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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字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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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听用那双俊美有型的双眼茫然的望着他,“您说什么我应该知道?”
赫令军清醒过来,闭上嘴深吸口气,恢复到之前的严肃样,“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还学会威胁了?”
容听略带忧愁的皱下眉,声调低落,“不……我怕死得很,只是不能眼看着同学因为我有事,不会再有下次了,请您……别为难她。”
他轻蹙眉头的样子,再加上这个环境里,仿佛让赫令军见到眼前的人渐渐变成了容月。
赫令军心头烦燥,拉松了颈间的领带,“行啦,知道了,你给我好好的呆着,少惹事生非。”
“谢谢爸,我知道了。”表情到声音都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感激和欣喜。
赫令军不想再看这里一眼,脚步不停的走出大门,心里再次坚定,日后一定要把这里卖掉或夷为平地,好彻底消灭心中的那丝阴霾。
容听脸上还是那副笑,旋身坐在椅子上,长腿搭在书桌边,双手交叠。
看来对赫令军来说,此时还是他这条命更重要,毕竟连商意民都没能震住他,他对那两个孩子还真是宠爱有加。
仰起头,看着雕刻出镂空梅花的屋顶,容听不合时宜的想。
一个姓氏……
一个姓氏而已。
一个姓氏罢了。
还有……他没有说谎啊,商正确实喜欢聂晗,在聂晗受伤的那天晚上放学,商正还拦住他。
“有事儿?”
商正点了下头,扔掉手中的烟,毫不拐弯抹角的说道:“我喜欢聂晗。”
“嗯?”容听心里出现了小小的不悦,但那下小小的,小小的,小到他直接忽略掉。
“那你应该去找聂晗说。”
“我知道她是救你才受的伤。”
“所以呢?”
商正扒拉下头发,帅气的脸上大眼睛紧盯着容听,他来不了容听那种九转十八弯,直接开门见山,“我喜欢她,所以想让你离她远一些,不想让她再因为你受伤。”
按容听以往的风格,一定会圆润的回答,“自然没有问题,本来也不应该让女同学受伤。”
可此时,他却惊讶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淡地说:“这与我无关,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直到他转身离开,他还在为自己那么强硬不知变通的回答感到惊讶。
他当时到底为什么嘴巴不听大脑的指挥呢,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
容听盯着房顶那朵朵梅花雕刻,百思不得其解。
喜欢?喜欢?商正说喜欢聂晗,喜欢是什么样?
他的人生从来没到过这个篇章。
也不对,有些女孩子对他告白过,大概那也是对他喜欢吧?
只不过那些女孩子是喜欢他那副温和的假面罢了,那并不是真正的他。
容听想着想着,心下被这股思绪烦扰,觉得十分不爽。
于是,他拿出手机给聂晗发了条语音,独不爽不如众不爽。
C码头今日风和日丽。
聂晗再次踩到这片土地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入眼的一切熟悉又陌生,脑中还残留着那日清晰的一切。
她打听过,李大善并没有回家,姚志本来就是孤儿,到处没有他们的消息,聂晗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最后,但也明白他们俩应该与她一样,已经凶多吉少。
这半年多来,聂晗心中一直排斥着这个地方,可她到底还是来了,这里有着她的牵挂。
聂晗开了两瓶啤酒,倒在地上,算是敬过李大善和姚志,又给他们点了几支烟。
微风吹干了她湿润的眼角。
她走到那个她生命消亡的下水道口,单膝跪地,那天最后除了冰冷的雨和窒息的痛外,她的记忆中还记得项链断裂的声音。
用硬铁丝缓缓伸入下水道,在一些淤泥中来回拨弄,终于,眼前闪过银光。
小心翼翼的勾出,用矿泉水一遍遍细细的清洗,最后十字架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一时间,聂晗心中五味杂陈,将十字架死死的攥在手中。
前世的一切,果真并不是一场虚幻的梦,这个十字架就是最好的证据。
对失去兄弟的哀伤,对前世死亡的不甘,对乔励出卖的憎恨交织成密密的网,紧箍住聂晗的心。
突然,手机提示音响,她情绪低迷的拿出来,发现是容听发来的语音信息,上面只有一句,容听那清雅的声音说道:【交作业了。】
只是这么一句,却好像破冰的尖锤,凿开箍住她心上的寒冰,她的身上渐渐有了暖意。
她抽抽嘴角,所有低落的情绪都离她远去。
她回话道:【学霸,请再容两日吧,我在忙。】
那边回她,【当然可以延期,但下个星期所有作业量加倍。】
聂晗急得冒汗,【别呀,我真有事。】
【你在哪里?】
【C码头。】
【等着。】
聂晗脑中一排惊叹号闪过。
聂晗出了C码头,就看到容听刚从出租车下来,修长的身姿和出色的容貌,就算在人群中也很难不引人注意。
她几步窜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容听没理会她,只是眯起俊美的双眼,看向她身后的C码头,“不在家好好写作业,跑这吹风?”
聂晗停住脚步,认错道:“作业回去就写。”随后声音有些低落,“我来找个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容听见过各种各样的聂晗,可以说不论哪个她都是十分有活力的,像永动机一样,总有用不完的气力,像今天这么低落的她,他还真没有见过。
收回视线,见聂晗低着头,情绪萎靡,身上透着淡淡的伤感,有股令人心疼的柔弱。
他失笑,‘令人心疼’、‘柔弱’这样的字眼和想法是怎么钻进他大脑的?
他不想承认,可在刚才的一瞬间,似乎他那颗如磐石般坚定,如枯木般死去的心又再次的、漏空的跳动了一下,接着,那种余韵的力量竟然层层跌宕开来,让他不得安省。
他的大脑不听他的心脏指挥,像有了自我意识般与他较劲儿,他尽力去忽略那个信号,问道:“找到了?”
“嗯。”聂晗闷闷的应了声,随即她想到什么,猛的抬头盯着容听,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中闪闪发亮,“学霸,是兄弟的话,陪我去个地方呗?”
话虽是询问,可她手上已经动作起来,拉着容听的走臂就去打车。
容听还处在被她眼里的亮光击中的怪异感中,像喝了酒,身上有点冒热气,头脑僵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被拉着走。
两人坐上出租车,容听才恢复了正常,他只不动声色的坐着,却也没有询问她要去哪里。
直到两人在城郊的一片破旧的平房区下了车。
这大片平房稍显破旧,看来还没有进入T市拆迁的规划。
走进巷子里,垃圾满地,这在T市里绝对难得一见。
一阵风刮过,带起地上的尘土和各色的塑料袋。
聂晗看了看,便拐进旁边一条狭小的巷子,巷子里堆放着各种杂物,有破旧的电动车、缺腿的椅子、旧裂的单扇门、破损的鞋子,裂口的花盆……真是应有尽有。
容听虽算见得多,可他到底没来过这样的地方,而聂晗看到这些没有丝毫惊讶,她眼睛在各个门牌上扫过,边对身旁的容听说:“跟紧我,别一个人落在巷子里。”
两人又来回转了好几个巷子,最后才在一扇红漆大门前停下,门上红漆早已剥落成斑驳。
聂晗站了会,容听觉得她在踌躇,不知是什么困扰得她犹豫不决。
过了好一会儿,大门‘咔啦’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胡子拉茬,身上的衣服也又皱又脏,右脚好似有问题,走路有点跛。
两人隐在斜对着大门的巷子暗处,视角和光线原因,男人看不到他们。
他出了大门,就靠侧边的土墙根坐下来晒太阳,没两分钟从旁边巷子转出来个身影,往这边慢慢移动。
男人抬眼见了,喊了声:“你tmd饭都不做,就知道念经,早晚tmd把你破书烧了,妈的,操。”
身影顿了下,好似原地默念了句什么,然后才步履蹒跚的走过来。
聂晗看到那张饱经岁月沧桑的脸上满是皱纹,灰白相间的短发用发夹别在耳后,衣服很旧,却洗得干净,她手里握着本书,紧紧的抓着,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显然里面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她步子不快,腿从裤子外就能看出有点变形,应该是有风湿之类的毛病。
她嘴唇蠕动下,却没有说出话来,蹒跚着走过他身边时,他抬起那条跛了的腿一脚踢她个踉跄,手里的书掉在地上,上面印着圣经两个字。
男人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还不tmd赶快做饭去?等一下,先给我点钱。”
老人从兜里摸索着掏出点零钱,被他一把全抢去,嘴里还骂着太少,再起一脚把老人踹地上,又狠狠的在她胸腹和腿上各踢了几脚。
容听侧目,见聂晗虽然面色沉静,眉头却不自觉的皱起,她缓缓的挽起自己的袖口。
踢了几下后,男人直起身子喘粗气,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的让她赶快去做饭。
老人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掉落的圣经,扶着墙走进大门。
男人骂了半天,左右看了看,然后朝着不远处两个四五岁,流鼻涕拿着棍子比划‘剑法’的小男孩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