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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冰雨和冰蝶甚至连眼角眉梢都没有动一下,不假思索便拱手应是,快速下了千夜阁。
      从阁楼上,隐约可以看到两个灵动的身影,闪身隐入墨色黑夜。
      看着她们无条件的服从自己的命令,元珝心下对她们更加满意了三分。
      陈寂不禁疑惑:“你要那歌姬的性命做什么?”
      元珝微微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袖口,笑道:“放心,她们二人,杀不了那歌姬。”
      陈寂不信:“她们可都是特训出来的死士,放眼大樾都难逢敌手,区区一个王府歌姬还办不到不成?”
      话音未落,却听见元珝噗嗤笑出声来。难逢敌手?自己这表哥也太会自卖自夸了吧。她笑道:“二表哥,你看我如何?”
      “你?”陈寂不觉诧异。
      元珝轻道:“她们二人若对我一个,恐怕也胜负难说。”
      这次换了陈寂轻笑一声,语气略带宠溺道:“你也太过自大了,仗着自己在最好的武林门派住了几年,就天下无敌了?”
      元珝抿嘴笑着,并不反驳他,只道:“她们两个今日若是能活着走出宸王府,我便留了她们。”
      ……
      祭拜哭丧的众人早已回府,偌大的福堂,只剩下跟随皇帝多年的老太监,和摇曳的火烛。
      七位皇子,六位公主,三十几位嫔妃,以及无数前来吊唁的外戚权臣,加在一起,真正为皇帝悲伤的,似乎只有老太监一人。
      老太监轻轻为皇帝续上炉中香火,静静叩首。腰间,是一把冷冰冰的玄纹匕首。
      福堂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吓了老太监一跳。老太监猛然转身回头,却发现走进来的是一身素服的元珝。
      他连忙叩首行礼:“皇上这么晚了还未休息。”
      元珝的目光落在福堂正中的那具金棺之上,眼波一暗,淡淡道:“我来看看父皇。”
      语气虽淡然若水,可老太监仍能从中听出那一丝悲伤。他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不过是两年前,元珝刚入宫时,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束着逐末派统一的高髻,一袭轻纱薄裙,眉宇之间不见小女儿家的娇羞,而是坦然与灵动。
      是他奉命去宫门外迎接回宫的公主,马车在宫门停下,他永远也忘不了公主下车之后对他的盈盈一拜,还有笑容如春风一般轻说的那一句“公公安好”。
      自宫外而来的她,从一开始就与宫中长大的皇子们不同,那笑靥中带着三分宫中之人没有的真性情。
      元珝缓缓走向那金棺,没有跪在软垫上叩首,只是轻轻坐在金棺旁边,手指一点一点的抚摸着棺椁雕刻镶嵌的纹路。
      那里面躺着的,是她的父亲。
      眼眶已是一红,元珝吸了吸鼻子,努力将那欲哭的感觉压下。她是大樾的皇,又怎能落泪?
      老太监看着心头一酸,躬身向她行了礼,打算退出殿外,将这空间就给元珝与老皇帝。刚要起身告退,却被元珝叫住。
      “公公可否留下来,也好陪陪父皇。”元珝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老太监的腰间,又将眼神收回。
      老太监虽有些诧异,但还是诺诺应是,垂首立在元珝的身边。
      元珝道:“自朕回宫,便看到公公一直陪在父皇身边。”
      老太监怅然:“是啊,老奴自先帝还是太子爷的时候,就伺候先帝了。”
      “原来如此。”元珝淡淡点了点头:“怪不得公公对父皇如此忠心。”
      老太监不答话,元珝也没开口,整个福堂里静若无人。许久,元珝忽然道:“父皇丧仪后,公公可有什么打算?”
      老太监一惊,手下意识的探向腰间的匕首。
      元珝早已看出他的动向,轻轻叹了口气:“公公藏着那利器,是想了结自己,还是——”
      那声音长长一拖,吓得老太监登时跪地,头重重一磕:“皇上……”却是不知,究竟是请罪,还是求饶。
      元珝微微合眸,随后才郑重的跪好向着父皇的棺椁磕了三个头。起身轻轻扶起地上的老太监:“公公快起来。”
      “你可知,父皇召我回宫最初的意图?”元珝看了看那金棺,开诚布公:“父皇登基时,大樾刚刚建国,时局动荡,叛臣贼子,前朝余孽皆未除尽。父皇想立太子,却怕太子居于风口浪尖之上,倒成了靶子。”
      “父皇疼惜大哥,欲将国家交给大哥,又怕他资历尚浅,未撑得到父皇百年就遭人暗害。所以,父皇召我回宫。”
      老太监闻言,一时怔愣。
      元珝轻轻一笑,这些话当着父皇与老太监的面,说的云淡风轻:“没错,我就是那个靶子。”
      老太监到了这个岁数,又是常在皇帝跟前伺候的人,自然是活成了人精,这宫内宫外人世间的是是非非,多少也看的透彻。元珝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哪还有不懂的道理?
      立女人为储,本就是惹人非议之举。有她挡在前面,朝野上下只会将这矛头对准元珝,明枪暗箭,大皇子元珞都顺理成章地躲过。
      老太监忽然想起隆和皇帝临终前与元珝说的话,也忽然明白了那所谓“从前朕与你相约之事”。想必是老皇帝与元珝约定了,待他百年之后,由元珝出面重立太子,将这大樾的江山,交到元珞手中。
      只是不知道为何,在最后关头,老皇帝又反悔了。
      “论筹谋,几位皇子之中,当属大哥。”元珝又轻轻续言:“只可惜大哥毫无仁德之心。”
      老太监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个脸上还略带青涩的小皇帝。
      只听得元珝的声音如暖风拂过,温和,却隐隐含着些叹息:“我被立为储君这两年来,前前后后遭到十数次刺杀,大哥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只可惜我与父皇心知肚明。”
      老太监哑然,他张了张嘴,想安慰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元珝为太子,本是老皇帝对大皇子元珞的一种保护,可元珞却为了自己能够登基,毫不顾念血脉亲情,不惜杀妹夺嫡。
      老太监扭头,看向金棺。这里面躺着的人,当初得知自己钟爱的儿子竟然如此行径的时候,该是有多么的心寒啊。
      “公公。”元珝忽然反握了老太监的手,表情诚然,语气真挚:“大樾根基未稳,朕又初登大宝,朝堂之上尽是大哥的耳目,真正拥立朕的可用之人不多,加之前朝余孽未除,藩属邻国皆蠢蠢欲动,如此内忧外患之际,朕,还需要公公相助。”
      说罢,她复又看了一眼老太监腰际的匕首,作势便要俯身于老太监一拜。
      老太监被吓了一跳,纵然面前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可那也是大樾的天子,自己又怎能真的受了当朝皇帝的一拜?慌忙一边搀扶着元珝起来,一边自己跪了下去,眸中已是老泪纵横。
      他这一辈子伺候老皇帝,忠心不二,如今老皇帝去了,他本欲待丧礼结束后也追随老皇帝去了的。可元珝与他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说到底,也不过是劝他莫轻易舍弃了自己的性命。
      当朝皇帝,为了一个奴才,能做到如此,他又怎会不感动?
      以头俯地,老太监给元珝重重磕了个头,哽咽道:“老奴明白,今后老奴当誓死效忠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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