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药仙》月泊

1、楔子

　　为什么？为什么天欲心法最后一重仍旧救不醒夜来？已经把她醒来后的一切事情都计划好，让她醒来后不会对自己失望。可是，老天为什么偏偏跟他开了个最大的玩笑？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把开头写得那么狗血？仰天长啸……）

　　“嗬！”赖药儿苦笑一声，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门。接下来要做什么？做那些夜来希望他做的事么？他定了定神，步履稍稍稳定了些，向叶梦色的居处走去。

　　叶梦色的房门半掩着，房间里很安静，赖药儿站定在门口，连敲了几下门，无人应声。但他能听到房里有人的呼吸声，所以判断叶梦色是在里面的。只不过，失去心爱的人，总会伤心以致失魂落魄的。

　　他——不也是么？

　　想到这里，他脸上又泛上一丝苦笑。只是，夜来可能不会醒来了，李布衣，他这唯一了解他，信任他的兄弟不能再失去。也不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走到正望着手中发簪发呆的叶梦色面前。

　　那发簪——应该是李布衣送给她的吧？

　　这时叶梦色方才发觉有人已近身前，半抬眸子看去，不是别人，正是杀死李大哥的凶手。她忙收起悲戚的神情，换上一副冷然的面孔，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该陪着嫣老板才是。”照理赖药儿应该已经用宫主传他的天欲心法救醒嫣夜来，这时候没什么闲情上她这里来才是。

　　赖药儿看着叶梦色不作声。

　　换作别人，看到杀心上人的仇人，早就喊打喊杀了，她还要先关心关心别人，除了那个算命的滥好人，恐怕也没人和她一样了。在这点上他们倒是再相配不过了。

　　“夜来她……还没有醒。”低声吐出的几个字倒着实让叶梦色愣住了。待反应过来时，她手中已被赖药儿塞了个小锦盒。“想办法把这个交给求死，让他给李布衣点上。”

　　叶梦色打开手中的小盒，里面是一只粗短的锥形薰香。叶梦色有些疑惑：“这是……？”

　　赖药儿努力扯动嘴角，想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笑容，无奈实在不成功。他说道：“可以给你惊喜的东西。”忽然，赖药儿似是发现什么动静，悄声说道：“赶快收好！”渐有五分明白的叶梦色连忙将小锦盒纳入腰间。

　　“悲伤点！”因为看到她因明白他的话语而面露喜色，他忙悄声提醒道，而后面的话音则明显放大了几度，但别人听来，仍是低沉并缓慢的：“我明白你的感受，夜来……也还没有醒转。”

　　话音刚落，却听得门外传来哥舒天的声音：“赖神医，嫣姑娘仍未醒么？”接着人已一脚踏了进来。哥舒天接着说道：“赖神医勿操之过急，依本座看嫣姑娘在这一两日内便会醒转。”赖药儿也没多说什么，只说道：“不打扰宫主与少宫主，属下告退。”便向门口走去。

　　他将踏出门口的时候，听到哥舒天对他说了一句：“赖神医，一盏茶后到我房间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赖药儿的身形顿了一下，便走开了。

　　听哥舒天的语气，应该对他没有怀疑。

　　叶梦色——应该不会露出破绽吧？

　　再怎么天真的她，跟了李布衣那么久，也被调教得懂得见机行事了。

　　真是不懂，这样一个虽然野心勃勃，却不善在人背后放冷箭的人，如何能坐上天欲宫宫主的位子
　　的。他除了武功，别的和沈星南相比都差了不少。真小人永远没有伪君子可怕。

　　回到自己居处的那段路上，赖药儿不只一次地想过当他叩门而入时，一个活生生的嫣夜来对着他微笑的场景，于是他的脚步愈发地快了。

　　“夜来！”药儿充满希望的推开房门。但是，房间里安静得过分，惟有他话语的余音在屋角回荡。

　　赖药儿走进内室，见嫣夜来仍安然卧于寒玉床上，表情自然祥和，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赖药儿慢慢走近床边坐下，右手抚上嫣夜来俏丽的脸颊，轻声道：“夜来，醒醒，不要睡了。我们下飞来峰，回梅县，好不好？小山和你婆婆都很想你的……”话还未完，已然是哽咽不成声。

　　这时门外传来一名天欲宫护卫的声音：“赖神医，宫主请您今晚子时去飞来峰顶。”赖药儿漫不经心地向门外应了声：“知道了。”回过神来，发现有些不对，起身开门叫住护卫：

　　“等等，先前宫主不是说让我现下去他居处么？怎么换了地方和时间？”

　　“小的不知，不过让赖神医子时去飞来峰顶确实是宫主的意思。”

　　赖药儿也不再问，那个时候去，八成又是看星象了。

　　赖药儿一直在房间里待到了晚上，此间未曾进食，天欲宫的护卫们也不敢去惹这位神医。

　　待到几近子时，他方才踏出房门，路上遇见几名值夜的护卫，低头向他问好。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本来已经变回乌黑两鬓的赖药儿，此时又全然变成了纯净的白发。

　　在朦胧月光的映照下，一根根晶莹透亮。

　　“怎么会这样？”刚到那里，赖药儿便听到哥舒天不可置信的声音。

　　“什么事令宫主如此烦恼？”

　　“魔劫星的光芒减退，而天道星却光芒四射！”

　　“宫主担心白道会有反击？”

　　“白道有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副宫主之位你考虑得如何？”哥舒天停止观星，转过身问赖药儿。

　　“恕属下无心再过问江湖事。”

　　“嫣姑娘还没有醒？这你放心，本宫的天欲心法绝对可以令他起死回生，或许是伤势比较严重，所以会迟些醒。”哥舒天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一丝的心虚。

　　“既然这样，我也不急于催你，等嫣姑娘醒了之后，我等你答复。”他继续说道。

　　“属下心意已决，不会再过问江湖事。”他再次重复。

　　哥舒天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度，“赖神医，你真的决定了么？”

　　“是。”

　　“那好，我也不勉强你。不过……”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出手了。

　　不愧是天欲宫宫主，一出手，即便是在这狭小的峰顶上，仍是毫无收敛之势，铺天盖地的气劲压迫得周遭的空气都似乎磨光了刃面，正对着赖药儿虎视眈眈。

　　赖药儿料到他会这么做，一个急退，像是要利用自己居来路方向的位置之便，寻求机会逃走。哥舒天哪会给他这个机会，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跃过赖药儿头顶。

　　在他跃过赖药儿头顶时，似乎感觉脚底麻痹了一下，他心道不妙，在他作出反应之前，已堵住赖药儿去路，给了赖药儿惊天一掌，这一掌，灌注了他大半的内力，赖药儿至少被这掌打得半死。

　　赖药儿刚回过身来，被胸前这掌打得口吐鲜血，他表情却异常淡然，微微一笑，自怀中摸出一件物事，向哥舒天掷去。那东西抛掷至半空便散了开来，激起一阵诡异的红色烟气。哥舒天见状，忙掩口闭气，并以宽大斗篷罩住自己，同时急急向来路退去。

　　赖药儿倒是侥幸逃脱了这烟气的范围，身体不自主地向与哥舒天退的方向相反的地方飘去……飘过了悬崖……处在半空中……然后开始坠落……

　　他此刻神情出现从未有过的安详，阖上眼睛，嘴角勾出一丝笑意。

　　烟，一点毒也没有，射中哥舒天的一线针，也一点毒都没有。

　　只不过，他发出的一线针不仅刺中哥舒天的大都穴，更已经没入足太阴脾经，随经脉向上游走。若是这样，也还没有什么大问题。但若是哥舒天闭了气，一线针游走受阻，便会经脉阻结，且这阻结将越来越大。现下他发现不了什么，就算发现了，任他再深厚的功力，也逼不出他赖药儿的一线针。待到李布衣和他决战的时候，他可能要很吃力了。

　　李布衣，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记得帮我照顾小山他们。

　　耳边嗡嗡着，风声愈加的大，头也被风吹得痛了起来。

　　他没有出声，只是光以口型念了句：

　　夜来，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