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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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床边不知怎么睡着了，等到疲惫稍稍缓解，疼痛又席卷而来时，她终于醒来，然而没迷糊多久，撇见的灼灼的目光就让她瞬间清醒起来，她发现自己守着的人正失魂落魄地看着她，那眼神中控诉的意味让她一愣。
端木晨下意识想要起身，接着眼前一黑，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一下失去平衡，使她撞上了身后的墙。
只听砰的一声，她想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人身上的力道让她动弹不得。
端木晨从未如此狼狈过，她张嘴就朝身前的黑暗狠狠地咬下去，等到舌尖感受到淡淡的血腥味时，她才清醒过来。
那个时候紧紧护着她的是他的执着，现在困着她的，也是他的执着。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不禁想道。
最后，发现他好像只想静静的抱着自己的时候，端木晨抵不过困意，靠着他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端木晨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另外一张床上，那个人安静地躺着。
他平和的呼吸，让端木晨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直到闺蜜进来探望时，她还是靠着墙发呆。
“晨晨”
“学姐早”
“早”端木晨点了点头，然后就看见小武瞪大眼睛看着她。
“怎么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小武歪头说道。
“苏智，你醒了”陈文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保温盒，然后倒了两杯热水，递给学姐一杯，另一杯放在她两病床间的桌子上。
“诶诶诶，给忘了，这是去那家很好吃的包子铺买的，感觉咸豆腐脑是不是不太好，所以我就带了豆浆和粥，小苏智，这个粥给你，你最好吃流食哦。”
说完她又自己点点头“我自己感觉的”
端木晨发现那个人还是一言不发地躺着，对于两人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这样的矛盾让她心生疑惑，她看了陈文一眼，然后就在小武的搀扶下出去“上厕所了”
“我就说你两眉来眼去的肯定有问题”
“难道是要给小学弟一个惊……？”
端木晨摸了摸小武的头，打断了她的奇思妙想，小武看她严肃的样子，也安静下来，然后她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晨晨问他们“你们和他很熟吗？”
陈文点了点头，然后陷入了沉思。
陈武凭直觉感觉大事不妙。
“姐，你还记得苏智帮我那件事吗？”
“记得啊，咋了？”当时陈武确实挺惊讶的，连她都没想过那种直接冲到学生会聚餐上堵人为陈文正名的这种方式，也是那个时候，她就把他也当弟弟看了。
“你觉不觉得他今天怪怪的？”
“你说小学弟？哪！有……”陈武这下彻底严肃了，印象中，苏智是一个很乖张的人，今天却过于冷漠了，“是很奇怪”
端木晨在一旁沉默地站着。
“姐，你跟学姐先回去看看什么情况，我去问问医生，我平时跟苏智最熟，应该算目前最了解他情况的人。”
也确实，苏智和他虽然不同学院，但因为宿舍不够，他两恰巧分到了一个两人间。苏智平时也多是对着电脑，就是他们两的交集也是在他退了学生会以后才频繁起来，所以就是放在学校这个背景下，可能他也算是相对比较了解苏智的人了。
“需要进一步观察，可能是因脑补创伤导致失忆。至于失语，按照当时的情形，不应该有这么严重的应激反应，这里有病人家属吗？”医生看着苏智的脑部CT。
“……”与预想中的一样，陈文反而沉默了。
“没有，我们都是同学，病人家属已经联系过，今天下午才能到。”
那么，有件事也应该提前说了……陈文跟着在走廊碰见的姐姐一起。
到了病房，两人都顿住了。
原本守在床边的端木晨，此刻抓着白色的床单，低声地抽泣着。
他们对视一眼，陈文拦住老姐，摇了摇头“姐”
小武知道弟弟做事一向有道理，还是压着疑惑出去了。
“姐，我觉得端木晨学姐不像是会轻易哭的人。”陈文顿了顿，“所以如果像这样，那一定是忍不住了。”
“啊......是耶，晨晨她，我都没见她哭过。”印象中晨晨一直是一个很强的人，即便学生会事务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成绩也照样没有一点耽误，稳坐前三。
“那，让晨晨哭一哭，我们去给他们买好吃的，等他们吃完以后，就会恢复很多活力了！”小武看待世事，总是乐天派的。
端木晨在恍惚中醒来，她记得自己是，哭累了，然后？
她揉了揉眼睛，竟见到那一如记忆中一般慈祥的爷爷。
她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一定是太累了，她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爷爷”在她思考之前，便下意识地叫了出来，但意外地没有愤恨，意外地，让人想哭。
虽然爷爷看起来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但那儒雅的气质仍旧未变。
这样熟悉的面孔，真的好久好久都没在她的梦中出现了。
“爷爷”，她再也忍不住了，就像十一岁那年，她独自等候在空无一人的庭院里，对着幻想中的爷爷哭诉一般。
此刻，端木晨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边不停地擦眼泪，一边哭着喊出那些深埋心底的控诉。
爷爷静静地听着，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她的脑袋，即便只是这样，也让人感觉心安啊。
“爷爷，你带着苏智哥哥去哪了？为什么不找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抽噎了多久，只是贪恋着这梦中的时光，到最后，一种神奇的直觉告诉她，这梦境快结束之时，她才低下头，喃喃地说“苏智哥哥呢......他没有来找我吗？”
爷爷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又像解脱似的，叹了口气，“来了，来了。”
端木晨听见，欣喜地擦掉眼泪，四处看着，却没有见到来了的人，突然，她看见病床边，眉目清俊，闭着眼的人，她伸手想要触碰，即便是梦境也好。
“苏智！”端木晨惊醒，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臂压着的床沿，还有些湿漉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她那一闪而逝的梦境，她很想要把它记下来，又挫败地坐下，半晌，她缓缓站起身来，坐近病床那人身边，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明显。
昨晚的不是梦。她的记忆苏醒过来，那发生的一切又历历在目。
难怪他的名字如此熟悉，原来竟然是......
只是她注意到这会，苏智看着她的目光透着温柔，莫非真的......
这时，伴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陈文和陈武的说话声越来越清晰：
“很奇怪，明明是让我去接的，只是我等了几个小时，辅导员却又来电话说他有事临时来不了了。”
“唉，你说小学弟家里不会真的只有一个家属了吧，天啊，太惨了”
“……姐，我觉得苏智并没有这么想，而且，只要有关心呵护就行了。”
也是吼，小武又想起苏智那一副欠揍的面孔。
……
端木晨与床上的人对视着，鼻翼几乎就要碰到。这时又听到那两个字，“对，就是苏智，就是这个名字”她心想，一切就要水落石出。她起身向床尾走去——那里有病人的信息。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突然笑出了声。
那有些调侃意味的笑声，就像一盆冷水对着端木晨当头浇下。
苏智不会这样。
“沐晨？端木晨对吧。”
“恩？！”端木晨又听到那熟悉的昵称，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明明是苏智对她独特的昵称，这会她反而疑惑起来，心里的预感不太好。
“你好，我叫苏志，不是智慧的智，而是志向的志哦。”说着，床上明明早上一语不发的人向她伸出了手，端木晨愣愣地，条件反射地也伸出了手，两个人像是政府要员会晤一样，完成了一次握手仪式。
反应过来的时候，小武已经用一种我什么都看见了的八卦表情坐在她的床上，而她还跟苏智......志握着手。
端木晨赶紧抽回手。
苏志则笑着看向陈武。
诡异，太诡异了，这个笑。小武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被苏志看得毛毛的。
陈文在一旁笑出了声，他打破三人的僵局，给苏志架好桌子，将带的饭菜摆好。
“苏志，你醒了，该吃饭了，学姐，你也在这张桌子和苏志一起用饭吧。”虽然句子是命令式的，但陈文说出来完全不会让人不舒服。
陈武已经完全接受了苏志失忆的事，这会还觉得新奇起来，不怕死地问，“小学弟，你记得他是谁吗？”
苏志摇了摇头，接着陈武又指指自己，他还是摇了摇头。
等到陈武垂头丧气，突然又想起什么的时候，就见苏志放下筷子的手越过桌子摸了摸端木晨的脸，然后对着晨晨说“我记得她，端木晨，沐晨，但她只记得我哥哥了。”
“啊？”这下三个人都异口同声地愣住了。陈文陈武是真的没想到，而端木晨则是被苏志的举动惊到了。
嗯，晨晨和小学弟一定有惊天大八卦，自己的直觉一向准，小武眯着眼笑得很一言难尽。
但苏志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略有遗憾地感慨“沐晨，果然不记得我了啊。不过这样，哥哥也算满幸福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调侃的语气让陈武感觉他比以前更加欠揍了，这家伙被打了以后是触发了脑内某个不知名的开关吗，而且你倒是把手放下啊喂，一只手还摸着人脸，明目张胆啊。
“啊？”端木晨完全失去了以往冷静的风姿，一脸傻愣地任由苏志吃豆腐。
就在陈武忍不住想要胖揍他一顿的时候，苏志放下了手，接着吃饭，神色淡漠起来，又不说话了。
“苏志应该还没完全恢复，我们让他休息一下吧。”陈文适时的体贴，倒是让苏志看了他一眼，大概也因为陈文这句话，苏志才开口“谢谢，我确实有点累了，如你们所见，我似乎之前有什么遗忘的记忆，托这回的福，倒是想起来了，可惜有人根本不记得我，唉。不过，看来，最近的记忆缺了点。大概是记忆守恒定律？”
小武的小脑瓜飞速地运转起来，她抓住了要点“小学弟，你跟晨晨很熟？而且还有一个哥哥和晨晨很熟......恩~”
陈文无语地看着老姐，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小武在弟弟的眼神下，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八卦非常不合时宜，赶紧住了嘴，生硬地转了个话题。
“学姐，总结到位。补充一下，我的哥哥叫苏智，我想我以前应该有跟别人提过吧，我哥哥啊，他可是和沐晨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沐晨也不过见过我几次，会把我忘了，虽然伤心，但是可以理解。”说着苏志就看了一眼仍旧什么也没想起来的端木晨，捂着胸口，悲情地说道：“其实，还是挺伤心的。”
小武看他假惺惺地捂着胸口，无力吐槽，然后就看见陈文在一旁偷笑“臭小子，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这事”
陈文静了一瞬，正在想着要不要回答，苏志就淡然开口了，“也没什么，我哥哥”他转头看向沐晨，瞧见她似乎有预感似得，眼眶又红起来，他又摸上了沐晨的脸，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如果不是这样，他，他也想来见你吧。我哥哥，苏智只是去了一个世外之地。我们大家都要去的，不是吗？”
一阵静默。
端木晨的心跳紊乱，听到世外之地时，即便早有预感，她还是眼前一黑，而脑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了。
“爷爷不是说他要来吗？”端木晨红着眼。
陈文赶紧把桌子和东西收了。
苏志看着她不说话，“你做梦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苏志的态度刺激到了，但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端木晨觉得，这更应该是一种压抑已久的发泄。十年来，她从等待到怨念到后来，她觉得自己心里已经不再在意这不过是童年玩伴的分别的小事，但是。
但是此刻，她的泪怎么也止不住，她抓着苏志衣服的手，怎么也放不下，她一瞬间，就明白，亦或者说，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其实你根本没有放下，其实你，就是，一直一直就很在意。
“苏志，他是你哥哥啊！苏智！你回来......”她叫着叫着，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还有没有在流泪了，如果还在流的话，那么大概，她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她悲伤地想道。
放下了熟睡的沐晨，苏志腰上的纱布已经被红色的液体浸透，那是端木晨情绪太过激动，最后已经攀着他作为支撑来拽他的衣服了。
他疲惫地应付完护士换药，在陈文准备离开时，还是开口“你能帮我拿一些我之前的东西吗，我想，那应该能帮助恢复记忆。”
陈文点点头，等了一会，又听到苏志低声说：“如果，有日记的话，也帮我拿来吧，翻开判断没关系，毕竟应该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陈文恩了一声，带上了门。
有一些伤疤，有一些记忆，即便随着时光的流逝，会像在山谷里的回声一样，渐渐消散，但那种撇去了细节的本质感觉，总是挥之不去的，就算有时候很虚幻，但你知道，它确确实实地存在过。
就像你能够从一个人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眸里，感受到他无尽的思念。
苏志也不知道该如何评判。
因为这世事本就无常，与人交往，总是在慢慢学习，判断，今日觉得义愤之事，也许到了明日，就变得可以理解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既然已经这样了，就慢慢走下去吧，记忆......
真像是一个梦啊。
“呵”月光下，奔涌而来的旧日回忆，让他在被子下的身体，因为莫名地无法压抑的情绪而颤栗着，他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终于抵挡不住连日的困意，沉沉睡去。
室内，只余下两个人平缓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