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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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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曦
第二天早上,伴着闹铃,我浑身酸痛的醒来。我还是那个趴在桌子上的姿势,流了一胳膊口水。
我擦着,一抬头发现季滕坐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直勾勾的看我。
我大窘,“你怎么在这儿坐着……”
他满脸狐疑,问道:“你昨晚做梦了?”
莫名其妙,我说“没有,没有啊。”
我站起来刷牙洗脸,误了第一班公车,就有可能迟到。自从实习以后,每天早上都争分夺秒的度过。
“还不到六点……”他伸了个懒腰,昨晚睡的太晚,眼睛里全是血丝。
我边擦脸边说:“八点上班,我坐公车需要大概一个半小时,还去护士休息室换护士服。”
他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床上,“我送你,再睡四十分钟。”
跟季滕并排躺在床上,我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小时候我经常和他躺在草地上,给他讲孤儿院里发生的一些事。
我经常讲孤儿院里的那个拐子,又丑又凶。
我承认我从小就是个虽包。拐子就逮我这种软柿子欺负。
我每天做梦都计划着,如果第二天遇见她,要先踢她腿,再打她脸。
结果第二天还是继续被欺负。自己委屈的想哭,他却咯咯的笑。
邪恶的小孩子。
我没睡着,嗅着他的味道。
他脸上有甜橙的香。
下午六点半,我匆匆忙忙冲了一澡。
实在是太累了。
护士的工作原来是这样的。尤其是我这样的实习生,量血压测体温,配药换药,都是跑腿的事。真正能给病人扎针的机会,少得可怜。这辈子,真就这么熬着吗?
我看着电梯门缓缓的关上,有一种莫名的绝望。
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侧身钻了进来。
“姚曦,今儿那个九床病人是你拔的管子?”
是林碧落。
她的嘴一张一合,涂抹着珠光的双唇在灯光下剔透晶莹。
我木讷的点点头,一句话也不想说。
面部血管瘤,一个十八岁的女孩,第二次手术。我在ICU护理了她两天,每次给她翻身都小心翼翼。即便是这样,瘦骨嶙峋的她还是长了褥疮。
病人家属已经放弃治疗。护士长让我去拔管子。
我看着心电监护仪。
低压,三十。
血氧饱和度,74%。
一个生命,在我手中,就这么没了。我耳朵边都是伴随着心电图的“滴滴”声,神情恍惚。
“她真惨,你知道吗,呼吸机都是都是从鼻子里下的,捅下去两个鼻骨……这是何苦呢,罪也受了,人最后也死了……”
听着她血淋淋的描述,狭小的空间里,我竟然有些窒息。
一出医院大门,我就听见车鸣声。一扭头,季滕的TT就停在旁边,圆圆的灯,矮矮的,像是趴在地上。
“有人接你?是高哥吗?你们和好了?”碧落一脸兴奋,就冲着车挥手,嘴里不停的喊着。
我拽不住她,季滕已经从车里出来。
“高哥?何许人也?”他一脸迷茫。
碧落顿时捂住嘴。
我考虑了一下,考虑着是否应该介绍他是我弟弟,然后解释我在很小的时候,被他的亲姑姑从孤儿院领回家,后来那个善良却可怜的女人因车祸死了,我得到一笔钱,足够我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几秒种后,我只是说:“落落,季滕。季滕,林碧落。”
季滕大大方方的说:“你好。”
分别时,碧落留给我一个暧昧的眼神。
我们在车流之间走走停停。六点,这是这个城市最拥堵的时段。
我马上就接到了落落的短信息,
“我还以为你跟高哥合好了,白高兴一场。”
我看着上面的字,不知该回复什么。手上一震,又来一条,
“不过他真的很帅哎!”
我叹了一口气,合上手机。
“你以前男朋友就叫‘高哥’吗?”
他竟是如此敏感,我扭头看他,他左手肘搭在车窗沿上,右手随意的扶着车把。上衣是我没穿过的料子,柔软的贴在身上,隐约能看见胸肌的轮廓。我突然觉得这样开车的姿势异常优雅,慵懒的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你怎么就能断定是‘以前’?”
“如果不是以前,你也不至于上班没人送,下班也没人接。”
我苦笑一下,说;“他叫高天泽。”
他一脚刹车,险些追尾。
我慌忙系上安全带,说:“专心点儿!”
他不理我,急急的问:“他爸是高志恒吗?”
我摇摇头,跟他交往了四年,居然连他爸名字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家好像是做珠宝生意的。”
季滕看着我,脸上写满了惊异,“姚曦,你真是蠢!他们家……你……你还没见过他父母吧?”
“见过了,见过他妈妈。”我淡淡的说,“就是因为见过,所以才分手了。”
他没想到我会说的这么直接,剩下的话生生咽到了肚子里。
季滕,还用不着你来教育我,我心里暗暗的想。
与高天泽相识是在大学。
那个时侯,他跟我们一样住着冬天暖气跑水,夏天没有空调的寝室。
上课下课是一辆普通的山地车。
早上也会吃食堂里隔夜的火腿饼。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他家族显赫。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连我爸妈是谁都没见过,嫁入豪门的幻想,更是从来就没有。
一路沉闷。
回家后我发现季滕买了许多东西。吃的用的,所有都贴着英文标签。甚至有家居公司送来一张单人床。
他坐在新家具上说:“我决定住这儿了。”
为什么?
季滕
我看着她的脸,不是我想象中的表情。她从小就这样,再诧异也不会倒抽冷气张大嘴。
感情淡漠。
“你怎么不住校?”
我只好说谎,“那张小床我连腿都伸不开!”
“那就回家去啊!那么大地方,非跟我挤。”
我真懒得跟她废话,脑子里全是昨天晚上她梦游的样子,我还真得跟她同居,为了她,我们也得同居。
她怔怔的看着我,然后从大包塑料袋里拎出一个真空包装的食品,“这个肘子长的好怪异。”
我笑弯了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那是火鸡腿,OK?真是村姑……”
姚曦
我特讨厌他这个语气,虽然我的确是村姑。那我也讨厌。
回到房间,看见破旧写字台上放着个庞然大物。
我见过它,在杂志上。
MacBook。台式。
图片远没有实物好看。它安静的呆在那儿,瓷白,黑色的显示屏比电视都宽,泛着奇异的光,好像在说:“来摸我吧来摸我吧。”我走过去两步,伸手,又滑又凉。
不是梦,是真的。
“怎么样,土包子,这叫‘苹果’。”
我扭过头看他。我知道这是苹果,我再穷也知道这是苹果。
“没地方放,先搁你屋里,当然了,你要是想偷偷用,我也OK啊。”
“你可以滚了。”
他噗嗤笑了一声,转身进了楼道,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
他为什么要滚?他最好别滚,我心里想着,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苹果’。我按下开机键,苹果的分辨率极高,清晰的桌面背景上有一个游戏图标。
‘极速传说’
我打开门,一阵炒菜的滋滋声。我从没想过他会做饭。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破房子里不再是我一个人了。
这种感觉,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