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
蛇群已慢慢逼近四人,钟天元在一旁阴恻恻得看着,奇丑无比的面容笑起来也与哭无异,更让人心惊肉跳。应伯涛厉声叫道:“采儿、水柔不要惊慌,赶紧拔剑,打蛇要打七寸,快……”
应采看了蛇,已然是手脚发软,听父亲这么一提醒,赶忙拔了剑出来,环顾四周,眼见有些蛇已然上了树了,正在树梢上舒展光滑且色彩斑斓的身躯,心中又是一阵发寒,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越是颜色鲜艳的蛇越是剧毒无比……”害怕之余,剑起处,一剑便砍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条蛇,鲜血乍溅,蛇头应声而落。钟天元冷笑一声:“杀吧杀吧,杀得越多,死得越快……”
他话音未落,果见蛇血洒处,群蛇骚动,钟天元冷冷一笑,拿起驱蛇哨又发出几下尖利的哨声,顿时便见空中数条红影穿梭而来,速度奇快无比,转瞬即到眼前,竟赫然是数条长约尺许,通体红色的小蛇,应伯涛见那蛇色泽艳丽无比,心知必有剧毒,大惊之下,掌中短刀横劈而去,那红蛇竟似颇为通灵,在空中旋身躲过,这一刀竟未能劈到。包丘勉强挥刀,逼退红蛇,眼见那蛇蜿蜒盘在自己身侧的一棵大树的树梢上,碧幽幽的小眼睛阴冷的盯着自己。
钟天元狞笑起来,猛吹竹哨,林间瞬间又穿出数条红影,这次的目标却是应采和韩水柔,先前蜿蜒挂在树梢的两条红蛇听了哨声,便又同时向应伯涛与包丘猛冲而去。应采惊叫一声,看红影已到眼前,韩水柔又在自己身后,只能将眼睛一闭,长剑胡乱一挥,感觉到剑上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猛睁眼看出,自己这随手而出的一剑,竟将两条红蛇尽斩剑下,一时自己也愣了。
钟天元面色大变,他这几条红蛇名为赤练飞仙,奇毒无比,珍贵已极,他一生养蛇,至今也不过驯养了7条而已,如今居然在应采手中折了两条,自是心疼已极,一声厉叱,召回两条赤练飞仙。拿起驱蛇哨又是一阵猛吹,林中蛇群忽然加快了速度,转瞬间已将四人包围住。
应伯涛面色大变,挥刀猛砍,怎奈蛇群实在太多,防不胜防,不多时□□坐骑已被咬中,嘶鸣一声,已然瘫了下来,再看包丘那边,马是早已倒了下去,情形更是不妙,反倒是韩水柔这边,群蛇虽然围住了二女,马也已倒下,但蛇却似有什么顾忌一般,不敢攻击二女,只在马的四周,缓缓游动,逡巡不前。
应采也是满脸愕然,但看群蛇虽然围住自己,却不敢上前,心中也是放了心,与韩水柔一起胡乱的举剑乱砍地上群蛇,转眼间已是蛇尸遍地。二女乱砍了一阵,心神渐渐安定下来,虽仍不解群蛇为何不敢上前,但也放心了一些,应采开始帮着父亲与师兄杀蛇,韩水柔剑光挑处,一条青蛇应声身首异处,眼角余光扫见应伯涛右肩上方树梢上一条黑色泛光的蛇正自扑来,心中一惊,掌中宝剑已然脱手向那蛇飞去,硬生生将那蛇钉在了树上。应伯涛猛吃一惊,忙看韩水柔一眼,见韩水柔手无寸铁,忙叫道:“水柔,你的剑……”
韩水柔想也不想,伸手入怀取出左秋寒送给自己的月圆匕首,刷的一声便抽了出来:“不要紧,我还有匕首……”月圆出鞘,一抹阳光射在近乎透明的锋上,折出七彩的光芒,一时间,群蛇竟纷纷退避,瞬间便退开了约有三丈的距离,只留下一片蛇尸。四人面面相觑,均觉愕然。
钟天元一双阴冷的眼注视着韩水柔手中月圆匕首,冷冷开口:“莫怪你们可以一剑斩杀我一双赤练飞仙,原来却有这花月辟毒剑在身……也好,今日虽折了我一双赤练,却能得到这把匕首,也算是得大过失……”狞笑声中,已飞身扑向韩水柔,目标正是韩水柔手中月圆匕。
手指正要碰到韩水柔,一道强劲的乌光倏然向他射来,微微一惊,钟天元一掌向地上击去,借一击之力硬生生的弹高数尺,堪堪避过,向后一个反跃,已稳稳立在群蛇之中。眼光一扫那飞来暗器,却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那乌光竟是一颗紫黑色野果。
林中同时响起一阵奇异的、单调的乐声,似是用树叶吹奏而出,乍一响起,群蛇竟同时昂首看向乐声来处,不多一刻,只听得唰唰声响,群蛇竟极有规律的慢慢向林子四周退了开去。林中传来一个冷清淡定的声音:“快滚吧!回去别忘告诉你们教主,让他把你们这票人的脖子洗洗干净,等着受死!”
钟天元咬紧了牙,猛吹驱蛇哨,试图将群蛇重新驱赶回头,他身边的数百条毒蛇听了驱蛇哨的哨音,略显犹豫,离他稍远的一些蛇却是略不回顾,迳自游走了。林中乐声愈加急促,钟天元身边群蛇终于开始骚动,慢慢的离他而去,便是两条盘在钟天元肩上的赤练飞仙也是蠢蠢欲动,频频向林中乐声传来处张望。
“阁下究竟是何等人物,既有如此本领,为何不出来一见……”钟天元急躁的抓住两条赤练飞仙,将其投入腰间的竹筒内,口中厉声问道。
群蛇渐次散尽,林中一名蓝衣男子已缓步而出,宝蓝色的儒衫一尘不染,皎白如玉的面容,冰冷的眼神,俊秀的五官一如冰雕玉琢而出,完美的如同雕像,双手正自揣在袖中,气定神闲的看着钟天元。
“我本打算让你多活些日子,却不想你自己倒是活得腻了,一心找死!”
清脆的语音响起的同时,林中乐声立时中断:“凌大哥,这个人长得好丑啊!还是不要杀他了,会做恶梦的!”一个紫衣少女活泼泼的跳了出来,瓜子脸,大眼睛,微翘的鼻头,轻灵讨喜已极。
韩水柔低声叫道:“凌云龙!玉瑶……”眼前这个蓝衣男子正是自己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修罗公子凌云龙,而那少女,可不正是在寒秋山庄曾见过的少女玉瑶吗?她一叫出声,钟天元面色顿时变了,应伯涛等三人也是大吃一惊,万想不到早已销声匿迹的江湖七杰今日居然能在这林中见到。
凌云龙注目看了韩水柔许久,淡淡道:“想不到……你倒有办法,能让秋寒将月圆匕首送给你……”无意多说废话,随即问道:“逍遥呢?你不是和他一同出门的吗?他在哪儿?”
应采心中一跳,顿时想起那天在天香阁上的紫衣男子:“水柔姐,何箫就是逍遥公子何逍遥吗?”
韩水柔也无暇与她多说,只点了一点头,向凌云龙道:“我跟他分道扬镳已有数日,我也不知他现在哪儿?”
玉瑶丢掉手中的一片树叶,高兴的准备冲过去,但看满地的蛇尸,终于还是停下脚步,只是招手叫道:“姐姐,你来,我有话要问你呢!”
韩水柔心中一酸,一时间竟不由得想起她在寒秋山庄说过的话:
“我只要何逍遥……我就要嫁给他……你答应过我的!”
犹豫片刻,足尖微点马背,人已轻巧的跃出重重蛇尸,适才一轮人蛇大战,她虽然有匕首护身,未沾蛇吻,但也已微觉疲惫,发丝也有些凌乱,湖水绿的衣裙上也沾了蛇血。玉瑶却显然并未在意,一把拉住她的手,问道:“何逍遥……他好吗?”
“他……很好……”看着玉瑶娇俏的面容、飞扬的神采,何逍遥爽朗的笑声忽然好似响起在心中,他们……不是……很相配吗……韩水柔心中一阵发涩,如同刚吃了树上初萌的野果,涩得发苦,下面本想说的祝福的话全都哽在嗓子眼里,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凌云龙沉静如深潭的眸子微微眯起,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左眉微微掀动了一下,忽然冷冷道:“还不快滚!”
场中众人都是一愣,却是钟天元最先回过神来,连场面话也未敢多说,转身已狂奔而去。应采睁大眼睛,愕然叫道:“怎么可以让他走了啊!这个人好可恶的,他……”
凌云龙面上七情不动,波澜不惊道:“此事原本与我无关,我本也懒得管,若非因为那把匕首……”扫了韩水柔一眼,没说下去。
应伯涛忙拉住鲁莽的女儿,江湖无人不知修罗公子冷面冷心,江湖七杰中一向最不屑管闲事的便是眼前的这位公子,若是惹火了他,绝无生路,但与他无关之事,即便你横尸街头,他也不闻不问,只当未见。向凌云龙一笑,正欲说几句客套话,却只听韩水柔惊呼一声,随后扑通一声,已有人倒了下去。应伯涛忙回首看时,不禁大惊,包丘面上微微发黑,已然躺倒在蛇尸堆中。
应采惊叫一声,顾不得满地蛇尸,忙冲过去扶起包丘,口中叫道:“师兄师兄,你怎么了?”应伯涛也匆忙过来,伸手一探包丘口鼻,感觉包丘呼吸甚是微弱,不觉略略放心:“还有气……”
韩水柔一惊,也赶忙快步上前,蹲身细细寻找包丘的伤口,却见包丘的虎口处有一处蛇吻,此时仍在静静的淌着黑血。心中正自焦急,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已响起:“你们不要围着他了,我来给他看看吧,他一定是中了蛇毒!”却是玉瑶。韩水柔仰首看着玉瑶:“玉瑶姑娘,你也会医术吗?”
玉瑶小小的红唇微微一翘,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涡:“我不会医术,不过我从小就养蛇,所以蛇毒我还是会解的,让我看看他吧!”已凑了过来。
应采与韩水柔互视一眼,均想到她以一片树叶驱散群蛇之事,忙双双散开,只在旁担心的看着。玉瑶走近包丘,伸手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笑道:“他中的五步蛇的毒,不妨事的,我带着蛇药呢!”伸手去了小瓶出来,倒了一粒药丸递给应采:“喂他吃了,暂时不要移动他,再将息一会,很快就会醒的!”
应伯涛双眼只是看着这个徒弟,这个徒弟自幼便被自己夫妇收养,这么多年来,一直视如亲生,疼爱程度绝不下于应采,眼见徒儿吃了药后,面上黑气渐渐消散,显是药已生效,忙抬头向玉瑶道:“多谢姑娘相救小徒,将来姑娘若有差遣,应某及八方镖局自当全力为姑娘效命,以报此恩德!”
玉瑶大眼睛忽闪了一下,摇手道:“不要了吧,我娘不准我跟江湖人物来往呢,她说我们瑶池人……”忽然觉得说漏了嘴,赶忙捂住小嘴,怯怯的看了凌云龙一眼,凌云龙冷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只作没见到。
应伯涛心中又是一震,脱口道:“原来姑娘出身瑶池仙宫……”
瑶池仙宫,在江湖人心中本身就是一个被神话的组织,传说瑶池仙宫在西昆仑山上,宫中不单美女如云,灵芝仙草,更是遍地都是。宫中人擅长医术,多有灵丹妙药流传于世,然而江湖传言也就这么一些,甚至有些时候,多数江湖人几乎都怀疑世上是否真的存在这么一个谜一般的组织。
包丘轻轻的呻吟了一声,将众人本已从他身上转开的注意力重又转了回来,应采关切问道:“师兄,你还好吧?”包丘勉力睁开眼睛,无力的点点头。
玉瑶忍不住插嘴道:“你们还是快些找个地方,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吧!”
应伯涛点头道:“不错,丘儿的伤势怕是不宜移动,我马上去找辆马车,你们在这儿等着,采儿,照顾好你师兄!”站起身来,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跟在凌云龙身后的两匹马。玉瑶顽皮的向他一笑,已跑了过去,牵了自己的马来:“这马借给你骑吧!你快去快回啊!我们还要赶路呢!”
凌云龙蹙眉,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应伯涛心中大石落地,他主旨倒并非是要借马,他怕的是徒儿负伤,女儿与水柔留在林中照顾他,若再遇上什么事,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如今见玉瑶肯将马借给自己,就是说他们一时半会还不会走,有这两人在,自己大可放心离开,忙向玉瑶道谢,匆匆翻身上马,正欲离去之时,忽又想起一事,眉头一皱,叫道:“水柔,你过来一下!”
韩水柔有些不解的走了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应伯涛已从怀中取出一只精美的描金匣子:“这是我们此次所保之物,你先替应叔叔保管一下!”韩水柔伸手接过,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应伯涛已策马狂奔而去。
玉瑶走上前去,向韩水柔迷惑道:“这是什么东西啊,应该是很珍贵的吧,为什么他不自己保管,要交给你啊?”
凌云龙冷笑一声:“蠢丫头,你借了马给人家,就得留在这里等人家回来,如今这方圆百里,难道还有比这儿更安全的地方吗?”不屑的哼了一声,伸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爱马:“你那脑子,怕还不如我的青龙……”眼神轻蔑,语气中更有着极端的不耐烦。
玉瑶一个转头,小嘴一翘,愤愤道:“你这个毒舌头的,成天欺负我……”大眼眨了眨,眼珠转了两下,瞬间已是满眼泪花,水气氤氲,不过片刻,已是大雨滂沱而下,顿时成了泪人。
韩水柔几乎是目瞪口呆的开着玉瑶,眼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即便自己与她同为女子,竟也觉得有种出奇的心疼。忙取出手帕,递了过去,柔声道:“快些擦擦吧,你……”
玉瑶一面哭一面接过手帕,却不拭泪,反而将手帕团成一团,恶狠狠的向凌云龙丢了过去,哭得更加厉害。韩水柔一愣,此时她才终于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一般。应采好容易才将包丘拖出蛇尸,回首就看到这副模样,不禁怒火填膺,愤然冲了上去,叫道:“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没人性啊,你没看到她真的很伤心吗?你……”
凌云龙本已被玉瑶哭得头痛,此时又见应采如此仗义模样更觉太阳穴处阵阵抽痛,微微闭上眼睛,镇定一下心神,随即厌烦的拨开应采,无奈的走了过去,冰冷的面容上第一次有了裂缝:“别哭了,你……”
玉瑶原本还在抽泣,见他过来,索性放声大哭起来,一把扯过他的衣袖,眼泪鼻涕乱擦了一气,犹觉不解气,纤足一抬,狠狠踩了他一脚。见他蹙眉模样,心中一阵得意,眨一眨眼,瞬间云收雨散,噗哧一声竟笑了起来。
凌云龙俊美无双的面容微微抽搐了一下,眼中有无奈,那无奈中似乎还有一丝淡的几乎令人无法察觉的宠溺。
应采愣愣的看着,简直无法回神,韩水柔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玉瑶显然已经很是心满意足,拉住二人开心道:“我们到那边去聊聊天吧,天天跟这个无聊的人在一起,闷死我了!”
三人找了一处干净的草地,席地坐下。
应采好奇的看了凌云龙一眼,低声问道:“刚才,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玉瑶点点头,悄声道:“嗯,我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日子才难过呢,这个人,说话不容情,又尖酸刻薄……”吐吐舌头,得意道:“不过后来我就发现,其实他心很软的,只要你一哭,他就没辄……很容易就摆平了。”
韩水柔禁不住噗哧一笑:“所以……你就天天哭给他看吗?”
玉瑶皱皱眉:“不会,我才懒得天天哭呢……”忽然想起何逍遥,忙问道:“何逍遥呢?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吗?”
韩水柔望着这个娇俏的少女,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她生出敌意来,点头道:“是啊,我真的不知道……可是,你为什么不去找寒哥呢?他应该会知道的!”
玉瑶摇头道:“不了,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很想找何逍遥了……”
“为什么?”
顽皮的一闪眼,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瞄一眼远处悠闲的凌云龙,玉瑶认真道:“我觉得……”小脸蛋红了一红,声音压得更低:“我决定要嫁给他了,所以不找何逍遥啦!”
应采睁大眼睛,吃惊道:“你……”眼前的玉瑶真是让她震惊,她素来自认自己一向胆大包天,从没有什么不敢说的话,却没想到……
韩水柔怔在那里,看着玉瑶,心中竟有种难言的嫉妒,嫉妒她可以随心所欲的说话,而自己……抿一抿唇,正想说些什么,忽听马蹄声声,身边应采已叫道:“是我爹,我爹他回来了!”
应伯涛一勒马缰,飞身下马,口中已道:“快,马车已经在林外候着了。”快步走近徒儿,抱起包丘,疾步向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