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牙》浣北

1、第一章 噩梦与袭击

　　“撑住，我来救你！”
　　巨大的爆破声在耳边响起，轰炸着脆弱的耳膜，耳边充斥着叫喊声、求救声，伴随着撕心肺裂的哭泣。
　　苏埝涵趴在地上，脸上全是粘稠的血液，他张开嘴，想要呼救，但却发不出声来
　　好痛......
　　全身各处，痛的快要窒息
　　眼前一片猩红，模糊的视线里，仿佛有一个人站在成堆的尸体上，四周不断闪过一片片火光，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镰刀，一刀一刀切在地上。大地颤抖着，发出痛苦的悲鸣
　　谁能救救我？
　　他看到自己伸出手，迷茫无助地伸向天空
　　可惜什么都抓不住了
　　下一秒，他站在一个白色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被风吹起的窗帘轻轻柔柔地触摸着旁边的莱俪特别版钢琴上，乳白色的光线透过窗子，懒洋洋地洒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他看见有一个小男孩站在钢琴前，抱着一只棕色的泰迪熊，仰着天真烂漫的笑脸，对着面前的空气问 ：“妈妈，你爱我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小男孩笑得更开心了，他坐在钢琴前，开始弹奏了起来。
　　属于小孩子调皮而又轻快的琴声响起，小男孩闭着眼睛，脸上绽放着快乐幸福的笑容。一曲结束，他蹦跶着跳下钢琴凳，奶声奶气地撒着娇；“妈妈，你看我弹得好不好呐？”
　　“爸爸听了也会开心的吧，是不是爸爸一开心，就回来找我们了？”
　　苏埝涵站在原地没有动，小男孩看向他的位置，目光却好像透过他，在看更远的地方。
　　“是不是啊，妈妈？爸爸会回来的，对吗？”小男孩继续问着，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
　　“妈妈.......”
　　妈妈......
　　巨大的火光几乎要将他吞没，炙热的热浪饿虎般噬咬着他的皮肤，他听到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
　　“苏小涵！坚持住，我来了......你看看我，我来救你了，没事的......”
　　苏埝涵抬头，看见一只温厚的手悬在眼前，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抓了。
　　那人看他迟迟没有反应，急忙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颤抖：“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他的手很暖，带着鲜血的温度，有些湿滑，苏埝涵感觉脑子越来越沉，周遭的声音慢慢消失了，他感到一种格外的静谧。
　　回光返照吧。他想。
　　..........

　　当空，春风温柔地揉弄着树叶，四月，天气回暖，本该是惬意地放松身上每一个细胞，享受在阳光下漫步的时候。
　　苏埝涵却感觉不太对劲。
　　他最近的状态越来越差，不仅仅是考试带来的压力，而是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一些不明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隐隐冒出头来，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不安。
　　像这样明明外面的阳光暖的能酥了骨头，苏埝涵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向外冒出来，冷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清晨聒噪的蝉和争吵的大爷大妈的声音在苏埝涵脑子里就像过滤的废液，变成了慢动作的回放，怎么也听不清了；有时候自己坐在家里却猛然觉得面前挂起一到劲风，起来检查却发现屋子里的窗户全关着……
　　苏埝涵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这些都应该是正常现象，但心里还是有种隐隐的不安，直到今天下午，这种不安就更强烈了。
　　右眼皮不住地跳，太阳穴也突突地跳动，心慌的感觉更加明显，呼吸也变得困难。甚至仿佛有种意念在催促他、警告他不要在向前走。
　　而想到昨天做的梦，他就一阵恶寒。
　　每一处痛感都要格外真实，最后抓住他手的那个人对他说的话也格外清晰，一遍一遍地在脑子中循环播放。苏埝涵却不记得那人的样貌，毕竟梦，都是凌驾于世界上的虚无。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苏埝涵飞速地下了楼，大口地呼吸这新鲜的空气，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但他很快又发现了不对劲。
　　现在这个时间是下班的高峰期，以前街道上都会挤满接学生的家长和匆匆回家的行人。可现在不仅一个家长也没有，路上的行人也寥寥无几，放眼望去，没有一辆私家车。
　　他努力说服自己，今天应该有一场自己不知道的家长会等着去开，或者今天是什么重要的节日。明知道这种推论很容易牵强，但这是苏埝涵唯一能让自己安心一点的念头了。
　　苏埝涵平时还算冷静，主要是因为他能够在紧急情况下能自编出一套答案，潜意识把他的想法当真。这看起来是种鸵鸟把头埋进沙子自欺欺人的行为，不过真的有用。
　　“小涵！”
　　身后突然传来挚友的呼喊声，苏埝涵转过头，看见面红耳赤呼吁带喘的赵洋，简直热泪盈眶。
　　“洋子，你真是我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赵洋：“？？？”
　　“你最近有没有感到怪怪的？”苏埝涵沉吟了一下问道。
　　“没有啊，怎么了？”
　　“你不觉得很不对劲吗，快放假了，人却这么少”
　　“也许......因为明天是清明节？唔算了别想了，反正放假了，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苏埝涵有时候真羡慕赵洋心大的性格，他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临时决定的，也没有好的去处，所以也就在学校旁的烧饼铺买了个烧饼，边走边啃着。
　　“对了涵哥，你明天去扫墓吗？”
　　苏埝涵苦笑了一下：“我去扫谁的墓？”
　　“对哦......”赵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愧疚地说：“抱歉哈”
　　“没事”苏埝涵长呼了一口气，反正他也不在乎了。
　　“前面要分开了，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大了还要别人送，太丢人了。
　　“行，那你注意安全”
　　赵洋跟他挥了挥手。到了十字路口，突然又转过头一脸认真地跟他说：“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找我，兄弟我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看到赵洋一脸大义凛然，苏埝涵忍不住乐了： “快滚吧”
　　跟赵洋在一起时，原本灰色的心情放松了很多，但赵洋一走，那种隐隐的不安又冒出头来。
　　突然，他余光猛然撇到旁边围墙后面露出的一半鞋子，那是一双再在平常不过的耐克，却让他心头一紧。
　　他加快了脚步，心里想：我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了？
　　他又回过头，请楚地看见围后露出的一片藏蓝色衣角。
　　隔离绿化带和人行道的一面墙，高度大约有一米七左右，长五十多米，却是苏埝涵回家的必经之路。
　　现在如果想要绕开，只能原路返回，可就会和那人撞个满怀。
　　他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刚才怎么没有看到他？
　　苏埝涵暗骂了一声该死，他只能选择硬着头皮往前走。
　　那人似乎也不打算隐藏，从围墙后面露出半截头发，慢悠悠地散着步。
　　苏埝涵还不死心，试着停下脚步，结果那人也停下，他又向前走了几步，那撮头发也向前飘了一飘。
　　真是活见鬼了。
　　他暗骂一声，想要蹲下，但墙壁这么矮，那人只需一跃就能看到他，想到出现在头顶的是张什么样的脸，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于是两个人，隔着一面墙，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散着步。
　　离墙的尽头还有十五米时，苏埝涵停下了，他放下书包，转过身，下肢暗暗发力。
　　3....他在心里默数
　　2
　　1
　　跑！
　　苏埝涵像一阵风一样冲过去，他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中考体育测试没拿满分他实在有点可惜了。他感觉身后一阵风袭过，他下意识一躲闪，一把匕首划破凝固的空气，擦着他的脖子过去，一道血珠撒在空中。
　　他惊愕了
　　不可能！
　　那么短的时间，他怎么能过得来？
　　苏埝涵的身体比意识先行动，一脚踹在身后人的腿上。那人似乎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反击，打了一个趔趄，给苏埝涵争取到逃跑时机的同时，他也看清了那人的脸。
　　十六七岁少年的样子，有些精瘦，皮肤有些白，眉宇间充满戾气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这个人，他不认识。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要是多年相识的人想要谋害他，苏埝涵会觉得更加不舒服，陌生人便没有顾忌了
　　不过苏埝涵比较老实，也没得罪过社会上的人，这个突然冲过来要杀他的人，显然不只是社会小青年打劫那么简单。
　　难道是......无差别杀人？
　　肯定是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人。
　　这种小几率的事，发生在他这种人畜无害的少年身上也太倒霉了
　　不过他没有时间想更多，一边狂奔，一边大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这里有个人是杀人犯！”
　　街道对面的人聋了一样没有侧目，旁若无人地继续走自己的路。
　　“赵洋，救命啊，你不是说回来帮我的吗？！”大口的空气灌入嘴巴，让苏埝涵肺部隐隐发疼。
　　“没用的”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那人就在身侧。苏埝涵错愕地回头，发现那个少年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好像勾唇笑了一下。
　　血液凝固了一般，他听见自己混浊的呼吸和啸的风声，过度紧张使他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他跌跌撞撞地跑进附近的胡同，蹲下来捂着撕裂般疼的肺部，大口喘着气。
　　他死死盯着胡同口，视线渐渐模糊。
　　安全了吗
　　“呀，你在这啊”少年暗哑中带着一丝戏虐的声音响起，苏埝涵瞳孔猛然收缩，他看见少年坐在胡同左边的墙壁上，右手拿着匕首，一条腿垂下来轻轻晃动着。
　　要是有人要苏埝涵形容心跌倒谷底的时候，大概就是此刻。
　　少年从墙上跳下，落地声音异常轻，他拿出匕首向苏埝涵刺了过去。苏埝涵侧身躲过锋芒，还没等缓一口气，脑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跌倒在地，看着殷红的血液从自己身子底下渗出，染红了蓝白色的校服。
　　要死了吗.....
　　到底是谁.....
　　他朦胧间听到身后男人的声音：“秦泽，你办事效率好低啊，让一个小鬼跑了这么久。”
　　然后是少年冷漠的回答：“想多玩一会罢了。”
　　原来自己搏命的挣扎，只是别人取乐的笑话啊.....
　　苏埝涵苦笑。
　　他想到昨天做的梦，果然那是一个预言，逃不过去的。
　　明天是清明节，就是自己的忌日了吗？
　　苏埝涵彻底失去意识前想到的最后一件事竟然是
　　假期作业写不完，会被老师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