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霸总休夫记》六曲屏山

14、腊八

　　颜玉今日穿的有些低调，一件月白色的素面绸缎直缀，看起来倒是清清爽爽。

　　腰间那上好的和田玉玉佩也摘下来了，换上一块品相一般的普通玉佩。

　　也不知是谁给他出的主意，这身打扮倒是很合蓝书晴一直以来的审美。

　　不过，一码归一码，她今日可不是来欣赏颜玉的，遂指了指身边的座位，叫颜玉坐过来。

　　颜玉迟疑了片刻，看了眼院子里来来往往的身影，最终挤出一个笑脸迎了过来：“娘子安好。”

　　“几日不见，颜卿似是清减了些，可是雪化后天太冷的缘故？若是没有胃口，便去管卿那里找些瓜果菜蔬换换口味。”蓝书晴一脸的关怀，看不出有丝毫的不满。

　　有那见风使舵的，瞧着这夫妻俩似乎有和好的迹象，便暂时打消了献殷勤的念头，老老实实走了进来就坐。

　　颜玉摸了摸脸，来的路上确实叫北风吹得凉飕飕的，雪化后的气温简直折磨人，不过娘子这就能看出他瘦了吗？

　　他只是这几日每天少吃了一顿而已，竟这般神奇吗？

　　再看娘子这关怀的样子，莫非那人的提议当真有了效果？

　　琢磨一番，他暗暗扫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杨姨娘，两人中间隔着蓝书晴，他不好一直盯着看，便点点头算作致谢。

　　杨姨娘假意咳嗽一声，捏着手绢挡在面前瞄了他一眼，算是回应。

　　如此，颜玉心中逐渐有了几分底气，说话间也不再勉强自己做出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来。

　　接过月雅手头的桂花酿亲自为蓝书晴斟上：“多谢娘子关怀。我知自己那日说错了话，心中惴惴不安，便没有什么胃口。”

　　“说错了话？”蓝书晴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原来是为了子嗣的那事。看来颜卿在内宅还是闷出心病了。那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你也别再惦记了吧。”

　　这时除了管平祈和花中游，其余人都到了，蓝书晴问了月雅一声，月雅说这两人忙着在暖房里搞什么惊喜呢，待会才来。

　　蓝书晴便不再干等着，吩咐厨房上菜。

　　蓝府倒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闲聊几句还是可以的，一时间席间便有人开始寒暄起来。

　　蓝书晴默默吃着菜，微笑看着众人，月雅则忙前忙后地帮她收礼物。

　　先是宴祯，最是轻浮孟浪，竟送了一尊彩釉陶瓷的欢喜佛，月雅打开礼盒的瞬间羞得一张脸上飞满了云霞，险些失手将那礼盒一并打了。

　　待月雅平复了心情，才颤颤巍巍将礼盒递到了蓝书晴面前。

　　她扫了一眼，看着宴祯那眉来眼去的样子，只觉得无奈。

　　便附在颜玉耳边问了一句，这宴祯到底什么来头。

　　颜玉小声回道：“娘子，他生母乃是瘦马出身，在宴府虽是个小妾，但却盛宠不断，因此他自小便养在了他生母身边，大抵他便耳濡目染学了些闺阁情趣。娘子若是不喜欢，散席后我亲自去敲打敲打他便是。”

　　说话间，颜玉的视线从那欢喜佛身上扫过，见那交合在一起的男女竟赤身裸体，喉头不免动了动，但觉一股燥火从小腹处蹿起。

　　这突如其来的烦躁叫他有些心虚，便盯着眼前的琉璃酒樽，眼睛眨也不眨，可是眼前看着的是酒杯，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却都是那不堪入目的画面。

　　蓝书晴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随后叫月雅将礼盒收起。

　　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叫坐在对面的宴祯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脸上刻意讨好的笑也渐渐变得索然无味。

　　其余公子虽然没有亲眼瞧见礼盒中的东西，但看着月雅的反应大致猜到一二。

　　有那同样准备了难登大堂之雅物件的，便悄悄将东西收回了袖中，不打算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蓝书晴环视一周，从公子们精彩纷呈的脸上大致看出来了，在场的少说有三个准备了类似的东西。

　　清亮柔和的女声掷地有声地响起：“今日不过是腊八，只是寻常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罢了，大家不用费心为我准备见面礼，都见过好几回了不是？不过此举倒是提醒了我，真要讲究的话，也该是我送各位一些东西，谁叫我病中昏睡着错过了大婚那日的盛况呢。然而眼下年关将至，本就是当家人发放年礼的时候，我若是这时候再添些什么倒显得有些诚意不足，不如等来年开春花朝节吧。”

　　颜玉忙开口表态：“娘子提议甚好，众位兄弟们也别再跟宴祯弟弟一般献礼了，这只是寻常的一顿便饭，莫要多想。”

　　听着他俨然一副当家人的口吻，宴祯不屑地撅了撅嘴，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宴席开始后，众人反倒是没再说话，一时间芝兰苑正厅内安静得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只是这里面却夹杂着一个不合时宜的声响，蓝书晴不由得抬头看去。

　　原来是周闻达，吃起东西倒是还算斯文，只是嘴巴里总发出吧唧吧唧的咂嘴声，好似这一大家子都要欣赏他享用美食的样子似的。

　　见蓝书晴停了下来，众人便也跟着停了下来，齐齐看向依旧吧唧吧唧的周闻达。

　　周闻达吃着吃着觉得不对劲，正准备再夹一筷子红烧猪蹄，却见大家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他，一时不解其中意，只得看向颜玉：“可是我做错什么事了？”

　　颜玉忙比划了一个把嘴巴关上的手势，这蠢货，提醒他多少次了，吃饭不要吧唧嘴，就是不听！

　　周闻达这才反应过来，便放下筷子舔了舔嘴唇，道：“夫人，我家不讲究这些我都习惯了，夫人若是不喜欢，我回自己院子吃可好？”

　　蓝书晴没有说话，只盯着周闻达，盯得他原本还算坦然的一张脸逐渐发起烫来。

　　良久，她才幽幽开口：“既进了蓝府，便是蓝府中人，自然要按照蓝府的习惯来。周卿若是不习惯，那边跟着颜卿多学学吧，什么时候习惯了，什么时候再上桌子吃饭。”

　　说罢她便轻轻将筷子放下，显然是没有胃口了。

　　好在这时，那两个捣鼓什么惊喜的人终于来了，月雅看着门口忽然出现的两个身影松了口气，忙小碎步赶了出去帮忙。

　　只见管平祈与花中游推着一只木马走了进来，木马的四条腿上都安了木轮正咕噜咕噜响着，木马的肚子四四方方的，似乎藏着什么玄机。

　　待那木马停下，花中游便轻轻拍了拍马屁股，马背上便裂开一道口子，马肚子也跟着向两边伸展打开，从里面缓缓升起一朵莲花状的水晶果盘。

　　里面盛着五颜六色的瓜果，蓝书晴站起身来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八种，大多切成了橘子瓣儿大小，有规律地排布在了果盘之中，最后再将水晶葡萄洒在上面，看起来好似彩虹一般。

　　管平祈笑嘻嘻地走过来：“娘子，自打你叫小花弟弟去我那里找吃的，我可被他折磨得头都快秃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小花弟弟在，所以才帮我捣鼓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娘子看看，可还喜欢？今儿腊八，我俩索性一合计，搞了八样水果做了果盆，大家都来尝尝呀~”

　　蓝书晴越发觉得这两个活宝真是招人喜欢，遂起身走到那木马旁边，双手拿起管平祈早就备好的叉子，叉了一块鲜橙一块甜瓜，一左一右分别塞进了这两人嘴里。

　　颜玉看着，只觉得心中那股燥火越发难以平息了，便将目光转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