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之恋》闲庭乘风

9、你这折磨人的小妖精

　　1，冥冥中有注定
　　闹市街头，街对面围了好些人，尖声叫喊着雀跃，都是些年轻的女孩子。被围在中间的男人，戴着大墨镜微笑着招手，似乎并不情愿难得的私人时间被占用，却又不能言说。
　　妞儿，杨宇，大歌星欸！走，快去找他签名！一个女孩儿拍拍旁边朋友的肩膀惊喜地喊着。不多时，整条街开始此起彼伏地叫喊着同样的声音朝街对面聚集。拥挤的人流让街道活了过来，逶迤挣扎着，像是一条被困住的大蛇。
　　街这边，一个女人在众人的欢呼雀跃之外如同伏地而行的蚂蚁，平静而淡然地匆匆穿过街道，从重重围困的男人身边擦身而过。
　　男人抬起头来，惊醒似的看着前面，那是一张梦寐以求的脸。男人呆立着在人群中眼看着女人消失在视野，才忽然扒开人群追上前去。只可惜，茫茫人海，很快便淹没她的存在。他扶住栏杆喘息，不知道是累还是激动，心脏跳得很厉害。
　　半个月后，各大媒体大篇幅报道了音乐才子杨宇退隐的消息，以及各种揣测。大多数的揣测聚集在与前公司的合约问题上。也有小道消息说，一向特立独行的他早就烦腻了娱乐圈的生活状态，想要开始一段自我的旅程。而大部分歌迷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搜集他的所有歌曲，一遍遍的播放，总觉得那声音近在身旁，离开不过是暂时的妄言。也有一些女孩儿们没日没夜地聚集在他的官方微博，不停地留言评论，追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杨宇是不会给出答案的。但他偶尔会去看官微，仿佛是在留念，却又漾开嘴角开始嘲笑自己。他知道，一两年后，大家就会忘记他的。虽然，他现在很红。
　　杨宇趁着续签合约的契机，终止了合约，亦终止了十年经营而来的缤纷世界。他要去找她。再见她的那一刻，他明白了，无论过去多长时间，无论她做过什么事，身处怎样的处境，他都还是爱她。时间只蹉跎了他的爱情，辜负了最好的时光。
　　十年前的一个深夜，他接到刘云的一个电话，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喘息声，然后便挂断。他并没有太在意这个电话。当时，他在北京有一个小型的画展，是恩师为他亲手操办的。他正忙于此事，并给予厚望。以为大四临近毕业的刘云寂寞了，给他开了玩笑。可是，三个月后刘云又给他打来电话，问他能不能回四川，他却依然忙得不可开交，反倒问刘云能不能来北京陪他。刘云轻笑了一声，挂断电话。
　　一年后，他听到了刘云结婚的消息，那时候她才23岁。杨宇疯了，跑到画室点了一把火烧了所有的画，幸被人及时发现，避免了一场灾祸。然而随后赶来的恩师，走进被烧得精光的画室，还是当众给了他一巴掌，哆嗦着骂他不争气。而他依然两眼无神地看着废墟，无力顾及现实的一切。
　　自那以后，他再未碰过画笔。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写歌，并因为某个契机一夜成名。几年后，又拿了几个圈里的大奖。随后，给各大明星写歌，开演唱会，频繁露脸于各大媒体，他渐渐成为众人皆知的音乐才子。他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里，日子过得越来越忙，却并不感到充实。如今眼前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如今乐坛的地位，以及十年未曾更改的面容，那是别人眼中他最美好的样子。没有人知道，他关上的那一扇门，是什么样子。只是钥匙遗失了，他从来没有机会打开。
　　十年过去了，她忽然出现在眼前。他也是在见到她第二天晚上才打听到，当年的那个只有喘息声的电话原来是她的求救电话。刘云在那天夜里被人□□了，被堵上嘴的她想拼命喊出声音，却被骑在身上快活的男人发现了随之挂断了电话。这件事，只有刘云身边的一个闺蜜知道。自那以后，刘云像变了一个人，平时活泼开朗的她越来越阴郁，常常不自觉地缩在墙角发抖。人一旦靠近，便惊醒似得喊着，走开！三个月后的那个电话，原来是闺蜜劝刘云打的，那时候的刘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的陪伴，而他却拒绝了她，还大声地说你怎么不能理解我。然而，刘云还是等了他一年，一年后她便找了一个安稳的男人结婚了。杨宇知道事情的经过后，懊悔不已，然而时光流逝，却再也回不去。
　　成千上万的歌迷依然日日夜夜地在他的官微留言，劝他回来。她们每一个似乎都很爱他，在意他，欣赏他；每一个都似乎很了解他，懂他，为他考虑周全，却又在十天后扒出一张照片，将他置于舆论的中心。上面有两个值得关注的人，一个是杨宇，一个是杨宇深情望着的那个匆匆而过的女人。又过了十天，女人已经被扒得体无完肤，扒出她离异有子的现状，还扒出她曾被□□的往事。歌迷都愤恨地骂这个女人，惋惜杨宇的离去。并打算在随处可在，随时而来的遇见里“惩罚”这个女人，让她再也无法在这个城市生活。其实歌迷们，并不相信，杨宇是为了这个女人而离开的，用她们的话说“她不配”，只是嫉妒罢了。
　　又过去十天，杨宇只是在当初遇见的街头徘徊而已，他一无所获。网上的谩骂，和各大媒体的大标题，让他厌倦了，第二日买了机票飞回了四川。又回到那一座城，十年过去了，依然那么安详自如，完全没有受到北京的影响。他坐在街边看着车流穿过，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忽然腿麻了，他站起身来想跺跺脚，却听见背后有熟悉的声音。脚不听使唤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云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在背后的街心花园里跟孩子嬉笑玩闹。
　　三年过去了，北京城的一个偏远的展馆开始展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家的作品。前半个月都极少有人来参观，后来，主办方不知从哪儿挖来的消息放出去，第二天便挤满门厅，并在门外排起了长龙。原来，这是三年前突然离开的大明星杨宇的画展。人们单知道杨宇会创作歌曲，从来不知他是会画画的，还画得这么好。还有那画下的文字配得极秒，单独拿下来发表也是不错的精巧散文。去参观的人归来都赞不绝口。而杨宇也在接下来的电视采访里说道，其实这次画展应该叫书画展，或者书画文字展，每幅画下的文字都是我的妻子用小楷精心创作而出，她的字写得极好，文章也很出彩，相信以后大家会更多看到的她的作品… …
　　三年过后的今天，人们没有再追问当初离开的原因，也没有细问他身旁女人的详细情况，以一种很自然的方式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女人的存在，并尤为欣赏。
　　接下来的几年，刘云果然有新书接二连三的出版，她开始被称赞为“与杨宇尤为相配的人”。看到这话，刘云兀自地笑了。

　　2，是帮助还是劫难
　　还是十年前，刘云在窗前翻阅以前写的稿子，忽然觉得每一篇都不够称心，仿佛唯独少了一样必不可少的东西，缺之寡然无味，只剩下牵强的述说。
　　确实，这么些年来，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没经历过什么苦难，每日想写点文章，不过是牵强说辞假做愁。难道我是要经历一番苦难么？要经历一番苦难，才能写出好的文章么？那，就给我一些苦难吧，哪怕跌入深渊，我也要看清楚深渊的模样。
　　那天夜里，刘云独自外出买东西，回来的路上稀里糊涂走进了另一条暗黑的胡同里。平常是绝不会来这里的，因为她怕黑。然而今天，鬼使神差就来了，等发现已经晚了。四周没有一点灯光，每一个方向都仿佛回去的方向，每一次迈步脚步声都大得惊人。忽然，她被人从后面抱住了，稍后出现的画面便如梦魇般日日夜夜的在她脑海里徘徊。
　　这件事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除了一个闺蜜。她的父母也不知道女儿经历了什么，怎么一日日的消沉，阴郁、脾气暴躁，仿佛变了一个人。三个月后，经好友劝说，她还是给杨宇打了电话，但最终让她失望了。一年后，在母亲的安排下，她相亲结婚了。嫁给了邻近城市的一个男人。婚后，男人倒也踏实顾家，亦十分疼爱她。她以为，人生也就这样了，不再有任何期望。两年后，她生下了俩人的孩子。
　　然而三年后，刘云忽然就离婚了，没有人知道原因。只是偶尔有流言说，那个男人某一次醉酒后打了她。是的，打了她，因为她先轮着酒瓶子砸了男人的头。为什么呢？因为男人那次醉酒，不小心说起了几年前在一条胡同里□□了一个女孩儿的经历。言语间没有丝毫反省，还颇为得意… …这是命中注定的吧！那个被□□被毁了的女孩儿就是自己，而自己还跟这个魔鬼结婚生了一个孩子。然而孩子是无辜的。她要离开这里。于是独自带上孩子去了北京，在那里找了一份工作，开始过着单亲妈妈的艰辛生活。
　　或者，她在这座城停留，是在等待着某个时间的不期而遇。或者只是想离那个人更近一些。她喜欢这座城，因为他，在这里。

　　3，你这折磨人的小妖精
　　你这折磨人的小妖精！
　　妖精公社的法官先生抓住一只小妖精的尾巴，将她提了起来。
　　十年前你给她下的言灵已经够她写十本书了，难道忘了你不是要帮她实现愿望，而是要帮她通往幸福？妖精不能过于干涉人类的生活，你让她受了那么多苦难，现在是时候补偿她了。
　　可是，我们是捕捉人类愿望的妖精，存在的意义就是倾听人类的愿望，然后帮他们实现愿望啊！
　　小妖精，妖精法忘了么？
　　不敢不敢！
　　那就不要狡辩，办事去吧！
　　话音一落，小妖精便被扔出了一个长长的弧线。落地后，小妖精开始四处收集线索促成两人的相遇。当刘云一次次从杨宇身边经过时，杨宇都没有发现她。小妖精急了，在一次闹市相遇的时候，它狠狠拍了一下杨宇的后脑勺。杨宇惊醒似得抬起头，看见刘云匆匆从身边走过。那张梦寐以求的脸，让他的心狂乱不已。
　　呵，你这磨人的小妖精，法官先生在公社通过法器看到这一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