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御乐

25、二十三、坦白

　　「魅……」歌遠的銀眸蒙上了一陣水氣，一股暖流緩緩的敞流過心靈，感動的情緒在心底間發酵。在那一刻，歌遠摟上了眼前的女子，淚珠不爭氣的滾下，低聲的抽泣著。

　　「傻瓜……」魅抱著歌遠，輕拍著她的肩，柔聲安慰著，展露出從未在外人面前的溫柔。待歌遠哭了一陣子，魅輕輕的扳過她的肩，拭去歌遠眼角的淚痕。「走吧，我們一起……山下的篝火晚會要開始了，那會很精采的！」

　　魅說著祭典最特別的活動——篝火晚會，臉上的興奮表情不言而喻，像是個終於得到了等很久的糖菓的小孩子。

　　在晚會的會場前，魅付錢買了個小圓球體。

　　「魅，這是甚麼來的？」看著魅拿著那個小圓球體，興奮和期待的神情寫滿臉上，不禁好奇起來。

　　「祕密。」魅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一臉頑皮的神情。

　　「哼，不說就不說！小氣鬼！」歌遠對著魅做了個鬼臉。

　　「這麼心急？呵呵，待會妳就知道是甚麼來的了。」魅壞笑著，說完，把拉起了歌遠的手，興奮的道：「來啊，我們也來跳舞吧！」

　　「跳舞？！但是，我不懂啊！」聽到魅的話，歌遠吃了一驚，腳下一個踉蹌，眼看就要跟泥土來個親密接觸了。幸好一直拉著她的魅眼明手快，一伸手就扶好了要跌倒的某人。

　　「小歌遠，原來妳喜歡對我投懷送抱。」魅開著劣質沒營養的玩笑，這樣，才能止一下心中那因抱著歌遠而燃起的慾火。這段時間都忙御皇祭的事情，兩人都沒能好好的聚一下，魅都也要慾火焚心了，她已經很認真的考慮著在暑假時把歌遠拐出去渡蜜月了。

　　隨著音樂、歌聲、拍子，從不熟悉都隨意，歌遠和魅跳起了舞。原始而華麗的舞步；隨心而優雅的舞姿。她們是天衣無縫的一對，她們絲絲入扣，她們就像重圓的鏡一樣，沒有裂痕，只有完美。

　　原本還在跳的人都看呆了，在他們的眼中，沒有「皇」、沒有「御女」，只有兩隻來自天上的精靈，兩隻舞蹈的精靈。人群毫不吝嗇他們的掌聲，全都獻給了這對精靈。

　　終於，在一次又一次的狂舞中，歌遠累了。她扶著魅的雙肩，微微喘著氣。而魅，一手攬著她的腰，另一手則在她背上輕掃，助她順氣：「妳還好吧？」

　　「嗯，沒事。」歌遠張開一抹微笑。心情愉快。

　　「那就好了，」魅舒心的一笑，同時揚了揚先前的小球：「妳不是想知道這個是甚麼嗎？現在我就來告訴妳。」

　　「哦？」歌遠發出一聲疑問，但聲音卻給一抹突然射上半空的煙花遮去了。

　　「來了。」魅握著小球，興奮的表情流於面上。

　　此時，只見一個穿著巫女衣飾的少女，站到了與篝火相對的祭台上。沒有亮麗的外表，卻有一種巫女特有的空靈感覺。

　　「噢，今年是幽月嗎？」魅看著台上的巫女，揮了揮手。

　　「幽月？」歌遠轉頭，看著魅，不解，御學園中的人她知道了不少，但是，還不夠多。

　　「幽月是中等部的人，明年就升高等部了，她是花季家的人，而且，是花季家下任家主。」魅若有所思的說。

　　「哦。」歌遠聽後，用心的記著了，因為，如無意外，兩年後，就輪到她坐上「皇」的位置，總不能把所有人物關係都搞錯了。

　　「現在，是送夜祭的高潮時節，所有御學園的情侶，請你們排成直線，然後一個一個前到神火之前，把你們先前買下的情の魂玉拋入神火之中，當火鳳凰出現的時候，他們將獲得神火的祝福。」

　　「所以，這個就是情の魂玉嗎？」歌遠並不笨，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小球的真正名稱。

　　「嗯。」

　　情の魂玉，八十八個四魂之玉之一，能夠浴火重生。它俱有祝福的力量，尤其是對情侶。通體是藍色，但經烈火烤炙，會化為血淚般的鮮紅。而當它破裂，釋放出裏面的火鳳凰時，情の魂玉便會運作，那對啓動它的情侶便會得到火鳳凰，也就是四神中的朱雀的祝福。

　　「但是……四魂之玉不是漫畫裏的東西嗎？」歌遠忽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來，四魂之玉，好像是某著名本地動漫裏的東西吧？

　　「那個……與其說四魂之玉是動漫裏的東西，不如說動漫裏的是由現實中的演化吧。事實上，四魂之玉已經有很久的歷史了。八十八個四魂之玉，一直都是由我們八大家族保管的。」

　　歌遠還想再問甚麼，魅卻拉過她來到神火之前：「到我們了！」

　　她的神情很興奮，嗯，的確，因為先前都沒有人拿到情の魂玉。只見魅一手握著情の魂玉，與歌遠的手相交的同時，不忘唸道：「神樂家的歷代祖先在上，不肖子孫神樂魅往日雖然沒有好好的侍奉你們，但請你也保佑一下我的戀情吧！」

　　歌遠聽著，又是一陣好笑，一陣感動。笑這個傻瓜的不敬禱告只會令神樂家的祖先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也感動這個人為了她們之間的關係而變成了傻瓜。

　　「來吧。」魅握緊歌遠的手，二人再踏前一步，終於來到神火之前：「跟著我唸。」

　　魅把手上的玉投進了神火之中，便拉歌遠一起跪在地上，開口吟道：「信之神火，御之神火，天之神火。合荒魂、和魂、奇魂、幸魂於一身，被授予四魂之名之天之御神玉，今日以吾之情、吾愛之情，盼汝賜福。」

　　神火在猛烈的燃燒，然而，在火裏的玉卻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魅臉上的表情不禁有點兒僵了，難得她神樂家的小姐信一次這些東西，這破玉竟然真的鳥也不鳥她一下！

　　「冷靜些吧，反正也只是些傳說，何必太在意呢？」看著魅，歌遠第一次看到她這樣孩子氣和固執。

　　就在此時，卻看見在神火中的珠子從淡藍轉為熾烈的鮮紅，還放出陣陣嘶嘶鳥鳴，既清脆，又動人的鳥鳴。

　　「情の魂玉！是情の魂玉！」這下，魅霍地站起了身，釋放出的熱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熾烈，她轉身拉起了歌遠，興奮的抱著她道：「是情の魂玉，真的是情の魂玉！小歌遠，我們是受祝福的，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那個……」眾目睽睽之下被抱住，歌遠的臉立刻就燒紅了，不過，在神火火光的影照下，只是顯得更加的美麗嬌妍。

　　終於，在情の魂玉被燃燒到沸騰點的那一刻，一道裂痕被畫上，然後，整個情の魂玉就爆了開來，點點鮮紅的碎片化為了一頭英明神武的火鳳凰。亢鳴長嘯。

　　火鳳凰一展雙翅，一拍雙翼，便沖天而起。滿身如燃燒火焰般的赤羽，如孔雀般優雅的姿態，如帝王般高傲的氣質，一頭神獸之鳥縱意飛翔於御學園的上空。

　　一個優雅而自然的翻身，百鳥之王低飛掠至魅和歌遠的身前，橄欖綠的眼珠子看著二人，一把清柔的女聲自牠的口中宣出：「汝求吾之祝福？」

　　「是的，偉大的火之王，求汝祝福吾等。」魅恭敬的道。

　　「汝等既求之於吾，則允之。今賜紅線於汝等，永世為彼此之唯一。汝等可願意？」

　　「吾等願意。」這句，歌遠可是很用力的和魅一起吼出來，這是一個永恆不悔的承諾。

　　火鳳凰看了兩人一眼，便旋身化作一團烈焰，在頃刻間包覆著兩人。在高溫的地獄裏，魅依然不忘護著歌遠，把她整個人抱在壞中。

　　「今日吾即賜下紅線於汝等，願汝等永世不分離，契成。」只見一條長長的紅線就這樣出現於魅和歌遠之間，紅線的兩端則連結著兩人的尾指。

　　輕輕柔柔的紅線，代表的是重逾千斤的承諾，歌遠和魅對視一眼，雙視而笑。如果真的能永遠在一起，那才是最好的吧？

　　烈焰散去，夜空之中，只能聽見那清脆的聲音道：「私之下，吾祝福汝等。」

　　沖天的火鳳之影在半空盤旋片刻之後，化為一團火球。

　　爆開，散落，回歸。

　　最後，伴隨片片赤羽，一顆淡藍色的球子躺在歌遠的掌心。然後，最終那條紅線從中斷開，轉化為兩隻血紅的戒指套在兩人的無名指之上。

　　「情の魂玉。藉著神火誕生的火鳳凰，最後也在火焰中消逝，獨剩這重生之情の魂玉。是在借喻愛情的浴火重生將會更加美麗，任何可以經得起考驗的感情才會是最值得珍惜的。」魅看了一眼靜靜躺在歌遠掌中的情の魂玉，心中忽起感慨。現在，這顆淡藍色的珠子看上去就只像是一顆璃琉球，誰會想到竟然是世上最有名之一的情の魂玉？

　　魅牽過歌遠，恭敬的來到那位巫女——花季幽月的身前，單膝跪下，雙手捧上那顆情の魂玉：「情の魂玉在此奉上。」

　　幽月沒有多說甚麼，只是以雙手拿起了情の魂玉以示恭敬，然後就把魂玉放進一個木匣內交給一直侍立在旁的巫女從屬就離去了。

　　「恭喜魅殿下。」
　　「魅殿下難道就此甘心為一棵樹放棄一個森林？」

　　見到魅與歌遠這個樣子，傻子也知道兩人是情侶，祝福的話語不停的自這些觀眾的口中說出。

　　「魅！歌遠！妳們兩個…………！」此時，只見一身墨綠色華服的秀出現在這個人群的背後，而姬香則如影隨形的跟在她身後，緊跟而來的還有一眾薔薇騎士會的團長及副團長們。

　　看到歌遠和魅手中的紅圈指環，秀像是在一瞬間明白了些甚麼，眼圈氣得紅了，眼眸轉化成血紅色，左手，一圈火紅纏上。

　　看到秀，魅先是一臉戒備，然後，當自到那抹火紅後，整個人便如弦般繃緊了，雙眸轉成了冰雪的銀色，左手同時化出一圈冰輪。整個人踏前一步，堪堪護在歌遠的身前。

　　但見秀直視魅，血紅的眸子閃過一陣哀戚和痛心，然後，轉向了躲在魅身後的歌遠，瞬速的踏前數步，一記耳光打在歌遠的臉上，魅沒想到秀會有如此激動的反應，完全不能阻止。

　　「諸位所見，今乃『御女』聖城歌遠叛我，我動議將聖城歌遠革出『皇廷』並御學園。」回看薔薇騎士會的各正副團長，無視在場人士的竊竊私語，秀朗聲提出革除令。

　　聽到秀的動議，出奇地，魅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笑容，然後鬆容的道：「我反對！」

　　「魅！」秀氣急敗壞。

　　「我和小歌遠是受到神火、情の魂玉並火之王祝福的，在此三位尊前，妳的動議沒有通過的可能性，除非妳想宣佈連三尊也要革除。」魅露出了勝利的笑容。神火、情の魂玉和火之王，任何一者在御學園學生眼中都有著崇高的地位，別說三位，單單只要一位，就足夠叫任何條例讓路。

　　「嗯，吾等同意魅殿下之看法。」純白騎士團的正副團長首先表態支持。

　　「秀殿下，魅殿下所言甚是，受到三尊祝福的確實不能革除，那是對三尊不敬的。」接緊著，蒼藍也表態了，這本就是魅的舊屬，支持她是最正常不過的。

　　「聖城殿的療癒能力對我們很有用。」這是杏黃的宣言校內的後勤事務可是包括了學生的受傷之類的……

　　「聖城殿的外交語言能力很高，我們可以很輕易的就與他校取得期識。」香檳的正副團長不好意思的開口。反正，香檳本來就是做聯絡的事。

　　「這四個多月來，聖城殿的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我們血紅只對事不對人，對御學園和『皇廷』整體運作有利的事，我們從不反對。我們血紅支持聖城殿留任『御女』。」血紅的正團長說得大義凜然。

　　「幻紫亦支持，理由與血紅持同。」幻紫的副團長在正團長的頷首示意下，說出了支持的話。

　　現在，七大薔薇騎士團中已有六個支持，雖然未表態的還有闇黑和獨立於外的荊棘騎士團，但那加起來也只三位正副團長，即使他們全部反對，但贊成歌遠留任的人早已過了半數。一切也是徒然。

　　此時，一直沒有作聲的姬香環視了現場一眼，啓口道：「即使現在贊成留任的人過了半數，但我們闇黑堅持，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有些矩規是不能廢去的，闇黑將堅定的反對聖城歌遠留任。」果然是闇黑的負責人，無時無刻，身上都在散發著一股神秘和淡淡的殺意。

　　魅聽到，笑了，姬香還真不是一般的固執。

　　「荊棘沒有立場可言，謹遵『皇』之意願為吾等信念。」明顯荊棘的團長是個十足的油腔滑調的老油條。耍起人來，一點也不含糊。

　　「秀，那麼結果出來了。小歌遠將會留任。」魅揚起了得意的勝利笑容。

　　「我不會承認她是我的『御女』的。」秀看著魅，哀痛、決絕，意欲拂袖而去。

　　「我沒有說過她還會繼續是妳的『御女』。」魅開懷的笑著：「小歌遠將會擔任我的『御女』。當我後年畢業後，她將會接任『皇』的位置。薔薇騎士會的諸位，你們沒有意見吧？」

　　幾位薔薇騎士會正副團長，互相對視一眼，然後異口同聲的道：「吾等沒有。」

　　「那麼，秀，煩請妳來解除妳與小歌遠的結約。」

　　秀無言，轉身，有些事，必須要做。

　　秀走回眾人之所在，「錚」的一聲，把姬香的配刀抽了出來，在右手腕上輕輕一拉，拖出了一條既長且深的血痕。

　　姬香把秀的動作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卻無能為力，因為，這是她要做，和必須做的，她只能用陰鬱的眼神盯著歌遠和魅，同時湊前為秀止血。

　　倒是其他薔薇騎士會的成員嚇了一大跳：「秀殿！」

　　把刀狠狠的插在地上，秀大聲喊道：「聖城歌遠，把妳的血滴上去，我倆便再無瓜葛！」秀看著歌遠，眼神近乎抓狂。為甚麼，為甚麼她這麼努力了，還是連個人都留不住！

　　魅握著歌遠的手，堅定的支持透過掌手的溫度傳了過去。歌遠抬頭，看見魅微微的笑著，當下就覺得有一股支持的力量流過心田，也回笑過去。堅定的踏前，拔出插在地上的長刀。四尺寒鋒在火光的映照下，更顯殺意。

　　歌遠學著秀的樣子，把手腕放在刃口上，輕輕一拖，便拉出了一條紅痕，點點血珠也飛濺到刃鋒之上。秀放下了長刀，有點愧疚的道：「秀殿，今日我聖城歌遠已經滴血結束我們之間的『皇』與『御女』的關係。這段時間謝謝妳的照顧了……」

　　話還未說完，便見魅一手攬著歌遠往後拉，一邊為她療傷，一邊邪笑道：「秀啊，這段時間小歌遠就勞煩了妳照顧了啦，遲些小歌遠和我的結約儀式舉行時，妳記著要早點出席啊！」

　　秀卻沒有回話，血紅的雙眼只是一直盯著那把染血的刀，那血，是如此的刺眼。現在，她還剩甚麼，連最後一個方法都……魅呀，為甚麼妳要這樣堅持啊！

　　「秀殿……」姬香看著秀一副失神的樣子，不禁擔憂起來，最重要的是秀的眸子還未褪色，很有機會暴走。

　　秀仰頭看天，天地風雲變色，風起、雲捲，雖然還是一片清明的黑，但混亂的種子已經播下了：「完了，都完了……姬香，我們回去吧……」話畢，毫不理會其他人，重覆著蹣跚的腳步離去。那個纖弱單薄的身影在人潮中是如此的無助，如此的叫人憐惜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