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牙》浣北

3、第三章：跳楼？

　　天逐渐阴沉下来，一栋栋楼房向后推去，四周逐渐变的荒凉，几栋小平房零散地戳在道路两旁，光秃秃还没来得及冒绿芽的歪脖子树上，几只黑漆漆的乌鸦僵着脖子叫喊。像是在指引过路的亡魂。
　　苏埝涵盯着窗外的风景，心里有些百感交集。
　　多久没来过这里了
　　是不想来，还是不敢来？
　　思考太多对他来讲没有意义。于是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手指纤细而修长，有点像是女孩子的手。浅浅的几道手纹贯穿手心，皮肤白皙 ，可以看的清灰绿色的血管。
　　那件灰色的大衣轻轻贴在他的皮肤上。
　　他撸起袖子，目光从下至上，眸光突然顿住了。
　　离手腕两寸的地方，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针眼，周围的皮肤微微发红。
　　一种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苏埝涵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他们给我打了什么
　　毒品
　　从昏迷到现在大约有二十四个小时了，但是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下自己被做的手脚。
　　“到了哈，小伙子下车吗”司机师傅有些圆润的江城口音将苏埝涵从遐想中拉了回来。
　　“一共十三块二，给你抹个零头”司机师傅说到：“哎话说这么晚了你一个小伙子来这墓地干什么”
　　看到司机异样的脸色，苏埝涵编了个谎道：“我刚下课，现在才有时间去扫墓”
　　“哦哦”今天是清明节的关系，司机没想太多，挠了挠头说到：“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一会我就在这附近待着，你什么时候想回去就来找我吧”
　　是个好人!苏埝涵连忙道了谢，推门离开了。
　　他站在凉风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先跑下奇奇怪怪的念头。
　　苏埝涵从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鲜花，放在母亲墓前。
　　沉默了一会，又转身对身旁的墓碑说：“爸，在下面好好照顾妈”
　　母亲明明恨死了父亲，但最后还是要求把自己和丈夫葬在一起，究竟还有什么小小的期盼，苏埝涵也不知道，苏埝涵也不敢问。
　　出了墓园，苏埝涵准备去杂货铺买点东西。
　　不知不觉一天已经过去了之前因为紧张的原因，他也没怎么觉得饿
　　但这一消停下来，肚子就给他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苏埝涵决定先买两个面包垫垫底。
　　杂货店没有名字，只有光秃秃的门牌。门前放着几沓用来卖的纸钱，随风飘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让人有些发寒
　　门没锁，但是被一个木条卡着，好在卡的也不紧，苏埝涵用力推了一下门就开了。里面没开灯，光线有点暗
　　苏埝涵进去，随意挑了两个面包和一盒牛奶，他晃了晃牛奶盒，说道：“有人吗？”
　　……
　　没人回答。
　　这时他听到了细微的一阵咳嗽声。
　　“请问下有人在这么？”他换了个更和善的语气。
　　……
　　他妈的，难道今天真的所有怪事都发生在他身上了
　　他不死心，追随着咳嗽声往里走，看见了一道虚掩着的门。
　　几乎每个商店里面都有一间小屋子，用来歇息或放东西时候用。
　　这间房间也没点灯，但是透过门缝，能看见对面跃动的影子。
　　这好像是……火光
　　这谁会在家里烧纸。
　　就算是熊孩子，大人怎么能这么晚把他一个留在这里？
　　苏埝涵所有的耐心耗尽，于是冷着脸一脚踹开了门。
　　我看看是谁在弄歪门邪道！
　　他怀着一腔热血冲进了房子，然后傻眼了。
　　“熊孩子”蹲在墙角，手里正捧着一团火焰，半边脸被照的发亮。身边都是散落的罐头和食品包装袋。
　　苏埝涵就是想都没想，就拿了旁边的一杯水，泼在了“熊孩子”身上。
　　“熊孩子”：……
　　苏埝涵：……
　　两人对视了一会，苏埝涵似乎觉得欠妥，于是说了一句：“这边建议不要玩火的呢，亲？”
　　“熊孩子”似乎比他还大个一两岁，但又有种小孩才会有的胆怯和不安。他用乌黑的眼睛盯了苏埝涵好一会，才动了动有些干裂的唇。
　　“你……不是他们的人？”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变声期刚结束的感性。
　　“他们是谁？”
　　“不知道” 男孩子摇了摇头，似乎想让他先坐下，但附近没有座椅，让他有些尴尬，于是他又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孟言。”
　　“啊？”苏埝涵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苏埝涵”
　　他看着路言有些湿漉漉的头发，觉得挺愧疚。
　　“你是……萨尔塔？”苏埝涵问得尽量小心翼翼。
　　孟言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苦的心事，瞳孔猛然一缩，将自己环抱住，微微发抖。
　　“不是……”他嗫嚅了一下说：“以前不是，三天前有人抓了我，我当时昏过去了，再醒来就到这边的街道了。我躲到这里的商店，本来是想求救来着，但是这里的人一直都没回来过。后来，我就发现，自己变得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他盯着自己的手愣神。
　　苏埝涵点了点头，看他这样，也不好再多问什么细节。
　　于是他轻声问道：“害怕吗？”
　　要接受自己变得异常的事实，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开始挺害怕的，但后来习惯了，至少不会烧到自己，想想这技能也许有用---如果没有什么副作用的话。”
　　“你回家吗“
　　“不，我没有家。我在外面租的房子，他们要是看到我这样，会害怕的。”
　　孟言垂下眼眸。
　　这让苏埝涵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唯一想到的办法就：“要不你跟我走？”
　　孟言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被问的无法回答。
　　“我那边有空的房子，平时我也一个人住，你要不先去我那将就？”
　　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他知道萨尔塔的事，身份来历不明，但孟言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是坏人。
　　也许就他刚刚对自己表示理解的而生出的好感吧。
　　另一边的苏埝涵也很后悔这句脱口而出的话。这不就相当于捡了个会放火的外星人回去吗？
　　但是他这么待下去也没有办法，苏埝涵想了想，还是被自己的善良给打动了。
　　苏埝涵看到司机还在那等，心里的愉快更是加了几分。
　　他先上了车，司机师傅回头刚要熟络几句，孟言紧随着跟了上来。
　　于是师傅的脸变的有些怪异。
　　大半夜的一个人去扫墓，回来多个人……
　　“这是我哥。”觉得一句不太妥，苏埝涵又补了一句：“他是活人。”
　　结果这一句话之后更怪了。
　　……
　　司机终于选择别过脸去，挂档。
　　累了一天的苏埝涵几乎是扑到了床上，他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呼吸着淡淡的荞麦皮的香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他从床缝捞手机，一天的无网络生活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打击，于是他像吸毒一样打开手机界面，一条条看着消息框。
　　[年纪轻轻的少女竟然选择轻生，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后面配着一只熊猫的表情包，一看就是标题党。
　　[您有十个未接来电]
　　……
　　苏埝涵寻思着有谁这么急，于是点开看了一下。
　　一排红色的号码，上面有几个是诈骗电话，剩下的全都是样子的。
　　还有他□□的几条消息。
　　【哥，你今天状态不太对啊，昨晚通宵打游戏了？】
　　【哥，出事了，出大事了】
　　【哥，你咋不回消息了？你难道也出事了？】
　　【哥，我想吃烤冷面。】
　　……
　　苏埝涵皱了皱眉，这样子一句正经话也没有，却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焦虑的气息。
　　于是他拨通了赵洋的电话。
　　“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到家了吗？”
　　“嗯”
　　“你今天怪怪的，跟你说话也不理我，怎么了吗？”
　　苏埝涵正想着怎么像赵洋解释这件事，又听到他有些激动的声音。
　　“你知道吗？咱们学校有人跳楼了。”
　　“什么？”苏埝涵想到了手机上的那条新闻,有些难以置信“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两个小时前，你先走的，我到半路发现书忘拿了，就回去取，结果发现一堆人围到那，说是有人跳楼了，地上应该是具尸体，但我没敢仔细看。”
　　快要高考的高中生跳楼，难道是因为心里承受能力弱？”
　　“你去看看吗”赵洋在那边问道。
　　苏埝涵摇了摇头，一是他没有什么八卦的兴趣，二是自己已经答应了人家不去捣乱。但今天闹心的事还蛮多，他决定先出去转转。
　　于是他约了赵洋出来。至于孟言，就让他先自己煮点面吃，一个十八九岁的人，虽然似乎受了点惊吓，但也不至于照顾不了自己。
　　他看着那件萧宸浩给他的大衣，袖口有点脏，于是他皱着眉吧它扔进了洗衣机。
　　夜晚的风凉飕飕的，像细滑的蛇贴着皮肤游走，激人一身鸡皮疙瘩。
　　两边的路灯映射出昏黄的光线，树叶深黑色的影子投在地下，张牙舞爪地抖动着，有种说不出的诡谲感。
　　苏埝涵见到赵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有时候赵洋会说到今天学校发生的事，为了避免被发现，苏埝涵只能假装应和着。随后他了解到，今天有个小姑娘管他-----哦不，是那个假的“苏埝涵”要了电话号。
　　据赵洋那是个隔壁班蘑菇头的小姑娘，有点害羞，当时“苏埝涵”想都没想就黑着脸拒绝了她。
　　这使苏埝涵不得不接受赵洋笑他是直男的调侃，而苏埝涵只得表示自己正要准备高考，没时间留纪念。
　　说到高考，苏埝涵心想，自己可能没这次机会了吧。
　　两人不知不觉还是到了学校门口，看到拱形大门时苏埝涵还在发愣。
　　校园教室内都熄灯了，只剩下门口警卫室的小灯幽幽地亮着。主教学楼门前拉了一道鲜红的隔离带，里外星星两两站着几个人。好像是穿便衣的警察。
　　看来赵洋的话是对的。
　　本来苏埝涵不打算注意这种事，但他在人群里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萧宸浩。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萧辰浩慢慢回过头，和他眼神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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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埝涵感到空气突然安静。
　　下午刚从人家车里跳出来，这会又遇到了。
　　一种说不出的尴尬在蔓延。
　　萧宸浩偏了下头，灯光晃在落在颜色稍深的眉梢，苏埝涵仿佛看到他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转过身去继续和旁边的人聊着什么。
　　过了一会，苏埝涵正想拔腿跑人的时候，萧宸浩突然喊了他一声。
　　苏埝涵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僵了。
　　他认怂一般地过去说道：“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我这就走。”
　　说完他眼睛瞟了一眼地面，地上只有一滩干涸的黑色血迹和白粉笔画出的人性痕迹。他长呼一口气。
　　“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萧宸浩递给他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位女生，穿着东阳学校的校服，甜甜的笑着。
　　死者吗？
　　“不认得”苏埝涵连自己班的人都认不全，何况外班的人。
　　萧宸浩还没开口说话，身边的赵洋却咋呼起来了：“哎，这旁边这个女生,不就是早上管你要手机号的那个吗？”
　　苏埝涵有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
　　那个女生似乎是挽着另一个人的胳膊，但是由于照相的人别有用意，只把那人拍了小半张侧脸和半个蘑菇头。这种时候只要装不知道就行了，但此时赵洋的声音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你认识？”苏埝涵以为萧宸皓在问赵洋，后来才发现他看的是自己的眼睛。
　　结果那边赵洋又开始解说了：“你们看她耳朵上的耳钉，我今天上午才看过，不可能记错的!”
　　照片上那女生其他地方都照的很模糊，只有耳朵上那枚紫色的耳钉发出浅浅的光泽，让人看了就移不开视线。
　　“她叫什么名字”
　　旁边的一位穿西服的男人问话了。
　　“大概是……楚珊珊？”赵洋摸了摸头发，又怼怼旁边的苏埝涵：“她今天不是和你说了她叫什么吗？”
　　……苏埝涵更想打人了。
　　正寻思着怎么编，萧宸皓接了话：“能麻烦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吗？这说话不方便。”然后他又对那几个人说：“这先交给你们处理。”
　　“好嘞！”那几个人很爽快地应和着。
　　苏埝涵感觉自己又掉入了虎口。
　　只有旁边的赵洋有些兴奋，跟苏埝涵咬耳朵：“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局子。”
　　苏埝涵感觉自己应该放弃这个猪队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