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具》袅衣

3、第三章 润黎

　　风雪如骤雨般直泻而下，全城陷入一片雪白的世界，煞是好看。
　　浙江城，江南水乡下最著名的景色胜地。一家挂有“当”字的当铺在城中最为显眼，就因其在当铺抬头匾额中只写一字“金”。那金就代表着这个当铺的主人，乃一姓金的人家。在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财主。家中所开当铺已遍布整个中原。只要是人能走到的地方就有写有“金”字的当铺。
　　金家的少主人就是江湖中著名的玉雕师金誉笙。他卓越的雕玉手艺也是远近驰名。他三岁拜著名玉雕师珏麟为师，凭着他天赋异秉的聪慧，在五岁时就已单独为客人打造玉器了。十二岁时，京城皇上也让他打造现皇后所佩之玉镯，名叫“昔留”。表之当今皇上对皇后的感情如昔日般留恋。自此，金誉笙也名扬江湖内外。
　　今日气候不如往日，雪花似女子的眼泪般不停地下，当铺的生意却分外的好。这样的天气里，有不少来当铺的人，所以当铺的生意也如这雪花般客似云来。
　　“少爷，今儿天冷，您先进里屋歇歇，取取暖吧。”从家里派来照顾金誉笙的老奴管家眼见他坐在当铺里一天，加上天气寒冷，身体有些发抖，便关心起他来。
　　“那也好，就辛苦你们了。 ”金誉笙并不是怕苦怕冷，只是这样的天气里，他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不想麻烦，遂起身进了里屋 。
　　“果然是少爷啊，这么怕冷啊？”一进里屋，腰间的香囊里一个光点便飘了出来，落地便幻化成一身穿绿色罗衫，两边头发各绾起，各用一玉簪别起的，年约十五、六岁的玲珑俊俏美貌的少女。
　　“我没你说的那么娇弱。”金誉笙难得的答了那少女无聊的话。
　　“那你怎么进里屋来了？不在外面被风多吹几下？”少女一脸的戏谑。
　　“千壅，你觉得今天有什么异状吗？”他板起面容问她。
　　“异状？没有啊，怎么了？你感觉到什么了？”她看看四周，没什么他说的异状。
　　“不知道，只是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他有些心神不定。
　　“哦？你还能‘感觉’啊？你的心不是被拿走了吗？”千壅开着玩笑。
　　金誉笙听她这么一说，又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音寐，那个鬼王手下掌握生死的生死官。取走了他的心，只为了要他答应永远与她在一起。现在在他心口上的只是鬼族的死气石，一块石头，一块拥有死气的石头。
　　摸着自己的心口，无限伤感涌上心来。虽然已经没有了心，但是“感觉”还是有的。真是奇怪啊。照理说，没有了心，应该什么都没有了，可是自己还有“感觉”，是音寐吗？是她留下了自己的“感觉”吗？
　　“誉笙。”见他好象失落，千壅也觉得自己刚才的玩笑有些过分，遂有些内疚。
　　“我没事。”瞧她一脸抱歉的表情，却又低不下脸来道歉，知晓她对自己的关心已让他深感安慰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啊？这样的大雪天？去哪里啊？”千壅听他说想在这大雪天外出，甚是不满。
　　“随便吧，就出去走走。”没理她怎么想，什么表情，他起身披上件裘袄，拿上把伞便推门而出。
　　“喂，等等我啊。”千壅是没办法，无法离开宿主，只能跟上。
　　脚下皑皑的白雪踩上去发出吱嘎的清脆的声音，也让金誉笙心里好过了不少。突然间，上空传来一阵惨烈的叫声。把他惊了个着实。回过神来，他叫道：“千壅，走。”
　　“不会吧？你还有心思管闲事啊？”她很不情愿的跟上，嘴里还不停的唠叨着。
　　跑至一小巷中，叫声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可是地上只剩下斑斑血迹，却无半点人影。正当他想着，从他左边的墙壁中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正向他袭来。
　　“誉笙，走开。”千壅眼急手快，一个跃身，跳至他身前，在他面前张开一张白色的雾气的似蜘蛛网的东西，那黑影一下子撞在了上面，挡住了。
　　“什么东西？胆敢挡在我主人面前，快显出形来！”她一声怒吼，声音响彻天际，那黑影有似被这声音震得紧，显出了原形。
　　那黑影慢慢变清晰了起来。一张好象蜥蜴般尽是绿色凹凸不平的脸，那东西眼珠暴秃在外，恐怖之极，牙齿尖长无比，似一把把镰刀弯如月勾。手脚皆是绿色，皮肤也粗糙如麻纸，一条长且卷曲的尾巴，甩到之地皆被毁坏，敢想那力气之大。
　　“千壅，那是什么？”他问挡在自己身前的千壅。
　　“哼，是锇犀。鬼族中最为低等的怪物。力大无比，却蠢如蛮牛。经常袭击年轻男子，食下象征阳气的男子的……”说着千壅突然脸如红柿，不再好意思讲那个词。
　　“继续。”他看她表情就知晓她不敢说出的是男子的什么。
　　“食之溶入体内，可以增强它的力量，也可以便于今后幻化为人。它们一般都幻化成被他们吃了的前一名男子的样貌出来人间走动。”她讲完后再瞧一眼那锇犀，直觉恶心，便别过脸去看金誉笙的反应。
　　“那刚才是在袭击男子？”
　　“恩，应该是。”千壅看了眼那锇犀的喉咙处，正突出一块，似还没好好消化。“怎么做？”她询问他的意见。
　　“灭了它吧，省得再有无辜男子遇害。”他轻描淡写地落下一句话便往一边墙根坐去。
　　“锇犀是灭不完的，它们繁殖力甚强。”一边唠叨，千壅还是一边摆出阵势来。一手抵在锇犀的两眼之间，这一来那锇犀竟然动弹不得。她另一手放于嘴边念念有词。那嘴边的手指中冒出一团蓝色的火焰，越聚越大，形成一个球，她慢慢地把那球状光捧起，射向那锇犀。
　　“慢着！”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喝止了想灭它的千壅的动作。
　　千壅没想到这时候竟然会有人阻止，转头望向来人。只见雪中一名身穿鲜红裘袄的女子拿着一马鞭气喘吁吁地跑来。在他们面前站定后，一个劲地喘着气，稍微顺了口气后，抬起头劈头便落下一句：“那是我的猎物，快放下！”
　　“什么？你的猎物？”千壅见那女子如此嚣张，顿感好笑：“真好笑！在我面前你竟然说这是你的猎物？你算什么？”说完把那蓝光迅速向那锇犀射去，顿时锇犀惨叫一声。喊声震天回响，下一时，锇犀如碎片般消失于风雪之中。
　　“糟了。快跑！”千壅听闻这叫声，忙拉起金誉笙往外面跑去。
　　“等等，那女子怎么办？”被千壅拉着直跑的他突然想起刚才那名女子，回头时已不见那巷子的踪迹了。
　　“我管她。谁叫她多管闲事？不然刚才灭锇犀时一定会记得堵上它的嘴，它一叫方圆几千里外的同伴就能听见而赶来支援，到时候那还得了啊？岂不是灭个没完没了了？”千壅见跑得够远才放下脚步。
　　“那你把她一个女子放在那里，如果锇犀同伴赶到，她岂不是很危险？”他念及那女子的状况，不由微微担心了起来。
　　“你管她啊？她既然说那锇犀是她猎物，那她就必有点本事，放心啦。”千壅很不为意地说。
　　“刚才你也说了，一来会来很多，再怎么有能力也不可能灭得了那么多锇犀吧？回去救她！”他往回走去。
　　“喂，你不要命啦？你还回去？再说我干吗要救她？”她执拗的不肯示弱。
　　“那我自己去。”他没理会她，继续往回走着。
　　“喂！誉笙！”喊他几声都不理她，她气得直跺脚：“好啦，好啦！真是欠你的。我干吗找你这样爱管闲事的主人啊？真是自找麻烦嘛！”语毕遂拉起他往刚才那巷子方向飞去。
　　回到那巷子时，看见那巷子里四处溅满鲜血，地上趟满了锇犀的尸体，有的正开始消失，有的刚倒下，那女子也遍体鳞伤，捂着伤口和无数只不断冲出来的锇犀战斗着，眼看着就快撑不住了。
　　“千壅！”他唤道。
　　千壅立刻冲了上去，在那女子身前张开蜘蛛般白色的网挡住了扑上来的锇犀。再不断地向它们射出蓝色的火焰。
　　那女子见有人来接应，顿时倒了下来。金誉笙上前扶住了倒下的女子。
　　“姑娘，你没事吧？”一边询问她，一边查看她的伤势。
　　“你……”见他在查看自己裸露的伤口，顿时羞红了脸，本想挣开他的怀抱，却碍于自己伤的太重，无法移动半步而放弃了挣扎。
　　“还好，只是皮肉伤，你先躺下。”扶她躺在墙边，他撕下自己的衣角为她包扎伤口。
　　“她……”女子指着正在应战有余的千壅看向他。
　　“她叫千壅，是一个鬼灵，放心吧，她能力大的很。”他转头看向千壅。
　　“别给我带高帽子，我快撑不住了，这么多，你想累死我啊？”已经连续打出那么多蓝色火焰，力气已经消耗太多了。“你们给我全部消失！”一个狠劲，千壅从嘴里吐出一句咒，从她身上散发出无数根银针，飞射向各方的锇犀，一瞬间，锇犀们全部被灭了。巷子一下变得安静了起来。
　　“不行了，我太累了，休息会。”千壅回过身来，已经满连疲态的她瞬时变回那光点，钻进他腰间的香囊之中。
　　“千壅。”他唤她。
　　“已经没力气了，那女子你自己解决吧。”呆在香囊里的千壅回答的有气无力，不多时便没了声音。
　　“姑娘，你住哪里？在下送你回去。”他只有自己送她了。
　　女子指了指不远处的客栈。金誉笙脱下身上的裘袄盖住已经衣衫不整的她，抱起她便走向客栈。那女子躺在他怀中，感受到他的温柔，不免窃喜了起来。把头轻靠在他胸膛之上，清秀的脸上染上片片飞霞，却有一丝甜蜜在心头。
　　把她放至房中后，退了出来：“请姑娘原谅在下刚才的冒犯，姑娘好好休息吧，在下先告辞了。”说完为她带上门，便走了。
　　“等等，公子能否告之姓名？”她红着脸，不敢抬头望他。
　　“金誉笙。”