓶盖,倒了一杯在杯中,这时,张文君把汤端了上来,也坐下吃,吴靖安给她倒了一杯,她不太乐意,直接拿起一瓶对瓶吹,“还是小君君厉害,爷们。”

      其实,吴靖安的内心是崩溃的,他对张文君早已暗生情愫,然而接受不了她豪放若狮子女的作风,他经常感叹,还有没有真正的女人了?

      似乎已绝种。

      温柔贤惠的女人都跑哪儿去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聊什么这么开心,”张文君囫囵吞枣般地将啤酒倒下肚,还发出打嗝的声音,再放个屁,说句脏话,吴靖安肯定是要崩溃的,“不会是聊我吧?”

      女人还真是多疑,什么事都认为和自己有关,这就是白羊座的缺陷之一,以自我为中心。当然,也不乏欣赏这种特质的人,同一星座。

      “绝对没有,”丁佩抢先说,“我们在聊阿荣办的案子。”

      “那有什么好聊的,又不是谋杀,”张文君在公羊荣身边浸淫已久,对一般性的案件提不起兴趣,“今年的安庆市太过和平,荣叔才会无聊到帮你们办自杀案。”

      吴靖安听出弦外之音,太平对一个侦探是致命伤。

      “小君君的意思是,在安庆做刑警太清闲了,应该到广东去,天天都是斧头帮,剁手党,黑老大,女土匪,那才叫一个刺激,”吴靖安调侃道,“可是,公羊荣如果嫌这里太清静,为什么不到其他地方去。”

      “因为这里安静啊,”张文君这话令吴靖安费解,“荣叔说,他虽然喜好破案解密,但更喜欢安静,这样头脑才能保持清醒。”

      “我还是伶不清,”吴靖安无奈地摇摇头。

      张文君递给他一只鸡腿,眼珠子乱转。

      “吃饭时也要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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